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菡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屋顶,再一扭头,看到更加熟悉的脸。
感觉有些回不过神来,那透胸而过的伤口似乎还疼着。
可是那张脸,明明应该是自己。
不,应该说,是很久以前的自己,久到当时自己还只是个孩童。
还没等李雁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得门外有人敲门。随后,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李雁菡、申芷安,快些起来,师父要见你们”。
申芷安这个名字让李雁菡稍稍回过神来,可是,那个人现在在哪?。
“芷安,师父要见咱们了吗?”,说话间还带着些朦胧的睡意。
李雁菡转过头,看到那张本应是自己的脸,眨了眨眼,才茫然回道:“嗯?”,略定了定神,转开头,却又看到了铜镜里自己的倒影,茫茫然地继续回答着:“嗯,也许吧”。
敲门声又响,“你们两个快一点,不要让师父等得久了”。
这一声终于让李雁菡回过神来,终于记起那是大师兄的声音。可是大师兄不是早就渡劫失败形神具消了吗?
“我们马上就好,烦劳大师兄再多等一会”,声音自李雁菡身边响起,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原本不应该是这样吧。
只是还没来得及从记忆里翻出原本应该的样子,就被现在的“李雁菡”出声催促道:“芷安,快些吧,大师兄好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呢”,说完还冲她笑了笑,并不风华绝代,却仍是犹如荷尖初露,颇有些清新的意味。
李雁菡,只是现在已成了申芷安,又有些晃神,心里不住想着,原来自己没破相的时候还挺好看的呢。
收拾停当,出了门,但见阳光四溢,却只是已然入了秋,不但有飒飒凉风吹着,还可以见到落了一地的枯叶。
“你们两个,虽说还没有正式行过拜师礼,但不管怎么说,既然经祖师爷首肯,入了太玄门,就须改了往日的懒散才是”,这大师兄见她两个好半天才出来,忍不住说了两句。
“多谢大师兄教诲,我二人一定谨记在心。只是现在还请大师兄快快带我们去见师父,不要让她老人家等得久了”,又是现在的“李雁菡”。
“跟我来吧”,大师兄似是也心中思忖不能让师父久等,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连忙带了二人出了这小院。
出了那新入门弟子居住的小院,就是一条大道,直通师父起居修炼的地方。
李雁菡走在路上,依然理不清头绪,只是恍恍惚惚觉得难道是重活一场吗?
不过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再看看自己的身体,心里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现在的身份——申芷安,那个修真界众人眼中的不世天才。
只是看看旁边的“李雁菡”平稳的走着,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走的很平稳?
记忆里明明自己是很小的时候就跛了的。还记得那是因为随父母逃荒时遇到山贼,躲避时不小心伤了腿;后来虽然自己躲过一劫,可是却与父母失散,腿上的伤也未能及时医治,最终落了残疾。
难道这里跟自己所经历过的不一样吗?
还未能等到现在的申芷安将这团乱麻理出个头来时,就已经到了师父面前。
大师兄先向师父行了礼,回禀道:“师父,这就是祖师爷亲自首肯收下的两名女弟子”。
玄阳真人看着两个还未脱了稚气的两个女娃,心里微微一叹,却仍是笑着开口道:“我就是你们的师父,道号玄阳,刚刚出关,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师父话,我叫申芷安”,李雁菡心里颇有些“随它去吧”的想法,也倒是让心里对现在这个身份的排斥感消了不少。
“她叫李雁菡”,申芷安说完后迟迟等不到身边的声音响起,一扭头,却见李雁菡已经红了脸,憋着说不出话来,于是干脆替她说出了名字。
其实这里也没有跟自己的记忆差太多吧,李雁菡还是和自己当初一样害羞呢。
心里这样想着,看向李雁菡的眼神自然就多出了些关怀来。只是这些变化倒是尽数让玄阳真人看了去,心里对申芷安的印象好了不少。
“你二人既是祖师爷亲自首肯收入门下,自然更要勤加修炼,方不辜负祖师爷期望。自今日起,就先由大师兄教你们入门的功法,待到过了炼体期,就可与其他人一起去主峰传习殿一同听首席弟子授课了,若修炼中有所不明,可来问我”。
“是,谨遵师父教诲,定不辜负祖师爷厚望”,申芷安原就知道是这样安排,于是应了话,心里也不多加好奇。
可是看看李雁菡,嗯,她还是好奇为何师父不亲自教导的,却并不出声询问,只是又红了脸。
申芷安看着李雁菡涨得通红的小脸,倒是有些在看自己孩子的感觉。
玄阳真人又交代了几句要勤修苦练的话之后,就让大师兄带着这两个孩子先下去了。
看着自己的大弟子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门,玄阳真人终于忍不住叹了口。起身走到门口,抬头望天,心事涌起,“这三百年间,竟然只收到这两个五灵根的弟子,还都只是孩子,难道真是天不开眼,正道将亡吗?”,叹了一番,却仍是无法可寻,只得转身继续修炼去了。
“大师兄,这就算是行过拜师礼了吗?”,回去的路上,李雁菡改了那羞涩的模样,主动与大师兄攀谈起来。
“是,修真界中不似俗世,讲究那么许多繁文缛节,见了师父,受了训导,就算是行过拜师礼了”。
申芷安有些好奇的看着李雁菡,这还是刚才红着脸说不出话的那个人吗?自己原本还曾这般多面吗?
“芷安,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可有花吗?”,却见李雁菡还未及再问大师兄些什么,倒是先注意到了申芷安的神眼。
申芷安一时没防备,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胡诌着,“没什么,就是看你这样话多,也不怕惹大师兄烦”,可惜眼底还是划过一丝慌乱,尽数被李雁菡看了去。
“不妨事,你们有何疑问,都可以来问我的”,李雁菡还没说什么,大师兄却抢先回答了。
“大师兄,为何师父不亲自教导我们呢?”,申芷安不想再让李雁菡关注刚才的事情,连忙继续往远扯着话题。
“那是因为自千年前正邪之战后,正道受创后日渐式微,于是本门先辈留了祖训,本门功法,一概不得藏私,凡是想学的,不论资质,都可以去传习殿听从讲授。只愿为正道复兴多做些努力,以备邪魔再次大举入侵”。
李雁菡似乎对这话题很感兴趣,开口问道:“那为何入了门还要拜师?”。
“本门弟子虽然在过了炼体期后,也是在传习殿修习。但是既入门派,除了讲解演示外,还是需要有人详加指导解惑,是以凡是入门弟子,都需再拜师父,待修行中有所不明时可以随时请教”。大师兄此时也很有些耐心,将这些事宜都细细地讲了。
“哦,是这样啊,谢谢大师兄指点”,刚才还兴致勃勃的李雁菡此时却不知为何消了兴头。
这倒是让申芷安有些不解,心里只叹这世事变化,果然无常,自己竟然连“自己”的心思都看不透了。
并不多时,就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小院。
大师兄在院中站定,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本书来,递给了两人,只说这炼体之法并不复杂,重要的内容都在书中,不过是些经脉穴道的位置,里面还兼着一些修真的介绍罢了。让她二人先仔细看了,炼体期修行的其余部分,要待明日清晨汲取灵气之时再加详解。
当日两人自然将那本书细细研究了一番。虽然申芷安只略一翻就确定这跟自己修炼过的并无差别,可是却担心李雁菡看不懂,毕竟记忆里,自己刚上山入门的时候好像不认得几个字。
现在申芷安心里的感觉有些奇妙,她记得清楚,重生前,她是李雁菡,刚入门时识字不多,还是当初那个申芷安一个字一个教她读过去的。可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申芷安从她的世界离去,变得遥不可及了呢?
忆起前尘往事,申芷安心里五味杂陈,只是看向李雁菡的眼神,又不免更加柔和起来。
只是认真地教李雁菡一字一字地读,再一句一句地细细解释的时候,申芷安没注意到每当她牵起李雁菡的手,从书上一字一字划过的时候,李雁菡都会咬着唇,低着头,好掩过脸上泛起的一阵红晕。
申芷安却还只觉得李雁菡似乎跟重生前的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呢,讲了六七遍也只是勉勉强强能够让她点个头说懂了。
此时申芷安也还清楚记得,重生前,自己是李雁菡的时候,虽然听不懂,可是又不好意思一直麻烦申芷安讲解,所以总是半懂不懂时就说自己懂了,待有空了再自己慢慢看书。也要庆幸那时候的申芷安总是喜欢在书上做些注解,自己看书时,也不至于太过艰难。
于是她看看眼前的李雁菡,略微笑笑,也不再勉强。只是待她睡了之后才起来,提了笔,往印象里自己难懂之处并及记忆中曾看不懂的地方加了许多注解,然后又将书放好,才悠然着爬回床。
躺回床上,申芷安看着睡得正熟的李雁菡,见她似是在做梦,嘴角上翘,连眉眼也有些飞舞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虽然今日之事,实在匪夷所思,更是谜团重重,可是来日方长,总是有时间慢慢弄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