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
尚未进门,却只听得屋里欢声笑语一片,客厅内人影憧憧,好不热闹。
进门一看,呵呵,果然高朋满座。严书记一家子全到了,大姐,江友信,二姐三姐也都在,连小舅也来了。尤其令我惊喜的是,客厅正中沙发上,端坐两位老人,可不正是外公外婆。
两位老人家如今已经年近八十,好在身子骨都还壮健,外公虽然满口牙齿都掉光了,脸色却还红润,只是有点耳背。
“哈哈,小俊回来了。”
我顾不得和别人打招呼,先就跑到外公外婆面前,扯开嗓子问了安好再说。
外公不大听得见了,见了我,笑呵呵的不住点头,外婆更是颤巍巍伸出手来,拉住了我的手,上下打量,好似总也看不厌。
见外婆仰头看我有些费力,我忙即蹲下来,好让老人家看个仔细。
“高了,壮实了,大人了……”
外婆不住念叨,抬起衣袖拭泪。
“我正想过两天去柳家山看两位老人家呢……”
我咧开嘴只是个笑。
老妈笑道:“你外公外婆听说你回来了,就要你五伯派了个车,送到宝州来了。”
“哎呀,一路上可够颠簸的。”
我惊叹道。
“现在路好走了,没事。”
小舅笑着插了一句。
如今的小舅也有二十六七岁了,做了几年县委书记地秘书,又当了乡党委一把手,沉稳干练的气质也已隐隐透了出来。
“小俊啊,大学里过得惯不?”
外婆问道。
“过得惯,外婆,你看我多壮?”
我站起来,伸展了一下筋骨,果然好一条大汉!
“哎,好好……有对象了不?”
汗!
外婆居然问出这么一句来!
满座皆惊!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有呢,外婆!”
外婆耳朵还很好使,闻言大乐,拍打着我的手,说道:“下回带给外婆看看……”
我笑道:“不用等下回了,现在就带给你看!”
说着,也不等别人有甚言语,走过去拉起乖乖女严菲,来到外婆身边,笑眯眯地道:“外婆,这就是我对象,你认识的,严伯伯的闺女菲菲。”
“外婆……”
小姑娘轻轻叫了一声,垂下头,娇俏的脸上泛起两朵嫣红,恰似白玉上抹了胭脂般,美艳不可方物。
“哎,好孩子好孩子……”
外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论是谁,得了严菲这样地外孙媳妇,做梦都该笑醒了。
这一回我当众“宣示主权”,一贯“桀骜”的严大书记居然并不出言反对,自是沾了外公外婆两位老人家的光。
大家笑呵呵聊了一阵,外公外婆毕竟年岁大了,不耐辛劳,在老妈的劝导下,歇息去了。
严玉成一家也即起身告辞。
送到门口,严明和二姐依依惜别,我和严菲恋恋不舍,惹得严玉成大是不耐,重重“哼”了一声。两对小鸳鸯顿时如同受了惊的小兔子,慌慌张张松开了手。
“小子,明天星期天,没事过来陪我聊天!”
严大书记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吩咐了一句,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施然去了。
……
“小俊,慧慧约我们今晚一起去玩呢。”
暑假的日子,过得挺快的。一晃就是半个月。
这一日严菲来到我家,对我说道。
“好啊,去哪里?”
对于菲菲这位唯一的“闺蜜”,我还是很给面子的,何况慧慧长相不恶,嘴巴又甜,也蛮讨人喜欢的。我对她印象不错。
“她说要搞一个同学聚会,宝州一中176班地同学们一起聚聚。”
我顿时有些尴尬。
宝州一中176班,我有印象的同学,除了严菲,就只有严菲和刘伟长了。这要一堆同学聚在一起,互道契阔,热闹得紧,独独本衙内孤零零的,怕有些许不便。
见我犹豫,严菲便撅起嘴。
“同学们好久不见,一起聚聚是好事嘛。
”
“好事好事,当然是好事。”
当此之际,本衙内除了投降,别无他途。
“小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严菲这才转嗔为喜,眼见得没有旁人,极快的凑了过来,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醉人心脾。
我呵呵一笑,反手搂住了她的腰,也给了她重重一吻。
晚上,秀城饭店大包厢里,一字摆开三桌,一身红裙地慧慧笑吟吟站在门口,欢迎前来的同学。严菲还是白恤衫,白色百褶裙,白色水晶凉鞋,简约大方而又优雅美丽。至于一只莲藕般玉臂轻轻挽着的那位,身材挺拔高大,白衬衫配黑色西装裤,铮亮地皮鞋,飘飘然有玉树临风之态,却也不至于辱没了美人地绝世容光。
这株临风玉树,自是区区在下柳衙内了。
“呀,菲菲,柳俊,你们来了……”
慧慧见到我们,颇有喜出望外之态。
“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们不会来的是不是?”
菲菲见了慧慧,顿时放脱我的手臂,拉住了慧慧地手,甚是亲热。
慧慧点了点头,瞟我一眼,低声道:“我知道你会来,就怕……”
我笑道:“好啊,背后论人短长,你将来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么?”
慧慧始终是有点怕我,缩了缩脖子,怯怯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怕你太忙来不了。”
“我一个在读学生,放着暑假呢,有什么忙不忙地?”
慧慧抿嘴轻笑:“哎呀,你就不要谦虚了,宝州一中谁不知道你是大忙人?忙得没时间上课,还考了个全省第一?”
我顿时语塞。
这也有理。
你小子上高中地时候就忙得没时间上课了,这都上了大学,自然就更忙了。好在他们不知道我在忙些什么。
“快请进去坐吧,基本上能通知到地,都到齐了。”
“慧慧,钱够不?”
菲菲压低声音问。
一般同学聚会,自有大款出头,但那是指大家都参加工作走上社会之后的事情了,像我们这样刚刚高中毕业一年,大多数还在上大学的学生来说,通常都是AA制。
估计慧慧是主事人,严菲怕她收的“份子钱”不够。
本衙内虽是“大款
并不想在同学面前显摆,反正菲菲现在是“小富婆”从来没少于过五千之数,用过多少,我按月给她汇去多少。她和三姐两个人,也花不了多少钱。
由得她去了。
她俩是闺蜜,慧慧接受她的“援助”不会有心理负担。
“刘伟长说不够地全算在他头上……”
慧慧笑着摇摇头,用压得比菲菲还低的声音说道,边说边往我这边瞧。但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听见了也毫不在乎,脸上波澜不惊。
一年不见,刘伟长依旧如此“慷慨大方”。
要我真和他去计较,还真是不容易。
我一边耐心等待菲菲与慧慧说悄悄话,一边听包厢里刘伟长高谈阔论,却原来说的是他“弃文经商”的光辉业绩,大意是他与人合伙开的一个贸易公司,一年时间赚了多少多少,言辞之间甚是得意。
“那今天是由你刘大老板请客?”
一位女同学娇滴滴的说道。
“没事,吃一顿饭算什么?老同学聚会,关键是要开心,包在我身上了。兄弟姐妹们往后需要什么紧俏物资,只要和我说一声就得了……”
刘伟长大咧咧的。
“那,二十一的彩电你搞得到不?”
还是那位娇滴滴地同学。
当时物资流通仍然不是很方便,在南方比较好搞的二十一彩电在宝州市还是比较紧俏的物资。一年前方文剔曾起意要引进彩电生产线,说动了五伯,却被我否了。
我可不想几年后就步入惨烈无比的彩电价格搏杀。
腾飞总公司要走的是可持续发展之道。对于这种技术方面明显居于劣势地领域,还是不要轻易涉足的好。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一个条子就办成了,明天你来我公司找我就行了……”
刘公子胸脯拍得“砰砰”响。
我笑着摇摇头。
好在我现在没兴趣去动刘文举,不然他这位不知深浅的小公子,怕又要给他捅点小漏子了。
好不容易,两位闺蜜地悄悄话说完,菲菲过来再次挽住了我地手臂,走进包厢。
包厢里的喧哗忽然沉寂了下去,仿佛所有人在刹那之间被施了“定身法”,望着风华绝代的严菲直发呆。本衙内算是领教了什么叫作“红花”与“绿叶”地区别。
“哇,严菲,好久不见了……”
刘伟长大叫一声,抢上几步来与严菲握手。
我微微跨前一步,伸出手邀住了刘公子:“刘伟长同学,你好!”
刘伟长顿时愣在那里,进退不得。
这位,还真没有胆量再和我握一次手。
我哈哈一笑,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微微一晃便即放脱。
刘伟长轻轻舒了口气,尴尬地道:“柳俊,你好。”
慧慧是个八面玲珑地角色,忙即上期打圆场,笑着引我们入座。特意与刘伟长错开,不坐在一桌。这一落座,包厢里才重新响起谈话声,不过明显比刚才小了许多。
同桌的同学都一一和我俩打招呼,严菲知道我对他们没多少印象,便一一“引见”。
“同学”三年,竟然还不知道人家地名字。
这一瞬间,本衙内老脸泛红,倒真是有些惭愧,连连点头为礼,“抱歉”之意甚诚。
过得一阵,刘伟长又恢复了高谈阔论,大家互道别来之情,包厢里气氛渐渐再次活跃起来。
不一刻酒菜上来,倒也丰盛,大家举起酒杯,互致祝福。席间刘公子还是有些不甘心,高谈阔论之余,不时拿眼睛往我们这边瞟。无奈严菲正眼都不瞧他一下,满腹心思只在我身上,倒叫刘公子浪费了许多表情。
慧慧一直陪坐在菲菲身旁,不时为菲菲夹菜。
“来来来,小俊,我敬你一杯……”
忽然之间,门外涌进一堆人来,人人手里端着酒杯,一字排开,却是汪文凯、孙有道、王博超等一干人。却原来他们也在这里聚会,不经意间发现了我,自然要来敬酒了。
大家顿时一愣一愣的,汪文凯等人可都穿着警服。
“怎么你们也在?”
我有些意外之喜。
“是啊是啊,孙主任今天高兴,叫大家聚一聚。不想小俊你也在,哈哈……你们这是……”
汪文凯笑呵呵的。
“同学聚会。”
“哦,同学聚会,好,好啊……”
汪文凯似乎是多喝了两杯,有了微醺之意。
我笑着端起酒杯。
“慢着……”
孙有道说道。
“怎么啦?”
汪文凯问道。
“俊少怎么喝这种酒?这不是埋汰吗?博超,赶紧的,去拿茅台来!”
王博超应了一声,返身就往外跑。
我笑道:“算了,同学聚会,大家乐呵乐呵就是了,没那么多讲究。”
王博超已经飞跑了出去,很快就拿了一瓶茅台酒过来,给我满上。
“来,俊少,搞一个!”
瞧得出来,孙有道也有了四五分醉意。这人虽然精瘦,酒量却宏,今天估计是碰到了大高兴事。
“哎,先说好啊,我只喝一杯。喝多了会被骂的!”
“呵呵,俊少真是开玩笑,谁敢骂你啊……”
我笑着朝身边的严菲撇撇嘴。
孙有道醉眼昏花,到这时才看清我身边的大美人,顿时好不尴尬,满身酒浆都化作冷汗冒了出来,连连赔笑,说道:“是我醉了,该罚该罚……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汪文凯等人也跟着说道:“对对,我们先干为敬,俊少你随意……”
闹腾了好一阵,才将这几位打发过去。
“柳俊,刚才那个,好像是公安分局汪局长?”
包厢里安静了一下,慧慧忽然小声问道。
我点点头。
“那,和他在一起那个,是不是招商办的孙主任?”
我有些诧异:“慧慧,你认识的人倒蛮多的?”
慧慧神色便有些不安,欲言又止。
我笑笑,也就不再追问。
经过这么一闹腾,连最喜欢出风头的刘公子,再说话时声音也低了许多。
老实说,我一点都不想在同学们面前显摆,只是适逢其会,搞得好像特别庸俗似的,雅非我之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