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谭浩强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抓的时候,谭飞身体好好地,能吃能睡能嫖……”说到这里谭飞的母亲拉了一下谭浩强,谭浩强看都不看,骂了一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注意那些细节做什么!我就是要实话实说!”然后继续对李穆说,“后来被抓去了看守所,谁都不准看,我们找了好多关系,给了好多钱。那些家伙收钱的时候说得好好地,收完了钱就这个有困难那个有困难,好几个月了,我们都没见到谭飞一面。”
“直到今天,我们才得到消息,说小飞已经被送到了山南省。”谭飞的母亲抢着说,“来了就好办了,我们连忙去托人想要见小飞一面。刚有了一些眉目,就收到消息说小飞病得很严重,已经送到这里了。我们赶紧就过来了,那些警察还唧唧歪歪的不让我们去看,还是杨局长来发了一顿脾气,把那些警察都给骂跑了。”
“那些警察也太不像样了。”杨局长很是气愤地说,“谭飞都躺在那里出的气多入得气少了,那帮人还在胡说八道,说什么规章制度。什么规章制度啊,还不是要钱。我给看守所的郝所长打了电话,让他们一边歇着去了。我们别在这边说闲话了,小穆你赶紧进去看看谭飞,他需要立即手术,不见到你他不肯进手术室。”
这也太玩忽职守了吧!李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谭飞可是重犯啊!贩毒杀人哪一项罪名都不是轻的,都很有可能会判死刑(实际上当然判不了)。看守所的警察怎么能够扔下犯人一边歇着去呢?要是谭飞跑了怎么办?不过李穆走进去手术准备室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了。只见谭飞满脸的苍白,翻着白眼,鼻子上面粘着一只氧气管,胸口一个大伤疤,伤疤两边从肉里面钻出来几条塑料管,这个样子别说跑了,就是坐起来都不行。
“这是怎么了?”李穆问。看这个样子不像是就要做手术啊,像是做完手术出来。
“昨天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了。”杨局长解释说,“据说是肺部的问题,发炎导致肺泡破裂什么的,很危险。所以人一过来,立即就动手术了。动完手术之后恢复情况良好,送到普通病房,才通知家属。谁知道今天一大早,谭飞又不行了,心跳一直到170、180,偶尔还冲到200,一检查说是肺泡又裂了,赶紧送过来再做手术,医生说这一次很危险,进去了很有可能就出不来了。”
吵嚷之下,谭飞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用非常虚弱的声音说:“李穆!是你吗?李穆?”他想坐起来,但是努力了好几下,动都动不了。旁边的护士连忙赶过来叫他不要乱动。谭飞叹了一口气,“哎,没
想到我们是在这种情况见面。我本来想着要发大财,然后去和小芳在一起,再去和你见面。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要靠你救命。不过也好,”他看了看旁边的范芳,“你和小芳还是在一起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只有你能照顾她了。”
说起这个李穆觉得很惭愧,他虽然和范芳在一起了,可同时还和另外两个女人在一起呢。要说到对范芳爱的程度,他是拍马都赶不上谭飞的。“你先别操心这个,专心准备手术吧。”李穆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要身体好了,就算是坐牢又怎么样呢。曼德拉坐了20年大牢,出来就当总统。可要是身体不行,就算在外面,也是没有自由。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做手术。”
“等一等!”谭飞叫了一声,跟着喘了好一会儿,才接上气,“我还有几件事情一定要交代的。我三个月前被那边的警察抓了,开始的时候,他们说我非法购买和储存毒品原料。我回忆了一下,那个原料我的确是买过,而且是正式报关进来的。我也这么告诉他们。不过那帮警察说,我订购的时候的确是合法的,但是货物到岸的时候已经被列入管制品目录了。我买通了海关官员才把这批原料运上了岸。还拿出了证据,说是我给海关官员送的礼物。这可真是冤枉,我们做进出口生意的,怎么可能不给海关官员送礼呢?”
“这些以后再说吧。”李穆虽然很想了解真相,但是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好像有些不合时宜,旁边好几个护士虎视眈眈的,不时过来瞄一眼,显然是很不耐烦了。还有谭飞的父母,也是一脸不情愿的表情,要是再耽误下去,手术又失败了的话,别说把谭飞弄到山南省来的恩惠了,肯定会把李穆当杀子仇人。
“让我把话说完,要不然我做鬼也不安心。”谭飞喘着气说,“给人抓住了把柄,我没有法子,只好和他们讨价还价,当时我还想着连累了海关的朋友,真是对不起他们。叹了一个多星期,我已经和那帮缉毒的说好,我出200万的罚款,就当做是我主观故意不明显,社会危害不大,叫了罚金就算了。”说到这里他的语速忽然转急,“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边忽然换了口风,说我非但进口了原料,还制作出了成品。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会认呢?一旦认了,可不是罚款的问题,少说也得十年八年的,要是数量大,肯定是死刑。”
“后来你怎么又认了?”李穆问。
“哎,以前看革命影片烈士被敌人拷打,心里想着我也能撑下来。可是真的被拷打的时候,才发现革命烈士是多么的伟大。”他苦笑一声,“开始的时候那些人还没直接动手,只是不让我睡觉,24小时用强光照着。你也知道我是练过功夫的,眼观鼻,鼻观心,他们说什么我都不管,支持了三天,晕过去十几次,还是没有认。”
“十几次?”李穆吓了一跳,怪不得谭飞会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三天三夜晕过去十几天,对人体的伤害不问可知有多大。听到这里,谭飞的母亲低声哭泣起来,连杨局长都唉声叹气的。只有谭飞的父亲哼了一声,神色不变。“广东那边怎么可以干呢?”李穆问,要是山南省的话,县里面天高皇帝远不敢说,但是地级市以上的警察是绝对不敢的。
嫌疑人死了的话,上到局长下到具体审问的人员,全都要上纪委过一遍,前途全完了不说,严重的还要撤职查办呢。一般来说,最多晕倒两三次,不论什么手段都要给停了,给医生检查完确定没事之后,再换成别的温和一点的手段。绝对不可能说嫌疑人被弄得晕过去十几次了还不放过。
“不止如此,他们还对我用电刑了。”谭飞说着摇了摇头,“几根电线接在我身上,一启动,浑身麻痒疼痛,实在难当。被电了几次,我就大小便失禁了,眼看着这酷刑遥遥无期,我实在熬不住,只好认了制作毒品。”
“这个……电刑?”李穆将信将疑的问。这也太离谱了吧?要是真的,这可不只是无法无天了,简直就是国民党反动派了。谭飞不是间谍,也不是什么黑帮首领,说不上罪大恶极,怎么能够用这种手段呢?“他们就不怕你把这事曝光出来,给媒体纪委什么的知道了?”李穆问,“什么样的背景能盖住这样的事情啊?”当年死了一个孙志刚,整个收容制度都改了。现在要是再死一个,广东那边打算拿多少替罪羊出来呢?
“开始的时候,我就和他们说过了,他们这么对我严刑拷打,除非把我打死了,否则我一定会上访。他们和我说了,这是因为我无缘无故晕倒过去十几次,很担心我的身体,所以找了医生过来给我检查身体。那个放电的东西其实是做心电图的机器,偶尔有点漏电,也是没有办法。”谭飞叹了一口气说,“我手头又没有证据,如果没有伤口的话,谁都不会相信一个毒药贩子的话。”
这都行啊?太勉强了吧?李穆刚想找个医生来问,杨局长就说了:“我问过医生了,确实没有电击的伤口。不过谭飞在看守所里面肺泡破裂,虽然现在还没有查明是什么原因,但是那边的警察脱不了嫌疑。肯定和他们对谭飞的长期拷打虐待有关,可惜下手的是个老手,表面上什么伤都看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李穆这才恍然大悟,那边的警察为什么钱都没收齐,就急急忙忙的把谭飞送过来山南省,把人弄得肺泡破裂已经是大罪了,但还可以找借口说不是自家的问题,可要是谭飞死在看守所,那么所有的借口都苍白无力。“我立即就和纪委的人联系一下。”说的当然不是市纪委,当然也不是省纪委,他们都管不到那边,这事只有中纪委才能管,想来马千竹对这件事情也是很感兴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