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比我美,重生之嫡女不乖,五度言情
不知过了多久,三更的梆子敲到了二刻,兰嬷嬷劝了几回,张君瑶才扶着她的手慢慢站起来,双腿似乎没了知觉,一时不能行走,就这么斜倚在兰嬷嬷的肩上,两行清丽的泪水划过张君瑶白皙美艳的脸庞。
她不甘心,真不甘心啊。她觉得自己委曲,是真的委曲啊。想她在家中亦是娇养着长大的,从来就没让过谁,都是有中的兄弟和庶姐妹们让着她,头一次受委曲,就是在抬入王府的当晚,蒙着水红色盖头的她,娇羞地等夫君将盖头挑起,以为会一承雨露的时候,却被夫君告知,今夜不宿在秋海堂。谁知道她看着王爷远去的依仗,哭了整整一晚?头一次伏低做小,就是在次日敬茶的时候,她被王妃敲打,一旁的王爷居然连话都没说一句,她也只能咬着牙忍了。
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头一个怀孕,一举得男,生下了庶长子,原以为要盼到头了,因而王爷没开口要求将儿子过继到王妃名下,她并不如兰嬷嬷和母亲那般心急心慌。她安心地做着美梦,认为这是王爷有心让她上位的征兆,为了测试自己的想法是否真切,她暗暗与王妃较过几次劲儿,王爷都是向着她的,对她略嫌逾矩的举动,也是一笑置之。有了王爷的支持,就连王妃也拿她莫可奈何……可是,今晚王爷却说出了那样的话,不但不打算将她扶正,还宁可抬举吴丽绢生的儿子,也不抬举她的儿子。
难道,之前的一切宠爱,真的只是她的梦境?
看着主子不断线的泪水,兰嬷嬷暗自摇头。兰嬷嬷虽不是张君瑶的奶嬷嬷,可也是自小就服侍她的。张君瑶自幼容貌便出奇的美丽,相士也说她命格极贵,张家人都盼着她能成为皇妃,光宗耀祖,所以待她五岁之时,就特意从到了年龄而遣出宫的嬷嬷中挑选了兰嬷嬷来调教她。兰嬷嬷原先也是服侍宫中贵人的,将张君瑶教养得贵气十足,对一些个内宅争着中的弯弯绕绕亦十分熟悉,谋划得也精细周全。
原本看到张君瑶这个样子,兰嬷嬷是心疼得不行,可是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的,只是不在此处,于是便道:“咱们回吧。”
张君瑶迟钝地点了点头,让兰嬷嬷扶着,有气无力地往秋海堂而去。才刚走到岔路口,就被留守的侍卫拦住。那侍卫低着头,目光不敢打量张君瑶,语气也十分恭敬,却是不让她回院子,说是王妃的安排,所有人等,今日全都住到客院去……这是要连夜搜索府中各处,不让嫌疑人转移了物品,又不能让妃子妾室们被侍卫惊扰到,而做出的安排。
原本是很正常的安排,若不是今日受了打击,张君瑶自己都要主动提出来,她要求服侍王爷,也是为了躲过去客院住。可是这会儿心理饱受创伤的张侧妃,听了侍卫的话后,不但没随着兰嬷嬷的指引转身,反而在眨巴了几下大眼睛之后,忽然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凭什么不让我回秋海堂?我是犯人么,居然要将我看管起来?这是哪里来的道理?谁下的命令?王妃么?她凭什么指令外院护卫和侍卫?凭什么让外男守在内院里,这是哪里来的规矩?我要去找王妃理论!”
兰嬷嬷给她骇得手足发软,让亲兵侍卫们进内院,可是王爷下的令,非常时期非常法,从来没有什么规矩是方正得一点不能变通的,侧妃刚刚才在王爷那里吃了挂落,这会儿再去得罪了王妃,日后可就只有冷宫一途了。
当下兰嬷嬷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强行搂住张君瑶的纤腰,半扶半拖地拽着她向客院走,嘴里还吩咐身后的宫女们掌灯。
张君瑶死不答应,想要哭闹,被兰嬷嬷眼疾手利地捂住了嘴,一个眼色,张家陪嫁来的两个大丫头立即上前,一同拥着张君瑶去了客院,在安排好的房间内安置下。
这一番动作,自然有人禀报了许嬷嬷,许嬷嬷悄悄打起帘子进了稍间,附在王妃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王妃轻轻扬唇一笑,“由得她闹,明日闹到王爷跟前去才好。”
许嬷嬷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奉承道:“还是王妃的手段高明,老奴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有她这个跟在王妃身边的心腹,才知道王妃是如何捧杀张侧妃的。刚生下儿子的张侧妃心中虽然得意,却也没敢如何嚣张,是王妃连天价地送珍贵补品、名贵摆设、稀罕的玩意儿,显出要倒求着张侧妃一般的低姿态,哄得张侧妃飘飘然脚不着地,又故意几次三番地暗下绊子,却又在张侧妃一状告到王爷面前时,自矮三分,让张侧妃愈发地自以为是得找不着北,下巴抬得都能指天了。
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一个侧妃而已,纵使是因为生了王爷期盼已久的长子,多得了王爷一些青眼,但到底只是个侧室,皇家最重规矩,也最重嫡庶之别,行事作派这般嚣张,便是生了长子又如何?总会引得王爷厌弃!况且现在吴庶妃也怀了身孕,看腹部也象是男胎,只要再有了儿子,张侧妃生的那个不再是唯一,她在王爷心中的份量更会大大减轻,她还这般挑事任性,冷宫就在前方等着呢!
之前张侧妃刚刚生下长子的时候,许嬷嬷不知有多替王妃担心,到底是个儿子呀,又是出身官宦之家的侧妃,王爷也从没提及将小公子交给王妃抱养的事儿,那么将王妃挤走将张侧妃扶正,也是常有的事儿。可是王妃只不过是几样玉器摆设、几滴忍气吞声的泪水,就将这个心腹大患给挤去了一边。
若是张侧妃只是嚣张一点,没做什么亏心事,那么下场也不过就是日后在王妃面前抬不起头来,若是她敢……
“那依您看,吴庶妃那儿的事,是否为张侧妃所为?”许嬷嬷按下满心对主子的佩服,小心翼翼地看着主子问。
王妃沉吟了一下便道:“我原本还有些迟疑,现在倒是能拿个**不离十了。”
她一开始最怀疑的就是张君瑶,只是在别苑怎么也查不出什么疑点,便将这份怀疑,也慢慢地移去了太后及王爷的政敌那边。毕竟以她了解的张君瑶,可没那份心计将事情做得周密得一点不透,可是今日在吴庶妃那儿搜出了催产药,却又另当别论了。
毕竟那种药药效霸道,只要有人将药投放在花瓶底,就能害人,不需要任何人打下手。这些花瓶十分珍贵,丫头们打扫屋内,也只是将花瓶的外面擦得光可鉴人,瓶内却不可能每日清洗,有时事忙,甚至可能换季的时候,才记得清洗一次。
而且,最重要的是,张君瑶今日暴露了她的心虚!
张君瑶同王爷的那番对话,也早有人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传到了王妃的耳朵里。挑拨离间的话,这王府里的妾室谁都会说,可没人会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在目前有人要暗害吴庶妃、侍卫们还在内院搜查,没有找到嫌疑人的情况下,真正清白的人,肯定会随时关注着动向,镇定地等待结果出来,为了避嫌,还会尽量远着这事儿一点。可是张君瑶却挑这个时节向王爷进言,想将矛头转到她的身上,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思及此,王妃微微缩了缩瞳孔,身为摄政王妃,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独占丈夫,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她可以让妾室们分王爷的宠爱,可是让妾室们为王爷开枝散叶,可是谁来生、什么时候生,却得由她说了算,她更是绝对不允许有人持宠爬到她的头上去。原只是要打压一下张君瑶的气焰,因为最不安分就是张君瑶,免得她以为生了个儿子就能得道升天,可是若是想由此破坏了王爷的血脉……张君瑶啊张君瑶,你可千万要行事谨慎一点,别让我抓到任何把柄!
客院很大,就连王妃都为了避嫌住在客院的正房里,张君瑶住着最宽敞的西厢房,就与王妃打对面。她躺在炕上半晌阖不了眼,心里反复回响的就是王爷说的那几句话,那几句一下子把她打入尘埃里的话。
她的神情木木的,与平时里的鲜活和明艳,完全是两个人。兰嬷嬷看着心疼得要命,便不顾规矩,轻声问道:“这几日倒春寒,侧妃要老奴给您暖暖床吗?”
其实天儿一变,炕下就烧了火,这么问不过是有话要说。张君瑶心里正空虚着,便往炕里挪了挪,哑着嗓子道:“妈妈上来吧。”
一时伤心,竟称起了妈妈,忘了自己入了皇族,妈妈也升位成了嬷嬷。
兰嬷嬷暗叹了一声,主子就是这样,心气儿太高,受不得一点委曲,忍不得一点气……其实说起来,也算是有手段能忍气的了,只是偏偏命不好,遇上个更有手段,更能忍的正妃,若是再这样下去,真会……
“侧妃还当老奴是妈妈,那老奴就说几句逾矩的话。”兰嬷嬷将嘴贴在张君瑶的耳边,声音轻得不尖起耳朵,都以为是窗外的风声,“您今日太心急了。”
说到这个,张君瑶的泪水又在眼睛里打转,“我是担心……”
“老奴不是已经告诉了您,请您宽心么?”
“可是他们要搜院子。”
“那又如何?”就知道主子是担心这个,兰嬷嬷长叹一声,“您怎么就不想想,若有事,已然晚已,若无事,您去找王爷说那些个,不是心虚是什么?”
张君瑶这会儿才有些后悔,是啊,若真的从她的院子里搜出了小丸药,顶多是她跟王妃一同受罚,若是搜不出……应当相信嬷嬷的啊,嬷嬷办事从来谨慎,她说没事,就不会有事。
张君瑶支吾了一下,弱弱地道:“也……也无妨吧,反正我跟王妃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兰嬷嬷直叹气,“那红丹果赏下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要挑事,早就挑了,今日才挑事,就是心虚!
“那……那怎么办?”张君瑶这会儿真是开始后悔了,一开始她只觉得自己委曲,这会后悔了,才想到王爷若是疑了她,以王妃的手段,她可真是没活路了。
兰嬷嬷轻笑了出来,“您放心,您是小公子的生母,没有任何证据,就是王爷也不能拿您如何,更别说王妃了。”竟是分外笃定不会有事,“只不过,经此一事,您以后要避着王妃一点,别再跟她争了,王爷信任她,除非有什么事儿,让王爷与她离了心,您能才动。”
张君瑶躺在炕上重重点头,她记得今日的教训了。
再说俞筱晚留在吴丽绢的院子里,吴丽绢硬拉着她跟自己同榻而眠,问及她怎么懂药材,俞筱晚随口说了理由,便劝着吴丽绢早早歇息,自己也一睡到天明。
才刚起身梳洗完毕,门外就有丫头禀道:“禀庶妃,君二公子过来问安。”
吴丽绢含笑看了俞筱晚一眼,轻笑道:“快请。”又拉住俞筱晚的手,轻声道:“别避了,总要见到的。”
也是,那个家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难道还要避他一世不成?俞筱晚便安静地在一旁坐下。
难得君逸之守着礼数,待丫头们打起了珠帘,才步入稍间,一抬眸就看到侧坐在吴丽绢身边,表情有些微不自在的俞筱晚。一早儿的就能见到心上人,君逸之心情大好,动作潇洒地问了安,便在左侧的黄梨木八仙椅上坐下,轻勾唇角笑看佳人。两人之间有身份差别,俞筱晚万般不愿,也只得起身向他福了福,“君二公子早安。”
君逸之笑得风流婉转,“俞小姐早安。”
吴丽绢差一点憋不住笑出声来,怕失了礼,忙问喜儿,“早膳拿来了么?”
喜儿福了福道:“已经在偏厅摆膳了,奴婢现在扶您过去么?”
吴丽绢轻轻点了点头,一手让喜儿扶着,一手捧住大腹,边说边走,“太医让我偶尔走动走动,说这样容易生。君二公子用了早膳没?要不要一起?”
君逸之早就等着这句话呢,忙应道:“没用的,那就在此叨扰了。”说着慢下脚步,跟俞筱晚一起跟在吴丽绢的身后。
俞筱晚被他看得浑身别扭,脸盘子不自觉地发热,便小声地道:“吴姐姐。”提醒吴丽绢,以君逸之的身份,应当走在最前才是。
可是吴丽绢只当没听见,君逸之更不会在乎这几步的差别,只拿那双漾得出水来的凤目看着俞筱晚清丽的小脸,声音轻缓得仿佛羽毛刷在俞筱晚的心上,痒痒的、热热的,“一会儿用过早膳,我陪你去客院问问,看看昨晚都搜出了些什么,若是早日得了结果,咱们也好早日回府。”
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巴不得最好十天半个月的,也别搜出什么来,好让他们几个以嫌疑之身留在王府里。
这才刚说完,就有王妃身边的嬷嬷过来传话,王妃请俞小姐过去陪她用膳。君逸之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皇婶子差了谁去请我?”
那嬷嬷陪笑道:“请公子爷恕罪,这个奴婢不知。”
君逸之不在意地道:“没事,我一同过去便是了。”也不管人家请没请他,就自动自觉地跟俞筱晚一同往外走。
这一回来自在一些,身边没有吴丽绢那个碍眼的,君逸之十分自然地指使道:“你们退开些。”
王府的奴婢哪个不知这位风华绝世的君二公子说一不二的性子,忙都退开十来步,保证听到不君逸之要说的话。
君逸之十分满意,这才将脸转向俞筱晚,心中又忽地忐忑了起来。躲了俞筱晚几天之后,他又十分想知道她心中到底是作何想,这才急巴巴地让惟芳长公主约了俞筱晚出来,可真当两人面对面了,他又心慌了起来,真怕到到什么自己不想听到的话……可是逃避也不是他的性子,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强忍着心慌开口道:“那天我说的话,是认真的。”
俞筱晚耳根一热,羞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君逸之着迷地看着她雪白的贝齿轻轻地陷入花瓣一般的嫣唇中,不由得停下脚步,痴迷地伸出手去,想触摸那两片红润,想确定它们的手感,是不是如同鲜花花瓣一般细嫩光洁……
俞筱晚也鬼使神差地随着他停下脚步,待发觉他的举动不合时宜之时,他的手指已经离她的唇仅一寸之遥。
“你、你干什么!”俞筱晚怒斥的语气,听起来倒象是撒娇,说完后反倒脸儿更红了,只得退开一步,娇瞪着君逸之,不许他放肆。
君逸之只是一时意乱情迷,自然也知道他俩现在的关系,这个动作有多么不妥,何况晚儿还在孝期呢,为了她的名声,也不能如此,只得提高声音道:“一只苍蝇!”说完作势在她脸边挥了挥手,又偷眼打量了一下身后的随从。
身后的丫头婆子们垂眸看地,完全当自己是木桩子。俞筱晚跟君逸之都放下了心,俞筱晚还是不满,瞪了他一眼,又退了一步,思量了一歇,才道:“说了你母妃……”
“别管这些。”君逸之不耐烦地打断道:“这些你不用考虑,我只问你的心。”
俞筱晚咬着下唇纠结了,问她的心,她已经自问过了,她对君逸之有好感,可是也没到海枯石烂的地步。或许是两人的接触还太少了,或许她现在心里总是想着前世的恩仇,不能敞开心胸接纳他……总之,没有浓到可以为了他,顶着未来婆婆的压力,不顾一切嫁给他的地步。
俞筱晚久久不说话,君逸之越等越心慌,他不愿听到拒绝的言辞,抬眼瞧见一旁的假山,不管不顾地一把拖起俞筱晚的手臂,几步走到假山后面,扳着她的肩头,俯下身子盯着她的眼睛,用有生以来最严肃的语气,最认真地态度道:“晚儿,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委曲。待我封了爵,我就请求开府,咱们可以去封地的,你不必管我母妃如何想。只要……只要你愿意!”
大封皇室血脉,是开国太祖皇帝为了平稳皇权而制定的策略,只要皇子皇孙们老实听话,嫡子就能永世享受荣华富贵,为了确保皇室的崇高地位,蔑视皇族,就是死罪,哪怕对方是朝中重臣。但是,也仅是荣华富贵,只有亲王才有开府的资格,而想建牙,就连亲王都得由当朝皇帝的单独授权才。一般的郡王,则没有封地,只有极高的俸禄,也不能开府,必须依附着自己的兄长亲王而居。不过象君逸之这样受宠的,父亲又是当权的朝臣,太后和摄政王为了安抚楚王,也会给他授封地,授了封地,就能到封地上开府,当个逍遥土皇帝。
这样的建议,其实是极动人心的。在封地,上无须侍奉公婆,下无须亲善妯娌,整个后宅一人独大,换成别的女子,怕是会高兴坏了。只是俞筱晚却摇了摇头道:“不,我要留在京城。”她要留在京城,侍奉了外祖母百年之后,她要让曹家欠她的债,一笔一笔全数还清,所以,她不能离开京城。
君逸之微微有些忡怔,他以为晚儿会高兴能离开京城,可是他仔细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说的是认真的,并非一时情急寻出来的借口。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也认真地寻思了一番,一字一顿地承诺,“那好,留在京城!不过,要等上几年,头几年,我们就得跟父母亲住在一起,等我在朝中有了立足之地,一样也能开府……老祖宗很喜欢你,她老人家不会让你受委曲的,我也不会。”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这样可以么?”
俞筱晚用力咬着唇,原本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听到这样的表白,应当是十分害羞的,可她却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他说得,好象她跟他已经定了亲似的?
尽管没有那般羞涩得磨不开脸,可俞筱晚也不大敢看他亮得耀眼的双眸,垂下小巧的螓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言辞听起来不伤人,“我……我其实……我觉得你人还不错,很仗义,只是我……”
“等等!”虽然俞筱晚没说完,但君逸之也知道她想说什么了,那些会让他黯然神伤的话,他不想听,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中意的人么?除我之外!”
俞筱晚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满地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君逸之心中大舒,悄悄锁上的眉头缓缓松了,神情也跟着轻快起来,“你是想说,你现在只是觉得我很仗义是吧?没关系,咱们多见几次,日后你就会发觉,我还有很多优点。比如说,我长得好,老祖宗都说了,她活了一辈子,见过的男子数不胜数,没人比得过我的,日后你若嫁给我,我保证你的朋友都只有羡慕的份儿。”
原本还为了如何说服他而发愁的俞筱晚,实在有些绷不住想笑,小嘴憋得死紧,可是小身板却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君逸之见她笑了,心里更是轻快,“还比如说,日后后院的事儿,我都交给你管,你想如何就如何。”
又是日后日后的,俞筱晚抬头瞪了他一眼,却被他漂亮晶亮的凤目看得脸儿红红地垂下头去,轻哼了一声道:“我、我以前便想过,希望未来的夫君,是我父亲那样的男子。”
君逸之一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拿扇柄搔了搔脖子,“武将么?那个要投军啊……我想想……嗯,若是在军队里混个闲职,你满意么?”他现在的身份,是不可能真的去投军的,可是又不想晚儿才说出那么点条件,就拒绝掉,若是她同意,他就好生跟公子商量商量,去军队混个闲职,应当没什么,不妨碍大事。
装傻是吧?就知道男人都是花心的!俞筱晚大翻了一个白眼,这回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完了么,说完了快去客院,我饿了。”
这语气可不大对,没有之前的轻松,隐隐有了疏离之状。俞筱晚还嫌他站得太近,拿手去推他。
君逸之急了,反手便将她的玉手握住,焦急地问,“怎么了?之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吗?”
见他真的急了,俞筱晚心中憋着的那口气,不知怎的就慢慢地泄了,心软了软,尽量平和着情绪,徐徐地道:“你真知自己的心意么?就这般胡乱与我承诺。我并不清楚我的心意,所以什么也不能答应你,何况,婚姻大事……”
君逸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她道:“别跟我说些婚姻大事父母作主、或是身份悬殊这类,只要你愿意,待你出了孝期,我可以向太后求旨,你不必担心我母妃,或是你家老太太、舅父舅母不允,等赐了婚,就没人敢拿你的身份说事儿,这些你都不必考虑。就算你现在不愿意应承我,但只要你心中没有旁人,我也愿意承诺,只要你不刻意拒绝我、防备我,我会尽全力让你明白,我会是你的良人。”他看着她,用力地承诺,“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
俞筱晚抿了抿唇,就事论事地道:“我们……不说感情,只说……你看,昨晚的事儿,就是因为摄政王爷后院的女人太多了,才会有争斗有陷害。所以,我宁可嫁入寒门,只要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说着,有了丝黯然,她或许很难有母亲的好运,寻得象父亲那般重情义的男子。豪门大户,哪容得一房专宠?就算只是为了拿捏住媳妇,当婆婆的都少不得要往儿子房里送人,更别说,万一她同母亲一样,只得一个女儿……
君逸之怔了怔,才知道原来俞筱晚所说“我父亲那样的男子”是这么个意思,他倒是不在意什么偏房妾室的,只不过母妃那里肯定是难为的,老祖宗那里不见得会同意,但也不见得不同意,只要他能想法子说服老祖宗,就能摆平母妃了。
他才在这厢转着心思,俞筱晚的目光就黯淡了下去,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忍住一点点涌上心头的酸涩,她安慰自己,还好,她也不怎么喜欢他……
挣脱了君逸之的手,俞筱晚转身往外走,语气淡漠地道:“快走吧,别让王妃和长公主等急了。”
君逸之十分敏感地发觉了她的疏离,心中一惊,急急地拉着她的手道:“别走,你、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可以答应你的。”
俞筱晚瞪他一眼,“休想先骗了我再说。”
君逸之急得不知怎么剖白自己,他是真的不在意。自小起,他的身边就有各色各样的美女,有冲着他未来的郡王名头来的,有冲着他无双的俊颜来的,可是他却是从来都没有兴趣。这些女子,要么虚伪得让他恶心,要么白痴得让他烦躁,当然也有真正的聪慧贤惠的淑女,可是一言一行都是礼数、一举一动都是规矩,又让他觉得呆板得跟屋里摆的花瓶没有两样……又或许,她们对他所求,不敢表现出真性情,又或许仅仅是气场不和,总之在遇到俞筱晚之前,他觉得天下的女子就只有两类,看着烦躁的,和看着不烦躁的。
见到俞筱晚之后,才发觉还有第三类,是会让他时时想着再见一面,想着她今日会做什么,会不会也想着见他……随着思想入骨,他越来越后悔,当初与晚儿初次见面时,他应当给她留下个最好的印象才是,后来的见面,他也不该捉弄她,更不该让她觉得,他红颜知己遍天下。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有些事也不能现在说明,君逸之哼哧了半晌,才硬挤出一个证据,“我不是想先骗着你,真的……真的,我这人其实不好女色,我就没发现有哪个女子比我生得美的,我怎么‘好’呀?”
俞筱晚又忍不住想笑,用力攥着拳头,把笑意憋下去。她紧抿着双唇,看在君逸之的眼里,就是不相信,这都不相信,他实在是没辙了。
看着他急头白脸、连话都说不出的样子,竟奇异地取悦了俞筱晚,她将眼光瞥向一边,轻哼一声,“你倒是自信得很,不如改天你换成女装,与我比一比。”
“啊?”君逸之傻了,“这、这肯定是……”
话说到一半他就闭了嘴,眸光一厉,回头看去。就见君之勉一身簇新海靛蓝圆立领的直裰,玉带收腰,整个人丰神玉立,背负双手缓缓从树后显出身形,瞥了她二人一眼,淡淡地道:“我说这园子里,怎么还有人敢乱晃呢,原来是你们,这是要去见皇婶么?”
君逸之哼了一声,“不关你事!”
俞筱晚却道:“正是,不该让王妃久等,臣女先行一步。”说完便转身走了。
君之勉上前两步,轻声对君逸之道:“怕被人笑就不要扮好了。又没人逼你讨好她,我看她是个有主意的,你也莫想逼她。”
君逸之撇了撇嘴,恢复了不羁的神态,“俞小姐是姑娘家,自然是害羞些,至少她跟我说话很和气。”暗指昨晚君之勉被俞筱晚呛声的事。
君之勉冷冷地瞥他一眼,“至少我不流连花楼,也没有红粉知己若干。”
话未说完,被君逸之打断,“那是,你只爱票戏,捧戏子!” wωω _T Tκan _CΟ
本朝男风颇盛,私下养男宠的男子不少,捧戏子也是养男宠的方式之一,不过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爱好,没人会这样拿到面子上说。君之勉被他气得双眸一厉,君逸之却哼哼、哼哼地笑了几声,追着俞筱晚去了……他还没能从俞筱晚的嘴里要到一句肯定的话呢。
可惜这处离客院已然不远,加之君之勉也紧紧跟了上来,君逸之再没寻到说话的时机,把君之勉暗暗恨了个透。
王妃和惟芳两个等他们三人等得粥都凉了,好不容易人来齐了,先用过早膳,王妃才歉意地笑道:“已经在花园子里寻到了药瓶,此事必定与几位无干了,我这厢给诸位赔个礼,一会儿就备车马送你们回府。”
四人忙表示无妨。
在花园里寻到药瓶,就很难寻到主谋了,虽然知道许多事很可能找不到幕后者,可俞筱晚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告辞的时候,她忽而想到,到底是何人所为,王妃心中必定也有主张,只是王妃可能会派人盯着张君瑶、盯着张府,却极有可能漏了张氏这个人。至少在王爷和王妃的眼里,曹府是吴丽绢的娘家,他们很难将张氏跟张君瑶联系在一直。
她便含笑向王妃福礼到,“多谢王妃款待,臣女感激不尽。臣女就此告别,来不及向张侧妃道别了,还请王妃向侧妃说明一下,待下回舅母张氏来看望侧妃之时,臣女也会请舅母代为请罪的。”
王妃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笑着应下。待几人走后,她才挑眉问许嬷嬷,“去查一查,曹夫人张氏每回来王府,多在哪里坐着?”
而王府里的警报解除后,各院的主子回了各院,张君瑶安静了几日,待觉得风声没那么紧了,才寻了个时机,将屋里的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拉着兰嬷嬷的手问道:“嬷嬷,怎么办?王爷几日没到我院里来了,可是恼了我?他……他竟连小公子都不来看一眼了。我、我、我……若是吴丽绢再生个儿子出来,这王府里哪里还会有我的容身之地。”
兰嬷嬷也觉得问题很严重,她原想着王爷肯定是恼了主子,可是心里还是会有小公子的,就是不愿意到秋海堂来看小公子,也会差了人来抱小公子到正屋去。而王妃又不愿意抱养小公子,小公子不可能总住在正院,慢慢的,王爷总归会再回到秋海堂来。可是这几日,王爷竟一次也没提出过要看小公子。
她仔细寻思了一番,眸中闪现几丝阴险的光芒,悄声道:“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收买水风景的下人……”
张君瑶用力摇头,“不行!这样太露痕迹,之前咱们不就商议过的?”她想了又想,下定决心般地捏了捏拳头,“不是还有一味药么?法子也想好了。”
兰嬷嬷大吃一惊,“可……可是,风险太大了。”
张君瑶哼了一声,“不是说,只要不吃下肚去,就没有关系么?这事儿我就交给你,你一定要办妥当了,麒儿若是有个什么,我不会放过你!”
兰嬷嬷打了个哆嗦,可是一想到舅夫人说的话,又觉得有道理,便狠了狠心道:“也是,富贵险中求。侧妃只管放心,这事儿就包在老奴的身上,老奴定会护得小公子周全。”
兰嬷嬷发了誓,张君瑶却又有些不放心了,拿宝贝儿子做筏子,到底值不值得?她抱着儿子逗了许久,看着儿子可爱的小脸,狠了狠心,那药,只要不吃下肚去!她是个有福的,麒儿也是个有福的,不会有事的!
这会子,王妃正在跟摄政王谈论吴庶妃的胎象,经过孟医正亲自扶脉开方,几日调养之后,吴庶妃的胎象已经稳了很多。王妃轻声道:“王爷请宽心,臣妾无论如何,也会为王爷保全这条血脉。”
摄政王轻轻勾起一抹笑,拉过王妃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轻声道:“听绢儿说,那个俞小姐倒是懂些医术的,这种秘药她都能知道,或许真有些本事也不一定。依本王看,不如请她到王府来,给你扶个脉,看有没有什么方子,能为你调理一二,若是能有你为本王诞下的孩儿,哪怕是个女儿,本王也会捧若至宝。”
这样的话,让王妃的心头一暖,泪水就涌上了眼眶,挣扎了一会儿之后道:“太医院都看遍了,臣妾怕……”
摄政王却拦着话道:“怕什么?左不过是抱养一个,不可能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