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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真是三胞胎啊!”郑世宁摸摸玉珺的肚子,砸吧砸吧嘴:“怀孕看起来真是有点可怕啊,你瞧你这肚子,比外头的西瓜都大!”郑世宁的手停留在玉珺的肚子上,突然吓得跳起来,急急忙忙往后退,险些撞到拿着安胎药上前的西竹,还在西竹身手快,侧了身子躲了过去,嘴里不免着急念道:“我的好郡主啊您可慢一些,别吓着我家奶奶!”
郑世宁咬着下唇道:“动、动了……”
西竹又好气又好笑道:“这是小少爷在奶奶肚子里活动身子呐!”
“当真?”郑世宁狐疑地看看玉珺的肚子,玉珺笑道:“别怕,他这是喜欢你,瞧见你还跟你打招呼呢。”
话音刚落,玉珺的肚皮又鼓了一下,这下倒好,两个小家伙朝着不同的方向各自踢了下脚,还有一个不知道在哪儿也伸了下胳膊,直踢得玉珺反胃,险些又想吐了。
自从几个月前玉老太爷断言她这胎是三胞胎之后,玉珺的日子就越发不好过,三个孩子长势都不错,可是她的肚皮就这么丁点大,三个孩子长啊长,顶的她的胃都不知道要上哪儿去好,每日里吃完东西就想吐,吐完了还得继续吃,简直是受够了折磨。
旁人怀一个孩子就够折磨的,结果玉珺一胎有了三,这种折磨在头几个月没见什么效果,月份越大,越发明显。吃了就吐也就罢了,睡觉也睡不好,肚子一天一个模样,大的玉珺每每出门,静巧和西竹都得小心翼翼的搀着,生怕她一个不担心跌倒了。玉珺想到还有个把月才能熬出头,简直度日如年。
李善周原本还觉得玉珺没什么孕妇的样子,这下子总算长了见识,只是这种见识恨不得让他自己打自己十几个嘴巴子:说不准就是他嘴欠说的孩子们不高兴了,非得闹腾闹腾好证明自己的存在!
“诶,他们好像真是在跟我打招呼呐!”郑世宁摸摸玉珺的肚子,越发觉得神奇:“你修书给我说你怀了三胞胎的时候,我真是不敢相信,还以为你是诓我呢,结果我进宫时,皇后娘娘也跟我说起收到你的信,她可高兴坏了,说你真是有福气!”
“皇后娘娘近来可好?”玉珺问道。
前些时候乌兰在宫中产下一子,没过多久就被册封为皇后,因着玉珺和玉满楼照顾她的胎儿立了大功,玉珺得了不少的封赏。郑世宁回道:“皇子长得很像皇上,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很是机灵,太后也很喜欢他。都说母凭子贵,可我看皇上也很喜欢皇后娘娘,说不准明年又能有皇子出生呢!”
“那就好!”玉珺阖掌道:“皇上俊朗,娘娘美艳,他们的孩子自然也是一等一的漂亮。”
两人正说着话,周姨娘掀了帘子送安胎药进来,玉珺见她一双眼在郑世宁身上徘徊,知道她是担心定国公府的情况。自从他们来到了建州,玉珺每日都忙着安胎,并不常问李善周定国公府的情况,李善周也从不主动提起。在船上那两个月,李善周倒是偶然说起过那日他回定国公府的事,玉珺听完也是心生感慨:这样也好,一了百了。李善周的手上沾不上自家兄弟的血,依然是干干净净的,后面的事情就让定国公去头疼好了。
玉珺还未开口问,郑世宁就已经看到了周姨娘,她假做无意的提起道:“前几日我去了一趟定国公府,倒是见到了善远哥哥,他看起来比前些时候脸色好多了,也平和了许多。只是定国公府现在处于多事之秋,善远哥哥回了府里也是一筹莫展。”
“三爷的案子结了么?”玉珺问。
郑世宁摇摇头道:“哪儿那么容易。宋丞相这回是铁了心要对付善均,原本那个“五石散”的案子已经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再加上皇上这次的态度也坚决,丝毫不偏袒定国公府,众人一揣摩圣意,大体觉得定国公府是要倒,墙倒众人推,越来越多的人上书揭发善均的恶行,圣上那,光参定国公的折子就堆的好高——善均的的那些罪名若是证据确凿,只怕逃不了一个死罪!还有那个左映寒,自从出了这事之后,她就自请和离,还亲自去了一趟大理寺,将李善均交易五石散的账簿都上缴了,看她样子,就是要撇清干系。只是,听太医说,她的脑子似乎受过伤,说话有时候颠三倒四的,人瞧着也不大精神。”
“啊……”周姨娘惊慌出声,担忧道:“国公爷心里得多难过啊……”
郑世宁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前几日我瞧见定国公爷了,他老人家一下子苍老了不少,我瞧着都心疼。好在善远哥哥还在,还能帮他分担一二。”她压低了声音又道:“我听父亲说,圣上这次是真要对定国公府动真格的了。万幸,你们这会不在京师,否则也要被连累——我都觉得圣上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早就让你们到建州来,好避开这些风波。”
有些话郑世宁也不敢明说,皇帝是少年天子,心高气傲,定国公是三朝元老,股肱之臣……皇帝若是真要对付定国公,那也不是毫无缘由的。但是圣上到底还是有些顾念,所以还留着李善周。
她说着,见玉珺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低着头在出神,推了她一把道:“你在想什么呢?”
玉珺摇了摇头,手却不由自主地在桌面上点了点。她突然有了一个异样的想法,或许圣上那早就有想法要动李善均,而李善周也早就预料到定国公府会有这么墙倒众人推的一天,所以他给定国公的那些证词,或许才是定国公最后的救命稻草——反正交与不交,皇帝的手上都已经有了能置李善均于死地的证据。但是定国公若能主动上缴,就是表明了自己的衷心,皇帝或许还能保全定国公府最后的尊严。
李善周即便到了最后,还是给了定国公一个选择的机会,只是定国公若真上缴,倘若宣慈长公主得知,不知又会如何。
她这个夫君啊,有时候想法深的她也看不懂,他走了一步棋,她得走上好几步才能摸着他想法的一点边缘。若自己是他的敌人,自己如何被碾成灰烬都不知道……玉珺一想到这个忙摇摇头,李善周对自己向来全心全意毫无保留。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李善周也不例外,所以近来他总是特别忙,玉珺怕他太过疲累,特意吩咐厨房炖了些补汤,一等又是到深夜,玉珺都迷迷糊糊睡着了,李善周才从外头回来。门将将推开,玉珺便醒了,半倚着靠着,笑着嗔怪道:“今天回来得比昨儿还晚,娃娃都快忘记你的样子了。”
“没法子,今天各县县令都来府衙里商议要事。”李善周走上来,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转了头将耳朵靠在她的肚子上,手扶着肚子轻轻摸了摸,问:“孩子今天乖么?”
“还不是老样子,估计真是要在肚子里打架了,左一拳右一脚,就差冲破肚皮了。”玉珺笑道,见李善周眉宇紧蹙,不由地伸出手去抚。李善周一下子握住她的手道:“今儿刚得了消息,前几日父亲将那些东西亲自交给了圣上。圣上龙颜大怒,连夜彻查,二弟被判了个死罪,父亲因为自责教子不严,已经向皇上自请辞去所有官职并交出兵权,圣上已经同意了,但是依然保留他的爵位……”
玉珺的手顿了一顿,道:“这不是你的错,李善均那是咎由自取,至于国公爷……这对于他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好结果。”
李善周低低“嗯”了一声,头依旧趴在她的肚子上,或许是感觉到亲爹的心情不佳,肚子里的孩子狠狠地踢了玉珺的肚皮一脚,像是一下子踹到了李善周的脸上。
李善周愣了一愣,目瞪口呆。玉珺不由的哈哈大笑,指着肚子道:“瞧瞧,你若是再板着脸,孩子都要不高兴了!”正说着话,玉珺的腿突然一阵抽筋,李善周赶忙替她捶腿,等她面色稍好,叫了西竹端进来一盆温水。李善周一弯腰就要替玉珺解袜,玉珺吃了一惊,连忙将脚弓起,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别动!”李善周伸手抓住她的脚,道:“我听娘说起过,女人怀孕到后期脚都会水肿,抽起筋来痛不欲生,若是每日能用热水浸泡能缓解上许多。”
玉珺不依,含着笑道:“你可是堂堂四品大员,让你替我洗脚,可得折煞我了!”
“这是闺房之乐,旁人懂什么!”李善周笑眯眯的抓住她的脚往热水里泡,玉珺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忍不住嘤咛了一声,李善周瞧她微微眯着眼睛,像一只餍足的猫,忍不住在她的脚上一挠,玉珺缩了下脚,张开眼气急败坏地用脚一挑水花,正好落在李善周的官服上,李善周瞧瞧自己的衣裳一滩水印,不气不恼的一摊手:“看来咱们得一块洗澡了!”
玉珺瞧他那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深深怀疑他是不是早有预谋的。结果倒好,大半夜的,劳动西竹和静巧送热水。原本想着让李善周能泡个热水澡好好放松放松,结果李善周什么都不干,倒是站在她的身后好好地给她搓了个澡,等他把她从水里捞出来,她已经眼皮沉沉萌生睡意,一歪头睡着了。
等隔日起来见了郑世宁,郑世宁一脸暧昧,不怀好意地笑着,低声道:“你跟善周哥哥的感情虽好,可也得注意着点身子呀,这大半夜的,闹这么大动静!”
玉珺听了头两句脸就一红,到后面直接拧着她的耳朵骂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懂得倒是多!再欺负我,我就到舅舅跟前告你的状去!”
郑世宁脸色变了一遍,哼道:“你舅舅是我的谁,他管得了我?哼!”
“哟,舅舅惹你不高兴了?”玉珺推了一把郑世宁的腰,挑了挑眉毛道:“来,给我说说,他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生气,气得都要离家出走,躲我这来了!”
“谁说我躲了,我这是出来散心,没准在这儿我就能遇上我的有情人,转眼我就嫁出去了!”郑世宁拧过头去,咬着下唇不肯说,玉珺还要再问,她举了手道:“你可别在我跟前提他了,再提,再提我当真要生气了!”
话音一落,她的眼眶就泛了红,眼里也有了水光。玉珺忙摆手道:“好好好,我不问!”
正巧周姨娘走进来,玉珺拉住周姨娘道:“姨娘,昨儿京师里传来消息……三爷被判了死罪!”
“什么!”郑世宁吃了一惊:“当真要判死罪么?那长公主不得哭死!太后呢,太后不是最喜欢善均哥哥么?她也要眼睁睁看着善均哥哥死么?”
“太后只怕也顾不上三爷了,”玉珺道,“他的那些罪证是国公爷亲自交给圣上的,国公爷这样大义灭亲,太后娘娘又有何立场保住他。”
“国公爷……当真好狠的心呐。”郑世宁低低腹诽了句。玉珺原以为周姨娘很会惊讶,没想到她只是蹙了蹙眉头,半晌说了一句:“三爷不会死的。”
“周姨娘您不知道,圣上是金口玉言,他既是下了死令,善均哥哥就活不了。”郑世宁道。
周姨娘摇摇头道:“三爷不会死……国公爷手上还有先皇赐给她的丹书铁券。”
“……”玉珺吸了口长气,她好歹在定国公府也活了两辈子,她怎么不知道李博文手上还有丹书铁券这回事!
周姨娘见她面露疑色,解释道:“那丹书铁券是长公主和国公爷成亲当日先皇秘密赐给国公爷的,这件事只有太后、长公主和国公爷知道,我也是偶然得知……我想,这样关键的时候,国公爷一定会动用丹书铁券的。”
“……”玉珺一口气憋在喉咙口,忍不住想要骂一句脏话。这当真是云开雾绕,峰回路转。在李善均的身上,着实验证了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