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运动场侧面偌大的山影。
军训开始了,高一年级的班主任已经离开了运动场。梁爽跑在队伍的前头,绕着标准400米的跑道跑了一圈。他一身拉风的纯白色,可谓引人瞩目。
卫教官表面看似严肃,不过还算善待这些才十五六岁的高一新生,带他们到处女峰脚下阴凉的地方训练。
一圈下来,一些学生在悠长的暑假中甚小锻炼身体,现在整个身体耷拉下来,气喘吁吁。
程又青不在,让梁爽放松了许多。他面色不改,鄙视地望着那些孱弱的同班同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现在的小朋友真是不懂珍惜。”在前世,他整个暑假都泡在篮球场上,如今回到这十五六岁的身体,400米的跑步简直是小儿科了。
梁爽组织好队伍,用目光询问卫教官接着应该要干些什么。
“先做热身运动,就是你们平时在体育课所做那些。”卫教官道。
梁爽点点头,正面面向排成四列方队的同班同学,情不自禁地生出飘飘然的感觉。他前世被人指使惯了,如今可以指使一下别人,心中不由有些得意,军训开始时被刻意点名的不快,无形中被抛到爪哇国去了。
梁爽轻咳一声,神态还是有些拘谨,但他的灵魂好歹也是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面对这些少年少女尚算保持了镇定。
不过,八班的同学却不买他的账,梁爽开始给他们的印象就是很能引人发笑和滑稽的言行,现在见他假装正经,不由失笑出声。
“正经一点!”梁爽可不管有理无理了,拿着鸡毛当令箭,厉声喝斥道。喝斥完后,他自觉感觉不错,压了压帽沿,派头十足。想了想,却想不出个所然来,自己给自己搞混了。双手十指紧扣,活动着手腕关节。一只脚的脚尖插在地面上,来回转圈轻揉。嘴上支支吾吾地道:“那个……那个什么运动。”
“噗!”八班的同学忍不住笑意,差点喷出口水来。
“踝关节运动。”一旁的卫教官提醒道。
“对对……就是踝关节运动,我一早就是说这个了。”梁爽恍如茅塞顿开地连声附和,有模有样地喊起了口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停!”
口号喊完,踝关节运动也做完了。这次梁爽马上想到了第二个,而且他还能叫出了名字:“伸展运动。”
“一二三四……”
克服开头的些许紧张,梁爽凭着多年上体育课的经验,有条不紊地带头做着热身运动。八班的同学见不着调的梁爽居然一副“人模狗样”,并不没有引发更多的笑料,心中啧啧称奇之余,免不了有些失望。
一会儿,伸展运动又做完了。
“扩胸运动。一二三四……”
“再一次扩胸运动。一二三四……”
“再再一次扩胸运动。一二三四……”
“停停……”卫教官摆手连忙叫停梁爽,问道:“同学,怎么一直来回做这扩胸运动?”
“你这不是废话吗?那些所谓军训服如此劣质,比宣纸还要单簿,做多几次扩胸运动,还是蛮有看头的,嘿嘿……”梁爽脑海里色眯眯地想着,表面装作一副正气凛然,言辞凿凿地解释道:“卫教官,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扩胸运动能有助呼吸,扩充鼻腔,增加肺活量,所以不怕多做,是很合理的。”
“这个男同学真是个胡缠蛮搞的学生,怪不得他们的班主任要我重点看顾他了。话说这女老师多大的年纪?叫什么名字?结婚了没有呢?”卫教官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绕到了程又青,有些惘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收敛心神,露出一个苦笑,不知道是为了难搞的梁爽,还是为了萦绕心头的程又青,“同学,行了,归队吧。记住下次不要只做扩胸运动了。”
“哦。”梁爽答应一声,闷闷不乐地走回队伍,他想回到自己刚才所站的位置,却被自己的哥们推来推去,最后推到了第一排最后一个位置。现在梁爽身处要职,不时要充当一下教官的工作,喊一下指令什么的,所以他的哥们识相地将他推到了那个位置。梁爽见自己的哥们唯恐天下不乱地胡搞一通,心中悻悻然之余,免不了又有些得瑟。
“好。”卫教官见梁爽归队,声音高吭地喊道:“同学们,听令!”
教官开始着手训练,之后的内容无非就是站姿、休息、向五个方向转、原地踏步之类,单调重复的事情,乏善可陈。
机械式地重复训练,让时间过得特别晚,好不容易捱到了11点整,终于等到卫教官喊出犹如荡气回肠、千呼万唤的两个字:“解散!”
解散放饭,整个高一年级的学生一哄而散,争先恐后地狂奔去饭堂的方向,气势相当骇人,像是在大饥荒中走难的饥民一样。
前世平凡,如今拉风了整整四个钟的梁爽,很容易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在吃饭的过程中,他口水乱喷,侃侃而谈,不厌其烦地向哥们倾诉自己担任这喊口号的要职的心得,倾诉完毕后,再使劲地吹嘘自己天生就是一个大人物,还是发号司令那一种。
杨伟、谢金志和费炳等一众哥们耳朵也快要听得磨出耳茧了,加上出汗太多,更没有多少胃口,囫囵地吃了几口就回了宿舍。谁知道梁爽正处于吃完伟哥后的亚兴奋状态,整个午睡的时间也没有消停下来,不过,更没有想到的是,只不过才过了两个小时,梁爽就变得怂得不能再怂了。
下午两点整,万般不情愿的军训重新开始了。烈日当空,阳光毒辣,原来处女峰脚下阴凉的地方不再阴凉。军训最难捱的时刻到了,誓要将每一个皮光肉滑的少男少女变成一枚黑炭。
梁爽终肯闭上他那个说不停的大嘴巴,虽然如此,但与他同宿舍的杨伟、谢金志和费炳等一众人却没有多少庆幸。
卫教官算是别出心裁,抑或每一个军训的教官都有一两次抽疯的时候。他在军训一开始只下达了一个命令,就是“站”。全班同学就这样保持标准的站姿,腰杆挺直,双手呈掌形,紧贴在大腿两侧,站在烈日下,一动也不准动。
时间犹如蜗牛一般缓慢地爬行,好不容易地过了一个小时。只怪梁爽中午没有吃多少和睡多长,现在饥睏交迫,酷热难当,又似隐发阴寒,真像是身处炼狱中。
“再坚持一会儿。”卫教官来回巡视,突然指着梁爽朗声道:“喂!你是白衣班长来的,弯腰驼背的干什么?连女孩子也比不过吗?早上你也不是这么孱弱的吧?”
“妈的!天遣啊!”梁爽没有回应卫教官的激励,他只觉头脑有些发晕,眼前泛起了星点的白斑,下一刻,双腿一软,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中,梁爽感觉身体很颠簸,他悠悠地睁开眼睛,一身正装的程又青板着冷艳的俏脸,上下地颠簸着,动作就像是骑在一匹烈马上一般。
梁爽又惊又怒,双眼圆睁,强作镇静地质问道:“你……你怎么又骑在我身上,好歹我也是你的学生,你不能这样,至……至少让我骑在上面啊!”
程又青不答话,冷哼一声,伸出双手往梁爽的脸部摸过去。
“你再不听我的,我要出手自慰……自卫了。”梁爽理直气不壮地说道:“你再不停下来,休要怪我无礼了。啊!嘿!双龙出海!”梁爽大呼一声,双手呈爪形,猛地推出,程又青居然没有闪避,梁爽轻易地握上了两团不堪一握的柔软……
“啊!”随之而来,一声磁性的女人尖叫声,却不像是程又青冷冰冰的声线。
那两团柔软是如此之真实,梁爽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呼吸不由变得沉重,缓缓地睁开双眼,从昏迷中醒过来……
“死胖子、精子、废品,你们都在啊?”梁爽声音忽然变得嘶哑,吃力地开口说话:“怎么你们的表情怪怪的?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不在军训吗?”
“你不在军训了,所以请你先放开你的手。”不是杨伟、谢金志和费炳的回答,是那把磁性的女声。
“哦,好的。”梁爽下意识地放开握住两团柔软的双手,忽地一愣,再伸手到原来的位置轻轻地握上一握,只觉柔软中蕴含着无穷的弹性。“哗!好真实啊!”梁爽心神俱醉,轻声地感叹道。
“舒服吗?”那磁性的女声问道。
“舒服。”梁爽闭上双眼,软绵绵地答道。
“那我再一次请求你放手,可以吗?”
“嗯!”梁爽猛然惊醒,坐起来,面对面地对上一个成熟的脸庞,波浪式的长卷发,将成熟的脸庞映衬出一丝妩媚。一双若似有情却像无情的杏目,正微微眯起地盯着他。
“叶桦!”梁爽愣了愣,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后,浮现出这个名字来。叶桦是非常二中的校医,年约三十岁,听说已经结婚了。梁爽和哥们在闲余的时间都在打篮球,当然会有些损伤什么的,所以也算是经常到医务室了。只是叶桦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所以梁爽他们与叶桦的关系,并不像与杂务室的林金凤一样混得相熟。
梁爽仍感受到双手的柔软,微微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按在中开的白马褂里的一件鼓鼓的暗间条衬衫上。他大吃一惊,急忙缩回双手,脸部涨得通红,也没有记起说声“对不起”之类的话。
叶桦神色平静,仿佛刚才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手上拿起一支探热针看了看,说道:“发烧了,可能是早热晚凉而导致。”放好探热针,抬头望着梁爽,询问道:“夜晚有踢被子的习惯吧?”
“可……可能是的。”梁爽讷讷地答道。
叶桦点点头,站起来,走到一个摆放药瓶的架子前面,“开些退烧药给你吧。你们现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康复能力是很强的,睡上一觉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只不过同学你这么孱弱,要加强锻炼身体才行啊。”
“我……我会的。”梁爽的心神仍然没有平复下来。
“啊!”叶桦正拿起一樽小药瓶,像是记起了什么,陡然回头,说道:“不过,你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呢。”
“我……我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