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颗丑正凌晨两点就起了。寅正凌晨四点就到了乾清宫前广场。
入八分国公以上宗室、从二品以上文武大员,齐列队与此。
接下来,就是四阿哥一个人的表演。
先是浑身素服,至锋宫前。上香,告受命于大行皇帝,行三跪九叩头礼。受命毕,至东偏殿,易礼服。率王公大臣诣永和宫皇太后前。
永和殿中门大开,太后端坐与中殿高位上。受了新皇行礼。
虽说她冷着一张脸,不见欢喜。但是毕竟是在王公大臣跟前露了面。受了新皇全礼,使得原本想要看热闹的人都失望不已。
只有十三阿哥,晓得其中详情。站在亲王队列,担忧不已。
昨日,是他过来做说客的。
他虽不愿涉足新皇与太后母子纠葛中,但是却别无他法。
身为人子,以同胞手足的安危来威胁亲母,这已经违背了“孝道”
若是传出去,就是宫禁丑闻。
既是“丑闻”自然是越少人晓得越好。
昨日他直闯永和殿,冒着激怒太后的风险,就太后身边侍候的人都打发下去。
他自不会将四阿哥的威胁直言相告。只是婉转地请太后顾念四阿哥与十四阿哥手足关系。若是他们母子不谐,新皇与十四阿哥若是有嫌隙。何人能出面化解?
太后沉浮后宫五十年,哪里还听不出十三阿哥弦外之音。
十四阿哥树大招风,又有军功。为兄长忌惮。能够保全他的,只有自己这今生母。
永和殿的灯光,亮了一个晚上。
今早。太后终于开了宫门!出现在永和宫正殿,接受新皇叩拜。
她嘴唇抿得紧紧的,望向四阿哥的目光带了几分冷意。
随即,她就移开目光,看向宗室王公。
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连最年幼的二十四阿哥都在,,
却是独独没有看到养子十五阿哥的身影,她不由皱眉。
她不是傻子,这些日子,能进永和宫的,除了四阿哥与几个王大臣。只有四福晋与十三福晋,再不见旁人,她当然晓得自己这里出入已经受限。
她满心诧异,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阿哥带着王公大臣远去。
她仔细回想。才发现不仅今日。自打大行皇帝驾崩起,十五阿哥就再也没有露面。连大行皇帝大玲与新皇登基都不露面,这是怎么了?
虽说不是她亲生骨肉,但是十五阿哥打小养在她身边。对于这个养子,要比四阿哥这个亲生子还要亲近些。
十三阿哥昨日所说的话,犹在耳边,太后直觉得心里发寒,
太和殿上,四阿哥在礼官的引领下,件宝座。
因在国丧期间,除了钟鼓齐鸣。其他乐器只做陈设。
接下来,就是繁琐漫长的朝贺礼。
而后,又是颁诏书大赦天下,定年后为雍正,明年为雍正元年。诏内恩款三十条,一一由礼部官员唱和出来。
饶是免宣朝贺表,一番礼仪下来,也用了两个多时辰。
最后则是再次颂赞大行皇帝的丰功伟业,以及为大行皇帝尊溢与皇太后上尊号之事。
等到圣驾移驾,王公百官跪送圣驾。已经走过了午时。
曹颗随着众人出宫,心里隐隐的还是有些欢喜的。
雍正登基,十三阿哥也封了总理大事大臣,历史大方向没有变动。
不管这宫禁中,母子争斗也好,兄弟倾轧也罢,总的来说,这王位交替还算太平。
因是新皇登基御宇之大喜,今日就不用在衙门里坐衙。从宫里出来后,曹颗直接回到家中。
这出去大半天,他早已是饥肠辘辘。
等饭菜上来,又是满桌子素菜。曹颗的食欲一下子就减了不少:“明日使人炸些蘑数酱,整日里吃素,嘴里里寡淡。”
按照规矩,这臣子要为大行皇帝斋宿二十七日。
换做其他人当皇帝,曹颗定不会这样乖觉。他可是无肉不欢的主。就算偶尔吃腻大肉。禽蛋鱼虾也是少不了的。
不过,想想康熙对曹家的“恩典”还有传说中雍正皇帝无孔不入的粘杆处,曹颗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吃足二十七日斋饭。
等他网用完,就有丫鬟拿着拜帖来报,总管传话二门,前院来客了。
曹颗教了漱口,接过拜帖看了。是李卫来了。
曹颗想起前几日李卫所说,将要外放道台之事,八成是因这个缘故。
他没有耽搁,换上件素服去前院待客。
李卫现在虽说不过是正五品郎中,但是在短短数年之内,将会成为封疆大吏。曹颐虽有爵位,但走到时候真论起来,未必有李卫体面。
他就是怕曹元按品级待人,早就交代下去,李卫过来,直接引到正厅。
因此,李卫此刻,正由曹元
对于曹家的礼遇,李卫存着心事,并没有觉得受宠若惊。说起来,前些年他曾寄居过曹府,不管是先前的脱牢狱之灾。还是后来的纳官。都是靠曹颗援手。
他今日过来,却是厚着脸皮来的。
想着曹家过去的恩情,自己半点没报,如今又大刺刺地上门来,饶是李卫是粗人,也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只是时间紧迫,京城中又无人旁人可求,他只能厚颜登门。
曹颗来了,李卫站起身来。拱手道:“曹爷!”
曹颗疾行两步,进了厅上,道:“又阶来了,昨日还同非磷提起你。想着你许是年前就要出京,这是有消息了?”
李卫点点头,道:“直隶驿传道。年后赴任。”
曹颗听了。倒是生出几分意外。
他还以为四阿哥看重李卫,会给他个紧要的确,同样是道台。这管辖事务不同,权利与影响就各异。直黎驿传道,算是个清闲的缺了。
“衙门在保定?。曹颐问道。
李卫回道:“是,离京里不算太远。”
曹颗记得,李卫最后是要督抚江南的,想必这个闲散道台不过是个过度。与李卫同僚,对于李卫的能力,曹颗也甚是佩服。
虽读得书不多,可李卫行事坦荡,办事尽职尽责,而且从不贪墨财物。这点在官场上尤为可贵。
这也同李家豪富有关,李卫家是徐州大地主,有良田两千顷。
只是他并不是娇贵的性子,上面还有老太太把持家中经济,所以到京城也没有什么排场。外人眼中,不过是乡下土财主。
谁会想到,这个“土财主。的家底,丝毫不比京城的一品大员家
练
卓颗也是听程家说起,才知道李家在徐州的风光。就是程家,祖上也曾往李家嫁过女儿。
曹枷没有想到,家底殷实的李卫,今儿登门竟是来借钱的。
“四爷”皇上使人传话,叫我接家眷进京。我们老太太年过花甲。我这做儿子的,累她老人家远离乡土,已经是不孝,怎好再在生活起居上委屈了老太太?可是,京城不易居。南城鱼龙混杂,怕饶了老太太清净;内城的宅子,价格又高。我买得又急。想要买个好些的宅子。没有几千两银子下不来。这些年,老家那边虽使人送了几次银子上京,但是曹爷晓得,这官场上的人情往来,最是要命,哪里还有剩余?如今情急之下,只能来央求曹爷了。等年后从老家取了银子来,立时奉还说到最后,李卫已是带了羞惭之色。
曹颗只是微微意外,到是没有太放在心上,道:“多大点事儿,还值当阶这般为难?你是大财主,我还信不过你不成?既是伯母要进京,这安身之处,自是要寻个妥当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要不你明儿去寻十六爷,看看内务府银行那边积压抵债的宅子。那边都是官宦人家修的宅子,布局修缮,想来要精致些。”
李卫听了,眼睛一亮,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内务府的宅子。外头的看了几处,不是空置太久。破旧不堪;就是宅子不宽敞。听说内务府那边每年年底拍卖好些宅子。也能有个挑选的余地
曹颗笑道:“可不是吗?这宅子不比其他,总要寻个合心的,多花几个银钱也使得。
说完,曹颇叫小厮叫曹元过来。让他去找初瑜取银票。
李卫既要在内城买大宅,几千两银子都未必够用。他就让曹元取内务府银行一万两银子的银票来。递给李卫。银票每张一千两,总共是十张。
李卫见了,忙道:“用不了这些。太多了!”说着,数出五张留下。剩下的要交还给曹颗。
曹颗道:“你还是先拿着。伯母既来,妓子与侄儿、侄女们指定也都要跟来,”听说大侄儿也十几岁了,离娶媳妇也没几年,宅子小了,怎么够住,还是宽敞些好
李卫是豁达之人,听曹缅这样说,也就郑重地道了谢,没有再锣嗦。道:“那我李卫就谢过曹爷了,还请曹爷传下纸笔!”
虽说曹颗很想大方地说一句,不用立字据。但是又怕李卫多想,便使人奉了纸笔过来。
倒是李卫,见曹颗听了他要纸笔后神色淡淡的,有些不好意思,道:“曹爷请勿多心,不是李卫小家子气多事。只是李卫即将赴外任,要是有个闪失,还是凡事稳妥些好
曹颗听着这话,有些古怪,倒不像是去做官,怎么像是去送死的。
“又折此去”另有旨意不成?”曹颇压低了音量,问道。
李卫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不瞒曹爷,听皇上的意思,还让我辑盗
曹融愕然,这直隶宿卫京畿,重军镇守,最是太平不过的地界。怎么还闹出“辑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