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魂域的海岛与祭坛,乃至宿天之门,不是如今白易能触及的程度,既然出现了九尸迎祖,那么一击灭杀云空的,必然是尸仙凌云天无疑,白易重生为凡人,尸仙在死过一次之后居然还有散仙的修为,想要报那份杀妻之仇,白易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将翻腾的心绪强行压下,白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尸魂域的异样,他无法现在去探查个究竟,就算尸仙引来了外域巫族,如今也毫无办法,只能静观其变。
云空得知了白易被五大散仙围杀才陨落,不由得疑惑的问道:“五大散仙中想必没有尸仙与妖仙,也不该有斗仙才对,凭那五人,难道能将青空之主击杀?”
九域并非只有七大散仙,而是九位。
除了七大散仙之外,还有尸仙与斗仙这两位神秘的远古散仙,尸仙在万年前被逍遥仙君击杀于尸魂域,而斗仙则始终不在九域之内,据说那位斗仙好斗成性,终年游历在人间界寻找强敌,恐怕那些异族所在之地,才是斗仙最喜欢去的地方,而七大散仙之一的妖仙则十分神秘,轻易不会离开所在的云霞域。
除了最为强大的尸仙与斗仙还有那位神秘的妖仙之外,云空并不认为剩下的五大散仙联手就能将强大的青空之主灭杀,所以才有此时的疑问。
“一时疏忽,被偷袭而已,才陨落在太古凶阵之下。”对于当年的陨落,白易不愿多提,因为那次恶战,并非只有五大散仙,导致他陨落的缘由,也并非五大散仙联手。更不是那座太古凶阵。
“太古凶阵!”云空的声音明显一惊,道:“传说中能灭杀散仙的凶阵?”
白易点了点头,沉默不语,符文剑中的气息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弱。
太古凶阵的存在,已经不是合体程度的修士能触及的高度了,云空得知了白易陨落的缘由后沉默了下来。
“带来尸魂域的消息。有劳云兄了,等到修为足够的时候,我会重游一次故地,将万年前的恩怨彻底了清。”白易这一声云兄,与境界的高低无关,因为云空在他心中永远是一位可以寄托性命的好友。
“能与仙君大人称兄道弟,云某这一生,也该知足了。”云空的声音带着一种释然,对于肉身的陨落。好像并不在意。
“何时踏入轮回?”白易道:“来世你我或许还会并肩而战。”
“来世?”云空自嘲的说道:“我在化神之后离开了青空域,游历九域数千年,残魂逃回这里之后又等了整整千年之久,这一世已经活得够久了,至于转世之人,并非我云空,而是另一个生命。
我云空只战今生,不修来世。白兄,带上这柄符文剑。让我与你今生再同战一次,即便魂飞魄散,也好过在等待中化作可笑的虚无。”
不修来世,只战今生,即便只剩一缕残魂,也宁愿在战火中化作飞灰。这便是云空的道,云空的战之道!
马革裹尸,是战士们的归属,纵横了沙场一生的将军,没有一个会愿意老死在床榻之上。他们宁愿战死在战场上,也好过在儿女的哭声中走向生命的尽头。
云空就是一位真正的战士,对他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等待着死亡来临的空虚时光,如果能够选择,云空宁愿在战斗中魂飞魄散,也不想在这处不见天日的洞府中等待着残魂的最终消亡。
他已经自囚得太久了,只有宿入符文剑,才能将残魂保留到如今,而千年的等待,让他那颗战之心,几乎千疮百孔,如今遇到了自己的战友,他怎会放弃这个机会,隔了万年之久,能与仙君并肩而战,才死得其所。
“只战今生,不修来世……”白易苦涩的说道:“如果动用符文剑,你的残魂将急速消散,能否轮回都未尝可知,为了一战,值得么?”
云空并未回答白易的问询,而是反问道:“舍弃了战之道心的仙君,当真修成了逍遥么?”
“因果加身,何来逍遥。”白易自嘲地苦笑道:“这万载岁月,我得到了逍遥的道根,也得到了逍遥的道心,而这份道念却久久无法大成,或许心中依旧存在牵绊的缘故,我能不想起,却无法真正的忘记……”
不想起,并不代表忘记,而是深深的埋葬在心底,那是一座刻着‘蝶儿’的冰冷墓碑,万年来,始终被封存在青空之主的心底。
“无法忘记的记忆么,重情的仙君……”云空的低语,再次回荡在洞府:“如果无法舍弃,不如彻底封印,堂堂青空之主,九域之首,被一段记忆拖住了道念,不值得……”
被一段往事,一段记忆,一个名字,一张笑颜所困的仙君,仿佛陷入了自己布下的网,挣不开,也戳不破,真正的逍遥道也因此迟迟无法大成,看起来的确不值得,可是白易却宁愿自囚于枷锁之中,也不愿亲手毁灭那份代表着真情的回忆。
千百年的修真生涯,将修真者们打造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傀儡,在他们逐渐强大的同时,却没有发觉本心也在逐渐的流逝,即便强如逍遥仙君,在抵达人界巅峰之后,愕然回首,却发现自己走来的这一路,除了森森的殷红之外,就只有那段与蝶儿充满欢笑的岁月闪耀着不同的颜色。
越是难得的东西,才越会被人们所珍惜,而真情,恰恰最为难得,所以白易不会舍去,哪怕那份真情已经变成了记忆之河中的一缕清流。
“封印……”
重复着云空的话语,白易的眼中有凄然闪过:“我已经封印过一次记忆了,在最初的童年,每当想起封印那段记忆的缘由之际,必然会出现一句在封印之时,对自己说出的叮嘱。”
“除了这一段回忆之外,今生,决不再封印任何记忆!”
要如何凄凉的往事,才会被定为一生中唯一不愿忆起的回忆,想起封印之门中出现的巨石与那截苍白而幼小的藕臂,白易的心就会不由自主的抽搐。
的确,还有什么回忆,比亲人死在眼前还要令人痛苦呢。
唯一封印的回忆,必然是心底最为恐怖的梦魇,所以白易不愿想起,更不敢再推断砸落在妹妹身上的巨石之前,是否还有更加恐怖的回忆,这种畏惧与心境无关,与修为无关,只与自己深深爱着的家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