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齐元老太医在曹府问诊后得出的结论,与陈太医一般无二,对于陈太医开出的方子也没有做半分增减,只是想着曹颙是阳症口干,便加了一道食补方子。
十六阿哥确定曹颙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吩咐天佑送白太医出府。
曹颙在老太医问诊前便醒了,看到十六阿哥这番情深变化,心中暖暖的,脸上也添了笑意。
十六阿哥横他一眼,道:“笑,还有脸笑?!多大人,还能好好的将自己折腾病了?累得爷跟着费心。”
曹颙支起半身,坐在炕头,讪笑两声,道:“现下发作,不过是小毛病,总比以后一下子严重起来……”
没等曹颙说完,就被十六阿哥打断。
“呸呸呸!”十六阿哥忙吐了几口吐沫,道:“浑说什么?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各路神灵不用同这小子一般计较!”
一边口中嘀咕着,他一边双手合十,拜向四方。
见他脸上满是虔诚,曹颙不由一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十六阿哥便开始信奉神灵?
好像是从那年在热河拜祭寺院开始,十六阿哥就不再像过去那样轻慢佛道。
“爷的脸上长花了?”见曹颙盯着自己,十六阿哥皱眉问道。
“花没见到,胡子倒是见了一把。”曹颙笑着说道。
十六阿哥见曹颙还有精神说笑,面上依旧绷着脸,可眉眼之间已经柔和不少。
见曹颙嘴唇干的发白,十六阿哥转身走到窗前的圆桌前,伸手端了茶杯。
这是方才天佑让人给他奉的茶,他还没有用,隔着水杯能感觉出水温已经不烫。
可他的习惯,向来爱喝浓茶,却不适宜给病人用。
偏生曹颙这样,天佑送人还没回来,十六阿哥便自己走到门口,隔着帘子扬声道:“来人,给你们老爷倒一杯温水过来!”
曹方家的去小厨房看着曹颙的汤药,外屋只有春霞与春雪在。
两人听到十六阿哥的吩咐,彼此对视一眼,虽有些犹豫,但春霞还是开口应了一声。
犹豫的是十六阿哥不是曹家主子,本不当越过曹家主子直接吩咐曹家下人;可是水是给自己老爷倒的,当然还要麻利取来。
梧桐苑就有小厨房,热水是常备。
少一时,春霞就端了一个小水壶送进里屋。
方才听天佑安排,给十六阿哥送茶进来的就是春霞。只是那个时候,十六阿哥全心关切曹颙病情,没心思瞧其他。
这会儿功夫,见春霞低眉顺眼,执壶倒水的样子,十六阿哥却是不由愣住。
春霞被盯得手足无措,强忍着惊慌羞怯,将水杯送到炕边,低声道:“老爷……”
曹颙看着十六阿哥的视线还黏在春霞身上,不由心中纳罕。
他一边接过水杯,一边飞快地打量了春霞两眼。
虽说并不算十分娇艳,可鸭蛋脸,皮肤白白净净,算是清秀佳人。
曹颙低下头,喝了半杯水,将杯子又递还春霞,摆摆手打发她退出去。
直到春霞挑帘子出去,十六阿哥方收回视线,脸上露出怅然若失。
曹颙越发纳罕,莫非十六阿哥“寡人有疾”的毛病又犯了?可除了与他夫妻相合的十六福晋,王府还有数位侧福晋、庶福晋,格格、侍妾、通房这样名分低的也有不少,哪里会见个丫鬟就失态?
或许是在孝期的缘故,在王府中人多眼杂,禁欲至今,才变得这么饥不择食?
可心底,曹颙又不相信这种猜测。
十六阿哥已经不是少年,怎么还会被欲念支配?
这时,便听十六阿哥叹了一口气,道:“这丫头低眉顺眼的侧影,极像弘普的额娘!”
曹颙眨了眨眼,脑中浮现出李侧福晋的模样。
时间过的太久,曹颙见李氏的次数也有限,印象已经有些模糊,更不要说什么侧影。
不过虽说李侧福晋与春霞一个是皇子侧福晋,一个是婢女,可两人还真有些相似之处,不是指眉眼五官,而是给人的感觉,都是温顺老实。
十六阿哥皱眉坐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茶,面上神情不像缅怀,倒像是担心什么。
曹颙见状,心下一沉,道:“十六爷可是在担心弘普阿哥?”
十六阿哥点点头,道:“再过几年,弘普就到了弱冠之年,要参加宗人府考封。他是侧室所出,考的成绩再好,也不过是的二等镇国将军,与小七差着十来等……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爷的长子,他额娘早年太过阴毒,福晋没有迁怒到他们兄弟身上已经是难得的胸襟,哪里还能盼着福晋能对他们兄弟两个另眼相待?他们现下能靠爷,等爷老了那日,王府这边多半也是靠不上,总要靠他们自己才行……”
曹颙听了,忙摇头道:“十六爷且打住,趁早歇了这个心思!您是皇上倚重的臂膀,说不定到时另有恩典,何苦庸人自扰?不看旁人,且看十三爷府上!”
十三爷府上能看的,是庶长子弘昌封贝勒?
还是十三爷几个年长的儿子都闲赋,从不涉军政?
十六阿哥看着曹颙,迟疑道:“真的不能试试?”
曹颙毫不犹豫地摇头,坚定低说道:“除非十六爷舒心日子腻了,想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话说到这个地步,十六阿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无非是他是实权王爷,他的庶长子若进八旗军中熬资历,怕是要引得皇上忌惮厌弃。到时候,别说是弘普立功封爵,就是自己这当老子的也要失宠御前。
可若是错过西北战事机会,过两年弘普怕真的要以镇国将军爵位开府令居……曹颙身上本就乏力,坐了这一会儿,就露出乏色。
十六阿哥见状,使劲地拍了怕自己额头道:“瞧爷,可不是糊涂,你都病成这个模样,不说嘱咐你安心养病,还唠叨这些有用没用的累你费心思,爷回去了,你好生歇着,衙门那边不必挂念。一旬没休养好的话,就再多歇一旬。”
这会儿功夫,天佑送走白太医,从前院折回。
曹颙的药也好,曹方家的叫春霞送进来。
十六阿哥的视线又忍不住望了望春霞,天佑从春霞手中托盘上捧了药碗,送到曹颙手上。
浓浓的草药味儿扑鼻而来,曹颙忍着不舒服,将药汁一饮而尽。
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等这会病好,就同京里的几位传教士好生联系联系,看能不能划拉些好药屯在家里。
还有广州的吴盛,消息比京里灵活,也应该让他弄些洋药。
十六阿哥等曹颙吃了药,便起身告辞。
曹颙见状,便吩咐天佑代自己送十六阿哥出府。
十六阿哥见状,瞪眼道:“当爷是客么,如此啰嗦?爷又不是没来过你们家,何必送来送去?天佑,听爷的,好生照顾你老子,爷……”说到这里,听了听,视线闪动,指了指春霞所在方向,道:“叫这丫头带爷去前院就行。”
虽说十六阿哥是曹家的至亲,也是父亲的好友,可该守的礼仪还是要守的,尤其不管是曹颙,还是天佑,都是十六阿哥的晚辈。
因此,天佑还要开口亲送,却见曹颙在十六阿哥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十六阿哥虽指了春霞,可春霞守着规矩,并没有直接应下,而是望向曹颙。
见曹颙点头,春霞才老实地挑了帘子,温顺地引着十六阿哥出去。
天佑没送到前院,却也送到梧桐苑门口。
看着两人渐远的背影,还有风中隐隐传来十六阿哥的说笑声,天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等回到上房,曹颙已经阖眼躺下。
天佑虽满心疑惑,也不愿扰父亲休息,近前将父亲的被角掖好,才悄悄地退到外间。
想了又想,这样熬有些浪费时间,他便出去吩咐小丫鬟去葵院取了两本书过来。
他就在东屋看书,心里盘算着恒生估摸什么时候到昌平庄子。
即便是快马,毕竟距离不断,估摸这个时候能到庄子就不错。
天佑看了看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分。
昌平那边几位长辈,想要今日折返是来不及,最早也要等到明早返程,明天中午能回府。
天佑心中很是愧疚,若是他仔细些,早发现父亲不舒服,也能早些往庄子那边送信,不至于几位长辈隔夜回来……正如天佑猜测的一样,李氏与初瑜却是是次日一早就离了昌平庄子回城。
这婆媳两人回去,密太妃当然也不好再住下去。
她心里也惦记曹颙,想要随李氏婆媳回曹府探视,可想到自己身份所限,坐卧都要惊动许多人,曹家现下上下想来都忙着。哪里还好惊动他们招待。
这般想着,密太妃进城后就同李氏几个告别,直接回了贝勒府。
随着李氏、初瑜婆媳回归,曹颙卧病的消息休养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同曹颙这个户部尚书因疾休养的消息传出来的,还有一挑消息更劲爆,那就是兵部尚书告老,山西总督伊都立调回京升兵部尚书……*泪啊,早起去南城拜年,中午又出京去了趟河北,坐了半天车,晚上才到家,小九真是累得不行。对对手指,所以更新又晚了,对不起大家。不过明天开始就没啥过年活动,应该能恢复正常更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