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怎么不杀了他?
裴子衡知道,那个叫夏绫的女孩子是永远不可能对他动手的,哪怕最悲哀最绝望的时候,她支离破碎的眼神里也没有一点点杀意。
她是那么崇拜他、恋慕他……
闹起小脾气的时候,口不择言也是有的,并不代表她真的就会付诸行动。可他怎么就那么蠢,竟然相信她会去杀人?!
说不定,是有人栽赃她!
惊雷撕开心中的阴云,他来不及和厉雷说什么,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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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里,92岁老人的眉头舒展开了,隐隐约约间,他忽然明白了厉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来提醒他,来警告他,如果他一意孤行是会失去她的。
曾经的裴子衡总以为自己很强大,直到她如一朵璀璨烟花在最绚烂的年华凋零时,才蓦然惊觉,在他们之中,强大的那个人一直都不是他。
夏绫可以拖着行李箱,告诉他说要离开。
可他呢?就连想都不敢想他们分离会是何等光景。
该乞求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如果这是一场梦,哪怕这只能是一场梦……
他也乞求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在梦里重新拥有她,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愿意。这一次,他再也不想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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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衡重新彻查了真相。
结果让他惊怒,也让他庆幸——杀人凶手是夏雨。
是夏雨暗自购买毒品,跟踪夏绫到了咖啡厅,偷溜进餐厅往贴有她们点单信息的咖啡杯里下了药。她知道姐姐只喝柠檬水,那么,柠檬水旁边的那杯蓝山咖啡就是给王静琬的。毒发时间是在一个小时后,正好是夏绫离开后不久。
一切都天衣无缝。
夏雨为什么要这样做?
裴子衡沉思着,手头的速度却没放缓,召来楚琛,让他把夏雨监控起来。
楚琛也松了一口气:“老板,恭喜您。”只要杀人者不是夏绫,那就是一件大喜事,王家的报复不会落到他最心爱的女孩子头上,那么,随便落到谁头上都无所谓了。楚琛又问了声,“您打算怎么处置夏雨?”
“交给王家泄愤,或是交给警察,都可以。”裴子衡不大关心这些细节,顿了一顿,又说,“但在那之前,她要先为她所做作为,付出应该给我的代价。”
他的语调阴沉,让楚琛的心中微微发寒。
“小绫那边?”楚琛问,夏绫有多爱护这个妹妹他们都知道,就算是妹妹杀了人又陷害她,她也未必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受折磨。
裴子衡沉沉地说:“我会告诉她是夏雨栽赃陷害她,也会问问她……她们姐妹间到底有什么矛盾,怎么会弄到这样的境地。关于对夏雨的处置结果,你不用对她说太多,等完事后,直接告诉她死了。”
楚琛低眉敛目,服从命令。
裴子衡坐车回家,车行至半途时他吩咐司机:“去三号花铺。”
司机依言绕路,带他去了夏绫最喜欢的那家花店。裴子衡入内,亲自挑了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配上大束大束的满天星和最华丽的包装,打算给夏绫一个惊喜。这些日子以来,她受苦了,以后他们好好地过。
重新上了车,芬芳的玫瑰香气氤氲着劳斯莱斯车厢的每一个角落。
裴子衡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微微的倦意和笑意。她吓坏了吧?也痛苦坏了,他会好好地向她道歉的,抽时间多陪陪她,安抚她受伤的情绪。他还没对她说过孩子的事呢,这段时间太忙乱,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就算不会和她结婚,也会按照以前的承诺那般,与她生下可爱的孩子。他会给他们的孩子很多财富、权势、地位的。
他们一家人依然会很幸福。
劳斯莱斯开到别墅前停下。
却看见周妈和管家慌乱地迎了出来:“先生,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他手中的花,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怎么回事?”他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问,“给我去找!她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于是周妈告诉他,下午小姐还好好的被关在卧室里,等半个小时前她去房间送点心时,却发现小姐不见了,二楼的落地窗开着,撕碎的床单结成长长的绳索一路垂到小花园里。
她逃了。
望着空荡荡的卧室,裴子衡来不及愤怒,甚至连伤感都来不及,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王家老爷子,告诉他:“杀人的是夏雨,我这就让楚琛去给你证据。夏绫是无辜的,你们要是敢动她,我就灭你们全家!”
挂了电话,又拨通了许多个。一连串的命令分派下去,找人,监控王家与警方,尽一切可能确保她的安全。
可她却像人间蒸发了般,到处都找不到。
裴子衡颓然坐在卧室里,这才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天塌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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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岁的老人睡梦安详。
如果,注定要失去她一回,那么他宁可以这样的方式失去,而不是天人两隔的永诀。年轻的时候他太霸道,把她保护得太好,被囚禁的一年里她试图逃了那么多次,可是,没一次是成功的。
每次逃跑失败,换来的就是他更残忍的凌虐与折磨。
可这一次,他愿意让她逃跑,只有她离开了,他才能学会什么是让步,那个从不知让步的年轻帝王才能真正长久地拥有她。
失去过,才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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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绫拼命地跑。
长夜黑暗,她不知自己跑了多远,直到腿肚子抽筋,精疲力竭。
她在一处住在小区的垃圾桶后躲了一晚上,喘息许久,第二天天亮时茫然四顾,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昨天的她,满脑子想着怎么逃出来,她再也受不了被他囚禁、夜夜欺辱的日子了,可是逃出来之后呢?又该如何?
她十二岁就跟着裴子衡,从未独自面对过外面的世界,她甚至不知道饿的时候该怎么去吃饭,今夜又在哪里去落脚。
小区里渐渐热闹起来,晨起买菜的大妈们、匆匆挤公交上班的白领们,路过她时,都有些狐疑地看一眼。“你们看,那个女人好奇怪,一大早戴着墨镜,包得严严实实的,鬼鬼祟祟在这里徘徊好久了,不会是小偷吧?”有结伴路过的买菜阿姨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