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这反应来的突然,毕竟她先时一直都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守在她身后的夏芍与夏竹二人反应灵敏,在锦绣刚捂着嘴低头的时候,就飞快的拿过了一旁的痰盂,放到了锦绣跟前。
锦绣扶着夏芍的手,低头呕了好一会儿,方才虚弱抬起头,接过了夏竹递上的漱口水,虽然已经止住了呕吐,但方才那一阵发作,可把她呛得厉害,整张小脸面色苍白,唇色也发白着。
晏淮也是被吓了一大跳,连声招呼底下人将大夫请了过来,不过大夫过来后,锦绣却并没有让大夫过来给她把脉,而是肃着一张脸,只是开口道:“去给王爷看看。”
大夫和晏淮二人显然都愣了一下,而晏淮更是干笑了一声,掩饰的开口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我好好的。乖,别闹了,好好让大夫瞧瞧,不然待会儿你又要不舒服了……”
晏淮的话音还未落下,锦绣却是冷笑了一声,抬起头看着晏淮一副心虚的样子,开口慢慢道:“没什么事情,身上还这么大的血腥味儿,你当我是傻子那般好骗呢!”
晏淮眉头微微一挑,根本没料到自己身上有血腥味儿的事情,会被这般轻易就给揭露了,方才他也不是想着要做些什么瞒着锦绣,但伤口子其实并不算大,他让安庆给他上了药,又换了衣服,其实也已经差不多了,倒不是没想过往身上熏点香好遮掩身上的血腥味儿,但他和安庆都细细闻了,只觉得这股子的血腥味儿味道并不浓,金疮药的药味足够遮掩,而且锦绣怀有身孕,晏淮也怕熏香会对锦绣的身体造成伤害,相反,药味就没有太大的稀奇了,毕竟如今皇上卧病在床,晏淮大半时间得呆在皇上身边照顾,身上染上药味,也是寻常。
当然,若是平日里,锦绣哪有这般灵敏,也就怀了孕后,对于气味尤其敏感,她其实并不是没有反应,但燕亲王府里的环境十分舒服,知晓她闻不得不好的味道,所以每日里都用新鲜的草木芬芳来熏房间,在舒适的环境里呆久了,乍然闻到一股子异样的味道,锦绣自然反应十分大。
晏淮瞧见锦绣一脸不悦,倒也不敢这会儿继续对锦绣辩解,只好乖乖的撩起了自己受伤那一只胳膊,一边将手臂递予大夫,一边还冲着锦绣心虚讨好道:“其实只是破了一个小口子,一点都不严重。”
晏淮自然是不会将路上的凶险说了出来,所以想要轻描淡写就这么糊弄过去。
不过,这个口子的大小略有几分尴尬,虽然不大,可如果想要说自己不小心擦到或者碰到才会有的,其实也有几分说不过去,便是锦绣这个外行人瞧着,都能够瞧得出,这就是箭伤。
所以,锦绣并不理会晏淮的讨好之言,只冷着一张脸,等到大夫将晏淮手臂上的箭伤都处理好了,她这才开口,但并不是对晏淮开口,而是冲着大夫和底下一干子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我有事情与王爷说。”
晏淮扶着自己受伤胳膊绷带上的那一只手微微僵硬了一下,他看向了锦绣,而锦绣在人都离开后,却突然嘟着嘴巴一把抓住了晏淮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放到了自己的手边,狠狠打了两下。
等到情绪发泄完了,她才抬起头,重新看向晏淮,晏淮只纵容的看着锦绣发泄,等到她的目光与自己对视上后,轻声说了一句:“消气了?”
“谁和你生气,身体是你自己的,你都不珍惜,我气什么。”
锦绣突然有一些讨厌晏淮这样的态度,不管她说什么,她生气愤怒什么,晏淮永远都是这么一副好耐性的样子,乖乖认错,但知错不改。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而后轻声开口道:“我和你已经成亲了,我们是夫妻,你不该什么事情都瞒着我,连你受伤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
“你怀孕了,而且只是小伤。”
“那你遇袭的事情呢!”锦绣咬了一下下唇,轻声开口道:“我又不是瞎子,你这伤,显然就是刀箭造成的。”
“那些人不足为惧。”
晏淮笑着仿佛是解释了一句。
锦绣听后,却沉默了好半晌,只吐出一句话:“算了,你以后别回来了。”
“怎么了,还和我闹别扭呢!”
晏淮只当锦绣是闹别扭,也没有当真,还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锦绣的脑袋,锦绣却是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没闹别扭,我是认真和你说的,我仔细考虑了,你现在本就忙的紧,而且出宫到王府路上也不安全,我一个人在家里没事,你真的不用天天回来的。你如果真的怕我出事,大不了让我娘来陪我……”
“不行……”
锦绣的话还没有说完,晏淮的情绪便有几分激动的打断了。
锦绣也没有料到,自己一席话,竟然会引得晏淮这么大的反应,她疑惑的抬起头看向了晏淮,而晏淮这会儿面上倒是恢复了平静,只笑着回道:“怎么可以麻烦丈母娘呢,她在家里也不空闲,而且你也该考虑考虑我,若是一日不见你,我也思念的紧……”
甜言蜜语自是攻心最好的办法,便是锦绣这听惯了甜言蜜语之人,这会儿听得晏淮这般说了,心里也略有几分纠结,她也想见到晏淮,可是她又怕自己给晏淮造成负担。
“大不了,我身边多带些人,你放心不会出事的,如果真有人有本事伤到我,那我无论是呆在宫里,还是回来王府的路上,他都能够伤到我,这也没什么区别!”
晏淮这最后一句话,倒是让锦绣没有再坚持了,晏淮说的也的确是有几分道理,而且锦绣也不承认自己有些私心,每日里,能够看到晏淮安然归来,她的心里也能开始安定,若是……若是没有看到,她恐怕就要食不下咽睡不能安寝了。
虽然晏淮冲着锦绣说没人能够伤到他,但他倒也不是在说大话,毕竟他又不是个爱冒险的人,他将来还要照顾保护自己的妻子,以及妻子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又如何舍得让自己出事。
原本晏淮自己身边保护他的人已经是十分严密了,但经过这一会后,身边的人又加了一层,好几回刺客来访,不是将命留下了,便是无功而返。
晏淮也知晓,那些人既然来暗的不行,只怕很快便要来明的了。
而这一日,也并未让他等太久。
新年一过,晏淮便开始打理起了朝事,前世晏淮饶是能力出众,但到底是突然被抬出来主事,缺乏经验,自是手忙脚乱,也是挨过了好长一段适应期,但这辈子,这些个朝事,在他眼里,却是再简单不过,毕竟他有着几十年在这个位置上的经验。
虽是晏淮主事,可到底殿后还躺着一位名正言顺的皇帝。所以晏淮自然不可以坐在龙椅上,而是在龙椅的左边,另设了一个座位,供晏淮上朝时坐着。
往日里,上朝顺序,自是百官叩拜,但到了晏淮这头,却又不是这般了,百官的确是有叩拜,而站在最前方的三位王爷却并没有叩拜,其中宝亲王是抱手一躬,但恭亲王与肃亲王,则是一直巍然不动。
晏淮当然也不介意,他也没有理由去介意,毕竟虽然如今他被皇上钦点为主事,可地位上并没有拔高,依然只是个亲王,恭亲王与肃亲王,比他年长,从辈分上,或许还是他们尊贵一些。
这怪异的组合陈列,百官看在眼里,但也都沉默的默认着,足足维持上了半个月之久,好像是已经习惯了,又好像,只是忍耐住了。
而在这一日,依然是如同往日里一般上完了早朝,就在周太监宣布要下早朝的时候,突然一名朝臣走了出来,冲着晏淮行了一礼,又冲着恭亲王、与肃亲王行了一礼后,沉声开口道:“燕亲王殿下,臣有事想要问于殿下。”
晏淮看向那名老臣,认出了对方却是恭亲王一派之人,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只笑着一抬手,也是温和回道:“请讲。”
“敢问燕亲王殿下,皇上如今情形如何,何时能够醒过来?”
那位老臣这话说完后,晏淮却突然皱了一下眉头,面上似乎有为难之色,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才斟酌的开口慢慢道:“这件事情,本王也不好说,太医这几日告诉本王,说父皇情况好了许多,而且父王也醒来过几回,还有精力指导了本王如何处理朝事,但要等父皇完全好起来,处理朝事,仿佛还要一段时日。”
晏淮这话,倒是没有其他人怀疑,毕竟在他们看来,皇上恐怕的确是身体好了许多才是,毕竟以燕亲王的能力,便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初掌朝事,便将这些事情处理的这般娴熟有序。
而这名老臣听罢晏淮的话,又仿佛根本没有在意晏淮说的话,只是开口又道:“那殿下的意思是,在这段期间,您会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处理朝事?”
那位老臣仿佛是十分不满,连连摇头哀叹:“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虽然健在,可如今不能出来主事,让燕亲王殿下出来主事,可燕亲王殿下也不过是一介王爷身份,以王爷身份监国,且非长非尊,这实在是荒唐!”
“您老这是何意?”
晏淮目光十分淡然的看着那名老臣,只听得这名老臣又娓娓叙道:“臣的意思是,燕亲王殿下毕竟非长非尊,一时出来主事倒也没什么,可如今您也道了,皇上可能还要休养很长一段时日,您一直以亲王的身份坐在这个位置上主持朝事,臣只觉有失伦理,所以臣提议,由四大亲王共同主理朝事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