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自然能看到张校长辉煌履历,知名学者美誉的背后,处处都有华人首富赵大喜的影子。也只能叹息一声亲疏有别,羡慕眼红也眼红不来,张校长前程锦绣已成定局,任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赵张兄弟这回见面也恍如隔世,两人难免要结伴出行,回东官一趟走亲访友。
时隔大半年北山派出身的高官们重新在赵家村聚首,一时间倒也人才济济,从周天庆周部长以下直到东官市委杨书记,十几号人物倒也混到各有一番作为。前政协王主席王政自从调任全国人大,半年时间在人大也算站稳了脚跟,倒也不用再看张风山脸色做人。
众人聚首热闹一阵迟迟等不到老孟,跟他最亲近的老王打过电话问了之后,才知道老孟到英国看女儿去了,回不来。话是这么多说的,众人却都心知肚明老孟应该是最近刚被人拿下省长职务,自觉脸上无光没脸来吧。
老王放下电话之后,免不了咬牙切齿:“这个老孟也真是的,都是自己人又没外人他有什么拉不下脸的,怎么还躲到英国去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各人心里也都有数,换成在场任何一个人是老孟,恐怕今天也不会来,虽然未必会遭人白眼面子上肯定挂不住。
老王埋怨了老孟几句,又咬牙切齿的骂:“可别有一天让我混的比张风山好了,我早晚弄的他死爹死妈”
赵大喜看到他脸上对张风山切齿的仇恨,突然醒悟过来从这一对政敌身上,隐约想到了老首长和吴家风那一对世仇,突然理解了吴家风为什么费尽心机甚至有一点丧心病狂,也要把苏和搞的晚节不保,可见一斑。老苏和老吴之间的深仇大恨,跟老王和张风山之间的滔天恨意差不多,很难化解了。
想通了这一点,赵大喜又要轻轻叹气,深刻体会到这种因政见不和产生的仇恨,远比杀父大仇还要深刻。一帮人在赵家村吃过中饭,最近刚刚在全国人大站稳脚跟的王政王主任,又不安分,提议要去省城转转,跟夕日在政协里的同僚们聚一聚。众人只看他眯眼说话的表情,也知道跟同僚聚会吃饭是假,去省城招摇过市是真。
这提议一提出来,居然会是张汉先认同了:“去,为什么不去”
除张校长之外多数人都跟着起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朗朗乾坤昭朝日月没什么地方去不得。最后闹到最老成稳重的周天庆,也只能点头跟车出发,十几辆挂着各部委牌照的公车很快从赵家村出发,一路招摇过市上了高速公路,这一路上还把公路收费站和交警都吓了一大跳,一下看到这么多显赫的车牌吓到脸色都变了。
赵大喜本性也是很放肆的人,虽然明知道不妥也忍不住招摇起来,先打电话去广府让人留好包间,王政可比他积极多了早就接连不断把电话打出去,邀请一些夕日政协的同僚出来聚一聚。晚上时候车到广府饭店,早就有人早早赶到恭敬站在路边,恭迎京里来的领导们。北山派人马大半到齐,消息很快传开人大老齐先坐不住了,权衡利害之后决意拍马赶到,之后一班省委高官政协同僚陆续赶到,倒是一时顾不上张书记了。
这天晚上的广府饭店空前热闹,在省委有点身份的又跟北山派关系不错的,差不多都来齐了,跟张书记田省长走的近的当然敬而远之,一时间弄到张书记面子上十分难堪,又只能忍了这一口气。且不论周天庆周部长的面子,就是被他从省内清洗掉的王政,投奔吴家风后也是堂堂副部级,也未必要卖他张某人面子。
赵大喜大咧咧坐在周天庆王政中间,心知北山派和张风山之间的仇,可是越结越深了。
这天晚上不少人都喝到面红耳赤,说话也都放肆起来,有一点酒后真言的味道。
人大老齐勾搭过来,态度俨然如赵总多年好友:“赵总,老弟,临海水产破产清查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好好一个临海水产是谁搞垮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临海水产这一垮北山百姓惨啊……多少水产养殖户赔的血本无归。”
赵大喜任他勾搭着自己肩膀,倒也能联想到当时惨状,一时间倒有点沉默了。
身边另一个人大系统的高官,趁机煽风点火:“赵老弟,齐主任的意思是想由人大牵头拿个补偿方案出来,财政拨款给北山百姓补偿一点损失,牡蛎大面积死亡上百亿的损失啊,太让人痛心了”
赵大喜听着这两位一唱一和,他何等精明的人当然嗅出味道来了,这两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想怂恿他出面给张风山找麻烦。
果然老齐按捺不住,又凑过来说话:“我嘛一个小小的人大主任,人微言轻,这个事情可有点难办。”
赵大喜早在心里大骂混蛋,真拿老子当二百五了,老子吃饱了撑的出面去跟张风山找这个不痛快。张风山那么抠门的人,想从他手里抠出一百亿来难比登天,只有天底下最蠢的白痴才会出面自找麻烦。
好在身边老成的周天庆,及时帮他解围:“老齐你喝多了吧,胡说什么,回家睡觉吧”
周部长毕竟官阶摆在那里,这一开口老齐也就只能尴尬赔笑,点头哈腰又客气了几句也就起身走了。环顾周围酒桌上一片狼籍,该走的倒也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几个政协的人还在跟老领导闲聊叙旧。
周天庆看着老齐摇晃着下了楼梯,也忍不住冷哼连连:“小兔崽子,他抬抬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赵大喜又听到会意一笑,齐主任也四十好几的人了,被老周骂成小兔崽子不知道又该做何感想。
周部长这么稳重的人,难免也要提携两句:“大喜呀,你可不能犯这个傻,别再去撩拨张风山的火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还别说张风山这样的狮子,你上次已经搞的他挺没面子,这回……就算了吧。”
赵大喜虽然心里不忿,为损失惨重的北山父老觉得不值,偏偏也只能认可的点头,也知道这个时候再去撩拨张风山的火气实在太愚蠢了。周部长毕竟年老成精,事情看的很准说话也很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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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心里又有些不忿,免不了叹气:“是我无能,不能替北山百姓说几句话。”
周天庆也瞬间被他感动,好言相劝:“我也是当过北山县委书记的人,你这么说我不是该悬梁自尽了,可以了大喜,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天爷看着呢,这些年北山百姓跟着你沾的光已经够多了,也该知足了。”
赵大喜被周天庆几句真心话,说到突然鼻子发酸,赶紧抽一抽鼻子才没有当场失态哭出来。想到他前几年为北山父老留下的大好基业,正在被人一点一点的蚕食掉,心里难免有几分酸楚。这天晚上多喝了几杯酒,就近找了家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大队人马才招摇过市回赵家村。
大年初七,上午。
赵大喜一屁股坐到村委会里舒适的沙发椅上,随手把桌上烟灰缸台历整理一番,再回头看一眼身后鲜艳的国旗,依稀回到了当年艰苦创业的年代,场景没变人却换了一茬,赵家村的村委会主任也换了年轻人。
跟着他进门的周天庆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在国外呆的时间长了,不适应了吧?”
赵大喜也哈哈一笑随手抓起桌上电话本,翻着找到北山市委的电话然后打出去,通过总机找侯市长。
电话打通了,说话口气也越发沉稳了:“我是赵大喜,我找你们侯市长。”
可想而知接线员一定是大吃了一惊,赶紧答应几声然后去找侯市长听电话。
等电话的时间里,周天庆脸色也慎重起来,又露出惊讶表情:“你想干什么?”
赵大喜仍是不动声色安心等着电话,片刻之后电话被转到侯市长手机上。
这位仁兄也显然吓了一跳,谨慎说话:“喂,赵总吗,我是侯小刚。”
赵大喜找的就是他,同时冷声说话:“你现在去组织人,把临海水产下属各乡镇今年的损失情况统计一下,交到我这里……给你一天时间有没有问题?”
侯市长对他是本能的服从,赶紧答应:“没问题,我马上去办”
赵大喜从容挂上电话摸一摸下巴,心里决意替北山父老出一口恶气挽回点损失,至于是不是又得罪了张书记,张书记会不会情急之下张嘴咬人都不在考虑当中。他这时摸着下巴脸色阴沉似水,看上去确实有点吓人。村委会里周天庆早看到哑口无言,数次想说话又忍住了。
周部长一脸错愕看着脸色阴沉的晚辈,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来。
老周站在村委会里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豁达起来咧嘴哈哈一笑:“行,这事算我一个,哈哈,我也算在北山为官一任,也是该给北山父老留下来想念了。”
赵大喜也哈哈一笑真心伸个大拇指过去,老周这个人嘛虽然没什么大本事,毕竟还是有那么点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