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
落花满地,冷影寂寥。
苔藓盈在山门之前,夹杂松柏参差,一片青绿。
依稀还有鹤唳清音,蝉音细细,远远传来。
在这样精致的画面下,两个少年人相对而立,一个是莲花法衣,朵朵郁郁,姿容特秀,一个是蓝衫在身,眉目疏朗,气质出尘。
两个少年人,负手而立,侃侃而谈,看上去很融洽。
只是只有置身其中,才明白私下里的刀光剑影,森森的杀机萦绕四下,凝成霜白,铺垫在地上,石下,水中,有叮当的声音。
声音不清脆,却通透,有一种萧杀。
真的是针锋相对,都不相让。
蓝采和眸子有神,法衣飒飒,似有雨声传来,淅淅沥沥,他眯着眼,想着自己记忆里关于陈岩的内容。
在洪荒界的时候,自己出手,要不是有界天的天地胎膜阻挡,对方早已经粉身碎骨,后来在玄元上景天中,是有太冥宫的真仙出手,又让对方逃过一劫。
再后来,限于天庭之事,自己无法亲自出手,而是让手下青牛携带重宝金刚镯前去,结果是又一去不复返,连重宝都落在对方手中。
再后来,对方就在玄元上景天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提升,成为最近诸天之中最为耀眼的人物之一,而到现在,已经悟出先天道果之力。
种种种种,一一浮现。
所有的一切,凝成烟云一样,在记忆的镜光中闪烁,让原本澄明的灵台变得朦朦胧胧。
“果然是这样。”
看到这,蓝采和已经再次确定,只有解决陈岩的问题,自己才能领悟出自己的道果,以后晋升天仙。
陈岩同样是想着和蓝采和的交集,不过说起来,他是胜利者,从不到元神境界,到现在半步天仙,春风得意。
不过现在和蓝采和交手,私人恩怨只是很小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东荒的大局。
陈岩敛去心中的诸多念头,看向蓝采和,道,“这么看来,这最后一局,就由蓝道友出马了?”
他莲花道服,绣着白鹤飞云之相,霞彩熠熠,声音不紧不慢,却自然而然有一种淡淡的质疑,道,“只是以蓝道友的修为,恐怕难挡此大任啊。”
蓝采和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这个陈岩这是看不起自己,真是可恶,不过他养气功夫很深,是不会扰乱自己的心境的。
“用心险恶。”
蓝采和心中嘀咕一句,肃容道,“废话少说,等你能胜过我,再说吧。”
即使是以蓝采和八仙之一的身份,以他的骄傲,面对陈岩的时候,也不得不处于下风。
这就是修为境界的差距,也是先天道果的威慑力。
“你出手吧。”
陈岩站的稳稳当当,有居高临下的姿态。
“好。”
蓝采和倒退一步,身子一晃,自背后飞出十二尊玄象,每一尊,都弥天极地,高有万丈,有不可测度的威能。
十二道玄象,或横或卧,或是吐火,或是凝霜,或是叱咤风雷,或是摆弄闪电,各有姿态,威猛临人。
十二尊玄象,同时打出道诀,须臾之后,一座玄妙的法阵化形,阵图在中央,玄玄凝像,周匝是四个门户,金光闪闪。
少顷,门户一开,走出一尊似鸟非鸟的玄象,其形如大鹤,赤目赤喙,霜白似山丘的身子,尾翼长长扬起,恰似勺子。
玄象出现,蓝采和的声音响起,道,“你且来破我大阵。”
“且看我破你大阵。”
陈岩笑了笑,用手一指,指尖上激射出一道金光,落地上叠,化为金莲,托住身子,他轻轻一跃,踩在上面,翩然入阵。
轰隆隆,
刚入阵门,就听一声轰天大响,形如大鹤的玄象蓦然发出一声啼鸣,赤红如血的尖喙高高扬起,往下一啄。
是的,往下一啄,雷霆下击,整个时空像是断裂一样,以啄点为中央,周匝晕开层层叠叠的光晕,而光晕的里面,是细密的火焰铭文,像是锯齿一样。
所有的火焰光晕落下,每叠加一层,就凶猛一分。
尚未落下,整个天地都要燃烧起来,炙热让人烦躁不安,还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恐惧。
“这是先天生灵婴勺。”
陈岩可不是普通的散修,有太冥宫浩瀚如烟的典籍支持,他一眼就认出眼前玄象所化的厉害,婴勺吐出的火焰,被称之为支离神火,焚烧三界,难以抵挡。
蓝采和的玄功真是非同小可,婴勺来袭,居然跟真的一样。
“和真的一样,到底还不是真的。”
陈岩眼见袭击过来,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用手一指,背后的太冥真河倏尔一荡,轰隆一声,河床瞬间变宽,真水浩浩荡荡,横无涯岸。
太冥真水激荡,遇上而下,猛地铺开,不需要任何的铺垫,任何的躲避,径直迎上去,承载起来。
承载,包容,造化一切。
“真水灭离火。”
陈岩念头一起,太冥真水浩浩荡荡,进行洗涤,所到之处,无法抵挡的支离神火,纷纷破灭。
水光所到,火焰熄灭,立竿见影。
只是一瞬,刚才铺天盖地,不可思议的离火已经消失殆尽。
“太冥宫的太冥真水不愧是直指大道规则的神通,”
化作婴勺之相的蓝采和口中发出声音,冰冰冷冷,没有任何的感情,仿佛也染上了先天生灵视万物为食粮的冷漠,他没有任何的动容。
下一刻,
只见高山层起,裂中央为谷,谷中蓄满水,寒冽而又澄明,其上有金文浮沉,叮当有声音,然后传在四方。
不多时,水光一开,自里面升腾出一个庞然大物,状若刺猬,大似山岳,全身赤红如丹火,根根锋锐的尖刺上天,闪耀着寒光。
只是一看,就让人心惊胆战。
此庞然大物卷曲着身子,空洞洞的眼瞳里面有黑芒跳跃,有一种不祥的灾难气息。
是的,不祥,灾难,毁灭,恐惧。
这又是一个仙天生灵,所到之处,会带来灾难,瘟疫,痛苦,死亡。
每一次,都是真正的灾难。
“又一个。”
陈岩看了眼,太冥真河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