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珞离开星城前往中海之前,和顾飞喝了一次酒,顾飞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来很快,照旧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作态,没事也自己傻乐着自我开怀的样子,倒是让陈珞彻底的放心。
两兄弟感情极深,很多的话,自然是不用多说,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一次,两个人都没喝醉,至少,离开的时候,顾飞还是非常的清醒的。
“我已经想好了自己要做什么了。”离开之前,顾飞对陈珞道。
陈珞笑着点了点头:“下次我回来的时候,希望能够看到一个好的结果。”
“一定。”顾飞大摇大摆的离开。
……
下午三点钟左右,由星城到中海的航班在中海国际机场降落,陈珞随意挎着一个旅行袋走出机场,机场外面的停车坪,两辆轿车,一黑一白的停靠在那里,包弋阳和石恺正凑在一起抽烟呢。
陈珞此次来中海并未惊动任何人,不过看到包弋阳和石恺都出现了,他就是知道自己这一次回来,应该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陈珞走过去,包弋阳笑嘻嘻的在他的肩膀上来了一拳,笑嘻嘻的给他一支烟,问道:“选吧,坐谁的车,我告诉你,可不能给我面子啊。”
石恺也笑道:“陈少,这事我不和包少争,不过我这次是奉老爷子的命令来的。”虽说不争,言下之意,还是希望陈珞上他的车子的。
包弋阳一瞪眼:“臭小子,刚才怎么也不说。”
包弋阳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熟悉的人觉得他嚣张跋扈,熟悉起来之后,就是会发现他是一个很值得相交的朋友,说话的语气和形态,都是非常的随意。
陈珞道:“我怎么没发现自己变成一个香饽饽了呢,你们两个一看就是不安好心啊,要不我自己打车回去算了。”
“别啊,住的地方我都给你找好了,实在是有些话要说,要不这样,我们上一辆车好了,各说各的。”
石恺也无意见,表示认同,三个人正要上包弋阳的那辆大的切诺基呢,忽然又是一声车子喇叭声响起,一辆红色的迷你跑车,在三个人身边停了下来。
车窗玻璃放下,露出何向晚那张巴掌大小精致秀美的脸庞来,何向晚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半边的脸庞,却依旧不能遮挡住她浑身上下逼人而来的艳丽气息。
包弋阳一见何向晚那样子就是一乐:“好戏上场了,陈少,你的面子可真不小,居然劳动女王前来接驾了。”
陈珞也是微感好奇,这何向晚可是素来和他不对路的,怎么会好心的来机场接他?更何况,他来中海之前并未和何向晚联系,何向晚此举,于情于理都说不太过去。
有些疑惑的,陈珞朝何向晚问道:“怎么,有事?”
何向晚戴着墨镜,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朝着陈珞一招手:“上车再说。”
“非上不可?”
“非上不可。”何向晚很肯定。
陈珞无奈,对包弋阳和石恺道:“你们也看到了,你们的事情晚上再说吧。”
包弋阳对他做一个晚上打电话的手势,笑嘻嘻的拉着石恺离开了,可是他那笑容委实促狭的很,莫名的让人浮想联翩,陈珞没怎么多想,倒是何向晚的脸色忽然一冷。
等到陈珞上车,何向晚就是对陈珞冷哼一声:“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陈珞苦笑:“你这是放地图炮啊,杀伤力也未免太强了一点吧,我自我感觉自己还不错。”
何向晚冷笑:“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最不是东西呢?”
陈珞一听这话就是沉默,深深理解古人说好男不跟女斗,是多么明智的一句话。
车子上路之后,何向晚一再加速,利用跑车的优势,迅速将包弋阳和石恺的车子甩开,差不多进入市区之后,一直保持着倔强姿态的何向晚才道:“我老师要见你,他知道你今天回中海,有些迫不及待,并非我的本意。”
“放心,我不会胡思乱想的。”陈珞笑道。
何向晚瞪他一眼:“你果然够无耻的。”
……
荣志要和陈珞见面,起因还是因为这一次的东南亚危机登陆香港的事情,荣志之前对这次东南亚经济危机所做的预测,几乎全部都被推翻,尽管作为国内金融领域的泰斗人物,荣志所做的金融分析,还是很有参考意义的,但是有陈珞的珠玉在前,荣志就是觉得自己所研究的东西,其现实意义,实在是有限的很。
将自己一生的心血全部用在国内国际金融领域的老人,终生未娶,唯一能够让他产生足够兴趣的,也只有这方面的事情了,是以一得知陈珞回到中海,就是立即打电话让何向晚去接人。
还是在那家茶楼见面,荣志对茶楼的点心情有独钟,陈珞一到,就是帮忙点一些吃的。
陈珞在飞机上没怎么吃东西,在这位老人面前也不必客气,胡乱吃了一点,喝了一口茶,感觉有点饱了,这才对荣志道:“荣老,这次有什么事情吗?”
荣志微笑道:“就是聊聊天,你该不会是不喜欢和我这种老头子聊天吧。”
陈珞笑:“荣老可是一点都不老,这种机会对我而言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之前还在想,怎么才能和荣老再见上一面呢。”
荣志哪里会不知道陈珞这是在给他面子,愈发觉得这个少年人很会做人,他也就不遮遮掩掩,直接道:“这么说吧,还是这次东南亚金融危机的事情,我对你所做的预测极为有兴趣,可惜上次谈的语焉不详,这一次,不知道是否能够多说一点。”
这让陈珞有些头疼,他不过是个半吊子,哪里能够和荣志这种金融专家相比,略略一想,陈珞才道:“关于此次金融危机爆发的原因,社会上各方面都有阐述,虽然这些还需要时间来验证,但是现在看来,基本上是正确的。”
荣志轻轻点头,示意他往下说,陈珞接着道:“东南亚各国,表面上各国经济独立,但是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趋势下,各国的经济上是都着千丝万缕不能剥离的联系的,这种联系,在经济平稳过渡时期并不明显,但是一旦经济发生震荡,其中的关联性就彰显出来。”
“以泰国为例,周边的缅甸老挝,甚至包括马来西亚和菲律宾,这是可以算作是一个小型的经济体的,金融危机从泰国爆发,迅速席卷南亚,波及马来西亚和菲律宾,进而影响到新加坡等国,这些,看似偶然,实则是有着必然的联系的。”
“香港作为亚洲的一个经济中心,亦是一个对外依赖非常严重的经济体,每一天,都有大量的热钱从香港方面流通,加上泰国新加坡等国也试图转移本国的经济危机压力的缘故,大量的热钱往流,这么一来,不可避免的导致香港经济的波动,在这个时候,国际金融家和炒股家的注意力,投入香港方面便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分析的没错。”荣志很认同,他道:“但是虽然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趋势已经逐渐的明显,但是地域经济的优势还是存在的,香港回归祖国,受国家和财政方面的倾斜,其经济抗压能力,已经明显高过以前。”
陈珞微微一笑,眼睛一阖一闭:“荣志是否有点高估了香港回归祖国所带来的影响?”
“嗯?”
“就拿荣老之前所说的话来分析,全球经济化的趋势下,地域经济的桎梏,其实并未彻底打破,其他的国家如此,香港未尝不是如此?”
荣志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悟,失声道:“这一点,的确是我所忽略的,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国情和地域,有的时候,也是引人攻击的一种,我想,即便香港已经回归,有些人,恐怕也不愿意香港变成一块香饽饽,而是要将之变成一块烫手山芋吧。”
荣志听的暗叹一口气:“政治因素,的确在很大一个程度上会对经济的发展造成冲击,优势和劣势的转变,就在一线之间,经济发展规律如此,做人和做事,何曾不是如此呢?”
陈珞认同的点头:“所以,越是得势的时候,就越是要审慎,很多时候,我们眼中的优势,通常情况下,会成为别人眼中致命的把柄。”
“说的好。”荣志轻轻抚掌:“小友,你眼光独到老辣,思考问题面面俱到,果真从未让我失望过。如若有酒的话,此时当浮一大白。”
何向晚却并不觉得陈珞所说的有多么高深,不知道是否是心怀成见,她从骨子里认为陈珞这话很有避重就轻的嫌疑,说了这么多,根本就没说到点子上,不过见荣志如此开怀,也不好意思泼冷水,就是道:“老师,您身体不好,不能喝酒的。”
荣志一摆手:“嗳,无妨,小酌两杯还是可以的,不知道小友是否有兴趣。”
“乐意奉陪。”陈珞道。
说到这里,他的心里面也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在荣志这种大师级的人物面前,要想细致入微的从金融危机的源头开始这场谈话的话,他所知道的理论,在高度上根本就是站不住脚的,那么就必须另辟蹊径,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展开论述。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也或许,这一点,正是荣志所忧心的一个地方吧,但是经济人物不宜轻易参政,荣志虽然知晓这一点,却不太好明着说出来罢了,而现在,借用他的嘴说出来,刚好双方达成一个潜在的默契,这次的谈话,自然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茶楼只有点心和茶水,没有酒,所以喝酒,还是要去荣志的居住。
何向晚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去荣志住处的,还是国家商务部的某个重要领导,可是在那个时候,荣志都未表现出这般大的热忱。
荣志一直都是一个相当淡然的人物,这一点,几乎是所有在经济领域呼风唤雨的人所存在的共性,他们超然,他们高高在上,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是站在人类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撮人物,他们轻易的决定着一个国家以及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状况,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普通人注定享受不到的待遇。
荣志的住处是一个高档别墅小区,小区里一共有三十几栋别墅,全部都是在各个领域作出尖端贡献的顶级人群,因为如此,这里的安保设施便是分外的严格,等闲人等,绝对没有进去的资格。
虽然何向晚的车子在这里出现过很多次了,还是严格盘查才放行,这一点,也是让陈珞在一个侧面上见识到了荣志非凡的影响力。
荣志住在十一栋,别墅古朴大气,奢华内敛,很符合荣志一贯为人的风格。他没有保姆,起居饮食一部分是自己照顾,另外一方面则是他的学生来做,这些学生之中,何向晚走的额外近一点,几乎算是他的半个女儿了。
何向晚对这里很熟悉,一进门就是忙活开了,荣志看着何向晚那有些不愿的背影,微微一笑,转而朝陈珞道:“小友有女朋友了吧。”
“有的。”陈珞注意到荣志的眼神意味深长,回答的很快。
荣志有些可惜的样子:“要是没有的话,我倒是想给你介绍一个,有了的话,那就算了。”
进入客厅,何向晚端过两杯茶来,陈珞发现自己的茶杯里只漂浮着两片茶叶,两片茶叶化开之后,杯子里的水颜色不变,依旧是一杯清水,而荣志的那杯茶水,则是溢出馥郁的茶香,很明显,何向晚是在用这种沉默的方式表示自己的不满呢。
陈珞心想这个这个引发无数青年才俊追逐的金融界天才少女,竟是有着如此可爱的一面,不免微微一笑,端起杯子喝了起来。
喝了几口茶,荣志进房间拿出一瓶酒来,陈珞注意到这瓶酒并无标签,就是用一个瓷白色的瓶子装着,看外表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
荣志见陈珞眼神好奇,有些得意的介绍道:“这是从茅台酒厂掏出来的最原始的原酿,年代,嗯,应该有三十年左右了吧。”
“这么珍贵。”陈珞讶然。
“无妨无妨,平常向晚管的严,我也没有喝酒的机会,今日听小友一番话,我的心情豁然开朗不少,总不能表现出自己太过小器不是。”
陈珞轻笑:“倒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我这辈子还从未喝过这么好的酒。”
“那今日就多喝一点。”荣志说着,拧开酒瓶盖,瓶盖一开,一股浓郁的酒香溢出来,陈珞即便并不好酒,此时依旧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再一次赞道:“好酒。”
荣志倒上一小杯,递给陈珞,陈珞接过喝一口,轻叹道:“荣老,今日的那番话,真是太值得了,以后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是越多越好啊。”
荣志笑道:“可惜,这酒只有一瓶。”
说了这话,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一老一少,竟是默契十足。
何向晚速度很快,很快就端出几个下酒菜来,陈珞从未见过何向晚居家的一面,微微称奇。
荣志拿起筷子夹一片猪耳朵咀嚼着,对陈珞道:“说起来,我这些年的起居生活还是多亏了小晚的照顾,她以前是家里的娇娇女,从来没下过厨,在我这里,却是硬生生被逼成了一个厨艺高手。”
何向晚似是并不愿意在陈珞面前多透露关于自己的这些,有些不满的道:“老师,别说我了,您喝酒,我今天不管您了行吧。”
荣志眉头微微一掀:“陈珞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何向晚对荣志是非常的尊敬的,也不好反驳,一张脸,倒是苦掉了,陈珞心里暗乐,这个女人竟是有这样的一面,挺有乐子的吗。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是别插话比较好,不然将何向晚惹怒了,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荣志今日似乎心有所感的缘故,话便是变得多了许多,又道:“小晚,我说你啊,年纪也不小了,还一个人单着,像什么话。”
何向晚苦着脸道:“老师,一个人其实挺好的,我都习惯了。”
“这个可是一个坏习惯,得改掉,不是老师唠叨啊,而是你的确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找一个男朋友了,难道真的要等到将来后悔,和老师一样?”
何向晚嘴硬道:“老师,我看你这样子也挺好的,我很羡慕呢。”
荣志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学生是一个倔强脾气,不免叹一口气,道:“好还是不好,外人又怎么看的出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过的并不是很好了。
何向晚微微一呆,这是她第一次听荣志说这样的话,要知道在她的印象里,荣志一直都是一个个性淡然,充满活力的人,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一面,难道是因为陈珞?
想到这里,何向晚就是恶狠狠的瞪陈珞一眼,陈珞躺着中枪,一阵郁闷,摸着鼻子喝酒。
话说到这里,气氛有点沉默,停顿了好一会,荣志才道:“小晚,听老师一句话吧。”
说到这里,他喝了一口酒,似是有所感触,又似是在回味着这个,在这个时候,何向晚也不好开口了,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找上陈珞,两个人对喝起来。
……
荣志博学多识,金融方面的很多知识,他三言两语深入浅出,就是给陈珞极大的启发,让陈珞受益匪浅,只是可惜当他讨教曙光集团未来的发展思路的时候,荣志在这方面却是不愿多说,只说自己的路自己走,就是飘飘然上楼睡觉去了。
荣志一走,何向晚就是放开了不少,不满的对陈珞道:“老师已经戒酒好多年了,你居然还让他喝酒。”
陈珞对此并不知情,歉疚的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何向晚见陈珞这样子,也是觉得在他身上撒气没什么意思,哼哼两声,飞快的喝酒,没说话的心思了。
陈珞临走前,何向晚上了一趟楼,下来之后手里拿着两本书递给陈珞:“这是老师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你刚才所问的问题,都能在这两本书里找到答案,让你好好读读。”
陈珞肃然起敬:“一定,请代我谢谢荣老。”
何向晚表示不屑:“不必假惺惺的,走吧,我送你。”
“好啊。”陈珞欢乐。
“拜托,你别笑的这么猥琐好不好,你以为我愿意送你啊,这也是老师的意思,这个地方比较偏僻,拦不到车。”何向晚鼓着脸,气呼呼的道。
陈珞脸皮倒是厚,丝毫不受打击,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何向晚,戴着面具生活累不累?”
“什么意思?”何向晚疑惑。
“其实我刚才看你下厨做饭做菜挺好的,做女人嘛,还是应该有做女人的样子,女人一旦强势,不是母老虎,就是母夜叉,何苦浪费了自己这大好年华。”
担心何向晚暴走,说了这话,陈珞就是往外走去。
何向晚觉得可恨,这家伙凭什么对自己说这些话,他以为他是谁啊,很了不起吗?
可是不知道为何,虽然觉得可恨,却一丝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做女人,就应该有做女人的样子,这是他的心里话,还是对她的一番忠言?又或者说,她在他心里面的印象很糟糕,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女人?
这莫名的让何向晚有一点泄气,有一点不舒服。
但是若说刻意改变,何向晚自然是不会去做的,她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为人处世的方法,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是她,她才不是其他的女人。
既要活得精彩,又要活的漂亮,根本就不可能不是吗?
稍稍一想,何向晚就是释然,朝外面走去,上车之后,她问陈珞:“要去哪?”
“风尚西餐厅。”这是陈珞和包弋阳之间的约定。
何向晚就是不说话,启动车子,迅速离开,这一刻,陈珞觉得何向晚的沉默有点古怪,却也没往深处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