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听了震寰和尚的话,倒是笑了。玉莹此时也是小声的对震寰和尚回话,说道:“大师,只是巧和罢了。”
震寰和尚听了两人的话,哈哈大笑,说道:“几位施主,请里面稍等片刻。”说完,迎了众人进屋。震寰和尚自己却是去了内室,少倾,玉莹便见着震寰单手托着一叠的蒲团,向众人走来。
“众位施主,我佛慈悲,今日贫僧只是与众位论经,请众位放下世俗身份,一同坐下探讨如何?”震寰微笑着说了话,将手里的蒲团放在了地上。然后,将蹋上的小矶拿了下来,放在地板中央,震寰和尚自己取了一个蒲团,坐在了小矶的上方。
玄烨看了众人一眼,笑着说道:“大师说的对,今日只论经,众位都随意。”说完,当先第一个拿了蒲团,坐在了震寰和尚的左首上位。
玉莹这时也跟着对众人都是笑了一下,然后,福了万福。说道:“大师,信女不甚了解经书,众等佛理若何,却是想听众位讲解好生学学,以增见识,望众位忽怪。”说完,也就拿了个蒲团,坐在了震寰和尚的右首上位。
余下玄烨的两位随从,玉莹的丫环紫雨紫云,各自拿了蒲团后,都是坐在了自己主子的下首。不多不少,刚刚足足的七个蒲团。玉莹瞄了一眼,心中一笑,世俗之力岂是那般容易消散,从这个泾渭分明,而又自便的坐位上,就可以看出一眼看出等级的力量。
这时,震寰和尚院外的小沙弥从大开的正门走了进来。玉莹转头正好看见小沙弥一手提了个大壶,一手托着木盘,上面摆着一碟大茶碗。
小沙弥走近后,说道:“打扰诸位了。”然后,从中间走到了小矶面前,将手里的木盘放在了小矶上。一个一个的茶碗都是倒满了七分,边说道:“这是刚煮沸的五子茶,有沙苑子、枸杞子、覆盆子、冬瓜子、菟丝子,味甘清香,滋补养人,诸位施主可放心饮用。”
小沙弥的话刚落,木盘上的七个大茶碗也都是倒好了五子茶。单手将木盘托起,小沙弥将手里的大壶放在了小矶上。这才从玄烨的左上首开始,一个一个将木盘放在众人面前,说道:“请用茶。”一直到第七碗茶,由震寰和尚拿了起来。小沙弥这才又将木盘放在了小矶上,又将大壶放在木盘上。对众人说了句“小僧告退”,便出了震寰和尚的禅院。
玉莹此时也是跟众人一样,将腿盘着坐在蒲团上。然后,闭上了眼,轻喝了一小口五子茶,很好的感觉。她回味了好一下,这才睁开了眼,将手里的大茶碗放在了左侧。
“天竺佛教,东汉西来,至今以余千年。煌煌中土大地,也是几起几落。大师众览群书,浩浩史书中,也曾见这千年变换,城头大旗纷纷。”玄烨说了佛教。然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叹道:“大师,在下与表妹也是满洲八旗子弟,祖宗余荫方有今日锦衣玉食。只是,这满汉间争端不休,家祖有意为在下谋个补缺,在下也是心有惊悚啊。”
“艾施主,贫僧化外之人,不言国事,不谈朝庭。”震寰和尚笑着回了话,然后,又是意有所指的说道:“佛教千年,起起伏伏。贫僧修行浅止,曾仰慕道安大师、慧远大师、僧肇大师和竺道生大师,为我佛东来,了然一生,以求大道。魏晋风流,儒家传世,我佛教竺道生大师,更是穷毕生心力,将佛教结合了逍遥道庄,文儒学说,方进才有今日之禅宗。”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玄烨忍不住赞道。
“艾施主好胸襟,此言甚善。”震寰和尚平静的回道。
“信女听了大师这么一说,倒是觉得佛教东来大兴,也是本土化之后,引得了上层贵族官府的信任,才得以在民间大肆传教。贵族官府非但不会阻止,还会纷纷给予帮助。”玉莹捌个弯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佟施主妙言,贫僧这一听,倒是忍不住要击节而叹。”震寰和尚大笑着说道。
“大师所讲,也是在下心中之言,表妹这话听着直接,却是有几分道理。”玄烨也是赞道。
有了这一段小插曲,震寰和尚倒是与众人谈起了佛门经言。玉莹在一旁仔细听着,脸上带出了笑意,如若之前她还怕经书苦涩难懂。不过,这会儿听了这位震寰和尚与康熙这位皇帝表哥,两人之间的辩论,反倒是精神抖擞,生怕漏了一句。如此聚会,百年难见,实属难得啊。
“表妹想法独特,不知对功德的看法,个人有何种见解?”玄烨突然问道。
玉莹有些愣了下,马上反映过来,回过了神,笑着说道:“表哥和震寰大师都是一代大家,我一个小女子,只是浅见。说出来,怕是贻笑大方了。”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佟施主之言,贫僧也是期待?”震寰和尚这时也是笑着说道。
“理不辩不明,真理越辩越明。我这个小女子那放肆了,如有言语有不当之处,众位还请一笑置之。”玉莹忙先给众人打了腹稿,这才接着道:“我个人浅见,以为功德二字,不过是本份的另一种说法。”
“表妹此话,何解?”玄烨看着玉莹,把刚拿在手上的茶碗放在了右侧的地上,玩味的笑了一下,然后,平静的问道。
“士子用心读书,农夫安心种田,匠人专心锻造,商贾诚心纳税。天下百业,各安其职,这不就是儒家之说里的大同世界了吗?”玉莹笑着说道,有些坏心眼的转换了个概念。然后,接着说道。
“只是这世间的众生,都是凡人,都有俗念。就像是士子哪个不望金榜提名,做了小官的又想要做大官。”说到这,玉莹停了停,想了想。这才又道。
“农夫则是求神拜佛,盼着风调雨顺,五谷丰收,纳了绢交了租,能吃个饱饭,给妻儿买上几尺土布,佳节置件新衣,添点东西,过个喜年。就是那几亩薄田小家产也是想着传子,然后又要传孙。”
玉莹说到这,有些踌躇停了下,才说道:“前面的话儿,只是我从书里看来的,可能也是有不对的地方。至于匠人和商贾,就是更为接触过,所以,我这个小女子的评语,可能会有些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