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藁一时摸不清经纪人让他敬酒的真正意思,不过很快,便露出清风般的笑脸,极为温和地将自己的酒杯倒满:“陈少,请。”话音刚落,就是一杯下肚。姿态潇洒,一点也没有那种陪酒明星的谄媚。
在座的都是名言恩,演艺圈里想要出名,不会应付场面,比没有演技还可怕。封藁在圈中能混到如此地步,自然比谁都圆润。
他这酒一喝,全场几乎都沸腾了。看着经纪人的态度也知道,这陈少的面子,看来比一般的港澳富商绝对要厉害的多,毕竟,封藁的背景摆在那,一般富商还真没这个资格。封藁的酒喝完了,可陈昊却依旧纹丝未动。
卫哥倒一点也不觉得诧异。要是传说中的陈昊能因为一个小明星敬酒而动摇了,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凡事都要有个度,他知道点到即止,既然搭上了线,以后自然还有机会攀上关系。笑呵呵地连敬了三杯酒,才不好意思地借口身上还有事,就不打扰大家聚餐了。
陈昊冷眼看着他自导自演,从头到尾也没搭理他一下,只在卫哥出门时对守在门外的服务生冷冷瞥了一眼。收了消费的服务生立刻冷汗层层,也不敢再往里面看一眼,一转眼就溜了。
卫哥从包厢出来,正满脸高兴,哪知出门时,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刚刚说要去洗手间的冷小姐吗?
啧啧,天下真是无奇不有,这位京城鼎鼎有名的冷家三小姐竟然在为一个男人点烟……。一只纤长光亮的手轻轻地递到了他的面前。无骨、均匀、白嫩、水润,像是一柄天生如玉,没有一丝瑕疵,似曾相识。
男人低头,轻轻测过脸去,嘴唇间叼着的香烟随即凑了过去。
金属质感的zippo瞬间蒙上了一层霞光,带着暖玉的气息,轻轻地靠近他唇边的烟。
“叱”——
淡淡的烟草燃烧的声音弥漫在两人中间。
男人忍不住轻笑,“欠情容易还情难,天下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冷云溪,得了你便宜的人真没什么好结果。”连自己从小到大最铁的哥们,他都“背叛”了,王纲苦笑着摇头,大老远地从北京跟过来,他就是怕陈昊发现了端倪,整天在不夜天都精神恍惚的,想起当初暗地里和萧然搭配演出的那场戏,让冷云溪临时来不夜天现场表演救场欠下的人情,他就全身无力,整个如今的人一个个都记性这么好,要是让陈昊知道,他是为了还人情就把他的行踪给卖给了冷云溪,估计这厮能把他神吞活剥了。
收起打火机,云溪轻嘲地看他一眼:“王纲,没记错的话,你算是欠我两次人情,不过让你把陈昊的行踪告诉我,我又不是对他不利,你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婆婆妈妈干嘛。”在伦敦,要不是她误打误撞被他牵连到绑票事件里去,他能现在这样浑身没缺零少件?
王纲龇牙,心想,要不是知道你对我兄弟没有坏心,老子能随时告诉你他的行踪?
只是,他话还没说,云溪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从头冷到脚。
“你和萧然当初合着耍我的时候,我可一句怨言都没有,怎么换成了你,废话就这么多?”
微笑的娇美容颜在阳光下几乎闪闪发光,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却让王纲脸上所有表情都僵在那里,透底沁凉。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你怎么会知道那事?”他倏然冷下脸,平时的嬉皮笑脸就像是翻书一样转瞬即逝,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对着她,似乎想直直看进她的心底。
“我不仅知道这事,我还知道,几个月前,陈昊在医院把那位高高在上的萧公子打了!”
一个字,一个字,声音柔美清甜,王纲却只觉得自己一下子掉进了一个早就设好的陷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陈昊的前后差别有多大,当初和萧然几乎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情,竟然转身就翻脸,连电话都不肯再听。
他们当初将萧氏的影响力推到业界顶峰,他们并肩打入香港市场,成功上市,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大约是这个冷酷现实的商场里最交心的朋友,却没人知道,早在几个月前,两人的交情已经名存实亡……。
王纲眯着眼,全身的肌肉都处于紧绷状态,咬牙切齿地看着冷云溪,眼底冰冷的火焰一闪而逝:“你到底是什么人?”冷家明面上的资源就算全部发挥出来,也打听不到萧然和陈昊的隐私,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绝不可能是陈昊,萧然更不可能,那么又是谁告诉她的?又或者是,她手里攥着可以知道这一切秘密的渠道?
不,黑白两道即便有这本事的,也绝不会潭这趟浑水。
那么……
狭长的眼睛尖锐地钉死在云溪身上,仿佛她的下一句话便决定了她最后的结局。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向来是他奉行的准则。要不是因为陈昊对她另眼以待,他也就只把她当做个狡兔三窟的官三代,哪有功夫搭理!
想起自己曾经还傻到为了她和萧然对上了,简直想骂自己一声“猪脑子”!
他的阴冷气势扑面而来,她却斜着眼角,用那一抹幽深漆黑的眼瞳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陈昊有傻到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一路从国内跟到国外?”
王纲的表情一顿,心没有来地一阵收紧。
他竟然忘了,陈昊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会连对方底细都不调查清楚就允许自己陷了进去。
“我让你把他的行程告诉我,要是想玩什么手段,早在你来之前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云溪冷笑地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白痴。
jk事务所当初的确没有查到她想要的东西,但这不代表,他们后面没有其他法子找上“她”死了的当晚在医院里值班的医护人员。陈昊竟然在走廊上就不顾场合地把萧然给打了,而她认识的那位唯我独尊的男人竟然生生给忍下来了,连手都没还!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不是吗?
陈昊说他从看到自己的当初的第一眼就爱上了,可为什么在香港海滩的时候却说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知道隐情了,他也知道萧然是把她当玩物了,可为什么之前都没有任何表态?
她都已经死了一遍了,再不可能是什么小白花,真当这世界有一个“爱”字就万事大吉。
陈昊和萧然到底是真的只因为“她”的死就闹翻了,还是其他什么隐情,在事情弄明白之前,她没有蠢到随便相信任何人的话。
“你在调查陈昊?”联系她所说的话,王纲不可置信地得出这个唯一的结论:“所以你要我事先告诉你他的行踪,方便你安排一切?”
王纲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一个十八岁女人能有的心计!
从那场赌局开始,一切都只是布局!
她以从此离开北京为赌注和萧然开始三把赌局,一比一打平,第三局不是没有赢的机会,她却偏偏不动手,只看似无动于衷地拖延时间,其实却是为了考验陈昊的态度。
如果陈昊没有去,那么,她可以断定萧然和他之间的关系一如往常,并没有任何异常,可陈昊不仅去了,还帮她赢了第三局,这就是后来所有事情的第一个引子。
她离开北京去哈佛,明面上是和自家的两个姐姐答应詹温蓝的邀请去度假,实际上却是要继续探一探陈昊的虚实。如果他亲自跟上去了,那么他的“真心”至少能打到八十分,如果只是随便派了个人去跟踪,那么一切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王纲强压住一肚子的烦躁,一点一点地往前推算,有些事情虽然摸不清真情,但已经模糊有些影子了,可很多事情他还是猜不透。如果詹温蓝只是她试探陈昊的一步棋子,为什么在看到那个詹温蓝的罗马朋友rule时,脸上会是一愣?对于不在乎的人,她不是向来不放在心上的吗?可如果说她真的喜欢詹温蓝,她更不应该把这人牵扯进来,毕竟和陈昊作对,即便是军区司令的儿子又如何?
她安排的事情一环接着一环,他却只能猜到一星半点。这种算计,这种城府,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震惊。
“你为什么敢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把一切都告诉陈昊?”
“你不会的。”回答他的,竟然是她笃定而慵懒的神情。
“为什么?”他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多蠢。
“因为是你从头到尾泄露了他的行踪,是你当初和萧然暗地里联手演了一场好戏,不过,最重要的是……”冷淡的红唇轻轻一翘,她对着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蜂拥而至的记者们,轻轻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一动不动的王纲:“最重要的是,从今天起,他再也没有什么心情管你话里的真假。”
王纲的脸色一片阴暗。
是的。
陈昊想不到的是,昨晚的“英雄救美”不过也是一个局。
一个冷云溪和他一早就设好的局。
私下找人放出风声有肥羊的是他,利用手里势力提前安排了黑衣人们“偶然”发现冷云溪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