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这般想着,下意识便开口问了一句:“我瞧着二姐姐与四姐姐关系仿佛不太好,二姐姐也愿意?”
“嗯。”
柳氏也有几分不确定的开口,当然也是随口解释了一句:“倒是没听说你二姐不同意,不过毕竟在家时是姐妹,便是再大的矛盾,如今毕竟出嫁了,指不定想着家里,心情也就不一样了。更何况……”
柳氏顿了顿,轻声开口道:“仿佛是夏锦澜自己跑去说服了太夫人,由太夫人出面与王家人说,让夏锦澜去陪锦瑟的。”
“太夫人……”
锦绣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无语,不是说太夫人现在病重的厉害,一直卧病在床吗,怎么还有闲心跑去说这个。
“是啊,原来我听说,你三叔三婶在夏锦澜这事儿上,头脑还是清楚的,仿佛不答应让夏锦澜去安国公府,可太夫人出面了,他们就没再说什么了。”
说完这些,柳氏虽然是自己提及的这个话题,却没有意思再说下去,只是冲着锦绣又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反正夏锦澜便是找了个好婚事,与咱们家也没有太大的干系,没什么好说的。”
“……”锦绣闻言,抿了一下嘴巴,看向自己母亲的目光颇有几分无奈,无疑,柳氏在这个事情上,还是将夏锦澜想的太单纯,也将事情想的太乐观了,说夏锦澜是为了找个好亲事才去的安国公府,还真是让她怎么都不相信。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锦绣如今唯一疑惑的还是夏锦瑟,她明明便是该知晓夏锦澜存着是什么样的心思,又为什么不阻止了。
除此之外,她也有几分奇怪,夏锦澜又是如何说服的太夫人,让她跑安国公府里去的。
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倒也没有再继续想下去。
其实,在后一个问题上,夏锦瑟也没有想通为什么太夫人会答应让夏锦澜来安国公府,这个问题,无论是前世今生,她都没有琢磨透,直到晏淮的人将实情告诉了她,她才冷笑着终于打开了心结。
夏锦澜的确是巧舌如簧,竟然能够抓住太夫人想要控制住大房和三房的心思,让太夫人动了心思将夏锦澜送到安国公府为妾。
当然夏锦澜所想的自然不是做妾,否则,上一世她也不可能会为了自己替代她,而煽动王子安联手害死她。她若真的光明正大抱着做妾的心思来,夏锦瑟倒会真的佩服她和王子安真爱无双,或许倒还真会高高兴兴将她纳进门,他日只要这二人别妨碍到她和她儿子,夏锦瑟也愿意宽宏大量的原谅他们二人,让这二人做一对快快乐乐的有情人。
可偏偏夏锦澜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打着来给她探病陪护的名号,心中所想,却是来勾引王子安,与王子安私通取款,那就别怪她好好招待她一番了。
夏锦瑟靠在床头,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想着方才王子安一副眼神闪烁、心不在焉的说要去书房的借口,想着先时听到的燕亲王府传来的消息,也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快了。
重活一世的燕亲王在上一世毫无准备的情形下,坐上了那个位置,一样能够处乱不惊,在纷乱的局势下坐稳那个位置,更何况是今世有准备的情形之下。
而她这么久以来付出的,也该有所收获,她所求的,也只是处理一个小小的王子安,护住她的孩子。
晏淮今日入宫,倒真是皇上心血来潮传唤,主要是皇上在御书房里难得处理好了事情,所以忙里抽空,想叫几个养子到跟前来教导一番。
晏淮虽然中途饶了一圈将锦绣送回了娘家,不过到达御书房时,其他三位王爷都还没有过来,他是最早的一个。
原本堆满了奏折的御案上,此时摊开着四本做成了奏折样子的本子,晏淮眼睛尖,只一看便瞅出这四本东西里,有一本是他呈上的,当然东西也不是什么公文,而是皇上先时给他和其他三位皇子布置下的功课,针对之前江南一带爆出的贪赃枉法之事发表意见而结成的文章。
此类功课,这些年来,皇上也常吩咐下他们几个做了呈上来,而这些年来,皇上除了没有让他们几个真正掌握到一方权势之外,对于他们的教导与培养,倒是真的按照皇位继承人的方向来引导。
晏淮自然能够猜得出这位帝王的心思,这一位帝王,虽然收了他们做养子,可他们到底不是他的亲骨肉,他登上这个皇位并不容易,如何会甘心将这个位置轻而易举的送予兄弟的儿子坐下,私底下,他偷偷让人寻医问药,用了无数的法子,并没有放弃生下亲子的念头。
这位帝王既然抱着这样的念头,自然对他们又是想要培养,也是防备着。
只防备着万一将他们养的羽翼丰满了,而他却又诞下亲子了,他会控制不住他们几个养子,而他们几个养子,会对他和他的亲子动什么不好的念头。
只是,这位帝王无论前世今生,都走上了一条走火入魔的道路,他无论尝试了何种方子,到了最后,都没有诞下亲子。
而这位帝王所求的,并不仅仅是想要一个亲生孩子,而且他还想要延长自己的寿数,越是有缺陷,所求的也便越多,偏生世界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晏淮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前世,坐在了那个位置上,真的很容易目空一切,也很容易心理扭曲膨胀,会有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优越感,也会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空虚。
前世锦绣身体亏空后,他也曾经想法设法派人去了民间求医问药,也有不少所谓的道士高僧拿着丹药来进献,但若非因着有他这位父王的前车之鉴,或许晏淮也真的让那些个所谓奇人异事的天花乱坠之言给说动了,还真的将那些个害人的物件给锦绣服下。
晏淮行完礼站起之时,一眼便望见了皇上此时红光满面的脸色,瞧着精神是真的很好,可内里,或许也就天知地知了。
晏淮无动于衷的垂下了眼睑,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而皇上看到晏淮来的快,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显然他现在心情也很好,他还从御座上站了起来,笑着走到了晏淮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还玩笑的责骂道:“你这臭小子,这没成亲前,天天在朕跟前晃荡,成了亲,就三天两头不见人影。”
“瞧父皇说的,旁人听了,还当我多么玩忽职守呢,这做完了父皇交代的事情,我自然是少在父皇跟前晃荡,免得惹了您烦。”
晏淮笑着应对。
而皇上听罢,忍不住屈指敲了敲他的脑袋,有些无语且有无奈的开口道:“少给朕花言巧语,别当朕不知晓你的心思!”
说罢这话,皇上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仿佛是在开玩笑似得,眼里却是透露出了几分认真,慢慢的说了一句:“我听说,前几日,你带着你媳妇上过定亲王府的门了?”
“父皇……”
晏淮闻言,脸上瞬间没了笑容,抬起头便是一副想要解释的样子。
而皇上看着晏淮这般焦急解释的样子,却突然笑了起来,笑着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阻止他解释,而后轻声道:“朕明白,朕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虽然你现在记在我名下,可到底父子天性人伦常情,你若自己的亲生父母上京都不去探望一下,朕倒会觉得你冷血无情了。”
“多谢父皇。”
晏淮到了最后,也不知道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还是因为觉得皇上是真没有怪责的意思,只轻声的回了一句。
皇上看着晏淮这般,反倒是笑了起来,只又慢慢说了一句:“朕这皇弟,自小便被太后宠的紧,此次进京,朕还想着多留他几日,让他陪陪母后。”
说罢这话,他又仿佛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开口来了一句:“淮儿,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你瞧瞧连你四弟如今都有嫡子了,你也不能够落后太多啊!”
“瞧父皇说的,我与锦绣才成亲多久,再说我也不想逼锦绣太紧。”
晏淮提及锦绣的时候,脸上笑得十分温柔。
而皇上在边上瞅着,忍不住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失笑了起来:“真当是新婚燕尔,不过朕今日和你说这个,可是为了你好。你也知晓你王妃不得你皇奶奶喜欢,而且你父王前几日进京,仿佛也是这个想法,觉得你这小王妃身份有些低,正和你皇奶奶二人鼓捣着想给你择几名身份高贵的侧妃入府。”
其实真论起来,定亲王这做法,有些愈矩了,毕竟晏淮如今是皇上的养子了,从辈分上而言,定亲王也只是晏淮的叔叔,哪有叔叔管到侄子府上事情的道理,但定亲王越是这般好不遮掩的做法,皇上瞧着倒是更放心,他也了解自己的这个幼弟,从小便被太后宠坏了,行事上不大讲究,也喜欢直来直往。
可如今他坐上了这个位置,身边这样的人反倒是少了,倒显得难能可贵了些。
而晏淮的反应,更是让他十分满意。
只瞧着晏淮闻言大惊失色,甚至都有些不顾上下尊卑,只像对着自己的父亲一般抓着他的衣袖,语气里微微撒娇的求饶:“父皇可千万别应下,儿子好不容易才将锦绣娶进家里,若是真纳了乌漆嘛糟的人进府,这不是添乱吗!”
“朕不应下,可你皇奶奶已经应下了,这事儿你该去求你皇奶奶。”
皇上看着晏淮这副狼狈的样子,心中倒是好笑着,没想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还是个妻管严。
他乐得逗趣儿子,也乐得瞧着孩子和自己亲近。
晏淮也不负所望,一副无赖的将事情全部推到了皇上身上,脸上笑容微微谄媚的开口道:“这不是儿子在求父皇做主吗,皇奶奶哪里会听儿子的话,若是父王去说……”
“你这臭小子,让你媳妇早点生个孩子,不就堵了你皇奶奶的嘴了吗?”
晏淮闻言,却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瞧着皇上开口道:“父皇你也太不了解皇奶奶了吧!若是真想给我府里送人,怎么着都有借口,锦绣没怀上,就说送来开枝散叶,锦绣怀上了,便可说是锦绣不方便伺候我,送来给锦绣排忧解难……”
“你这孩子,倒是个不近美色的,男人不都得三妻四妾,你瞧瞧你大哥府上,女人都快装不下了,也没见他停下不往府里带人。”
“我不是不近美色,是只近我家王妃的美色就够了!”
晏淮笑着回答,一脸温柔,而这话也是将正往嘴里送了一口茶水的皇上给呛到了。
他拍着胸口咳嗽着,越咳越厉害,晏淮站在边上也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上去轻轻拍打着皇上的背,连声请罪:“父皇,您怎么了,都是儿子不好,您没事吧!”
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原本还想开口安慰一下晏淮,可他实在是咳得厉害,半晌儿都没停下,最后只是摆了摆手,勉强吐出二字:“没事。”
然后,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嗦。
晏淮只好连连拍抚着皇上的背,一边又拿了热茶过来给皇上压了压。
正一番忙乱之中,却是其他三位亲王从外边走了进来。
因着皇上先时对下有过吩咐,只说若是四位亲王进来,便不用通传,直接让人进来,倒是不妨今日有这样的意外,人进来了,恰好将皇上此时的狼狈样子看了个正着。
皇上下意识便压抑住了自己身体的异样,只接过晏淮送上的茶盏,往嘴里猛地压了几口,然后走到了御座上高高在上的坐下了。
只是,在场之人看着明显比他们早来许多的晏淮,又看了一眼因为方才一番发作后,脸色看着有几分灰败孱弱的皇上,恭亲王与肃亲王二人,心中有些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