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喜字挂满了整个勇毅伯府,整个府邸淹没在一片红色中,处处张灯结彩。
庄静怡的院子,更是热闹非凡,刚刚发送完嫁妆,喜娘就开始给庄静怡梳妆。
“鹦哥姐姐,姑娘今天真好看。”严雪站在门口,时不时的朝着房间里面张望,看着身穿一身大红嫁衣的庄静怡,眼中全都是惊艳,凑到鹦哥身边,一脸艳羡的开口。
鹦哥抬眉看了一眼严雪,一脸正色道:“做好本份,休要胡言乱语!”
严雪被鹦哥呵斥了一句,也不着恼,朝着鹦哥吐了吐舌头,连忙站直了身子。
“今日人多,你好生瞪大了眼睛看着,莫让人趁乱生出一些是非来。”鹦哥叮嘱了严雪几句,见严雪应了,这才转身挑帘进了屋子。
庄静怡一身大红嫁衣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如画的眉眼,微微的蹙了蹙眉,自从来到大齐,这已经是第二次穿上嫁衣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庄静怡几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
“怡姐儿。”徐氏上前一步,拉住了庄静怡的手,眼眶一红,泪水差点滚落下来。
“阿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庄静怡可以理解徐氏的心情,虽然这段时间来,元知昊表现的十分殷情,但是去了安郡王府之后,他会如何对待她,徐氏却是心中没底。
徐氏紧紧的握住了庄静怡的手:“怡姐儿,女人家,该忍的时候,还是要忍一下,好在安郡王府只有你们小夫妻两个,并没有公婆要伺候,倒是便宜很多。”
庄静怡听了徐氏的话,不由得苦笑,安郡王府没有公婆要伺候,可是她的公婆住在那高高的宫墙之内,只要一句话下来,怕她不进宫伺候?!
而且这宫墙……,庄静怡想起来就是一阵心悸,前辈子看多了宫斗文,那眨眼间的阴谋诡计,想来是防不胜防的!只怕踏错一步,就是人鬼殊途了!
只是这话却怎么也不能说出口。
庄静怡朝着徐氏浅浅一笑:“阿娘放心,我知道的,我一定会好生过日子的。”
徐氏用帕子轻轻的掖了掖眼角,抬起头看着庄静怡,连声的笑道:“嗯,嗯,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徐氏和庄静怡在院子里说话,庄静敏却忙里忙外,分身乏术。
元翰在前院迎来送往,忙的头昏脑胀,团团直转。
庄志鹏满脸笑容的坐在前厅,和前来送亲的各个大人说话。
整个勇毅伯府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中。
有不开眼的,悄声问身边的人:“那个蒋宏敏怎么没来?”
身边的人扫了他一眼,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嘘,外面的流言你没有听说吗?”
那人顿时醒悟过来,连忙扇了自己一巴掌:“看我,简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满口喷粪,多谢年兄提醒。”
两人的说话,自然没有瞒过身边的人,顿时几个凑在一起,谈论起了最近京城最热门的流言。
正在说话间,突然鼓乐响起,吉时已到。
一群从行伍间挑出来的英俊儿郎们,一色儿的带着屈脚花装幞头,穿着绯青紫三色金线结带望仙袍,腰间斜跨宝剑,骑着马,走在前面,这些儿郎们身后跟着乐班敲敲打打的进了勇毅伯府的正门。
元知昊一身皇子大礼服,嬉笑着一张脸跟在乐班的身后,不住的朝着围观的众人拱手,连声说着同喜,同喜。
元知昊的脚刚迈进大门,就看见一枚枚铜钱从门里散了出来,引得站在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一阵哄抢。
元翰上前,笑容满面的把元知昊朝二门里面让,通往内院的垂花门前,站满了看热闹的各府夫人太太和奶奶们,还有她们带过来的丫鬟仆妇们。
这个从外面进来的,可是整个京城最有名气的纨绔子弟,一事无成的,鼎鼎大名的五爷!
虽说现在五爷被官家扔到了军营里,可是在这些人的眼中,对元知昊的看法却是根深蒂固的!怎么也不相信,一个只懂吃喝玩乐的皇子,去了一下军营就能脱胎换骨了!
只是当她们看见原本白皙俊朗的元知昊,竟然顶着一张黝黑脸庞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敢置信,心中都暗自道,看来五爷折腾的太过分了,官家终于看不下去了,打算让他吃点苦头了!
刚进了垂花门,便有一些姑娘们拦门,讨要红包,气氛霎时就热闹起来了。
秋香急匆匆的进了屋子:“姑娘,五爷来了。”
正拉着庄静怡的手说话的徐氏,声音猛地一顿,一直噙在眼角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怡姐儿。”
“阿娘,我就嫁在京城,有事过来一趟很是便宜的。”庄静怡轻声安慰道,可是看着徐氏的泪眼,忍不住眼角一酸,差点也落下泪来。
庄静敏进来,看着相对流泪的母女两个,笑着催道:“五爷已经叫开门了,妹妹可好了没有?莫要误了吉时。”
徐氏一听顿时着急起来:“大好的日子,误了吉时就不吉利了!”说着,拉着庄静怡检查。
伸手理了理庄静怡头上繁华异常的头饰,又拉了拉庄静怡身上压金锁玉的大礼服,张了张嘴,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
庄静敏轻声劝道:“阿娘,自来皇子成亲从来没有亲迎的,五爷能提出来亲迎,这是五爷的心意,说明五爷看重妹妹,以后妹妹的日子定然是舒心的,阿娘不用难过。”说着,顿了顿,“再说了,以后阿娘想妹妹,就去安郡王探望妹妹也就是了。”
徐氏点了点头,拉着庄静怡的手道:“五爷看重你,你也要用心,以后凡是多以他为先,夫妻同心,好好过日子。”
庄静敏听了点头道:“妹妹,阿娘说的极是,虽然府里没有翁姑,但是这夫妻相处却也是一门大学问,千万不能犯倔脾气,也不能意气用事,有事两人商量着,才是过日子!你要记着,对丈夫是要用心的。”
庄静怡来到这里,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嫁人了,可是这些话却还是第一次听见,也知道这是好意,忙正色道:“姐姐放心,你说的我都记在心上,我一定好生过日子。”庄静敏点点头。
母女,姐妹刚说完话,外面已经传来了催妆声:“新妇,出来,新妇,出来……”喊声整齐而响亮,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妹妹,我扶你出去,再不出去,这耳朵都要聋了。”庄静怡促狭的看了一眼庄静怡,扶着庄静怡朝外面走去。
庄静敏扶着庄静怡出了屋门,喜娘忙赶了过来,跟在了庄静怡的身后。
元知昊两步走到庄静怡的身边,和庄静怡一起,出了院子,走到了大门外,拜别了勇毅伯府的长辈,和庄静怡一起下了台阶。
庄静敏上前几步,拉住了庄静怡的手,徐氏也上前拉住了庄静怡的手臂。
“阿娘,姐姐放心。”庄静怡轻声道。
徐氏上上下下又把庄静怡打量了一通,眼圈又红了红,终于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好一会儿,这才沙哑着嗓子道:“好了,该上车了。”
庄静怡看着徐氏,想要说话,却什么也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眼泪儿却像是不要钱一般的,连串儿滚落下来。
身边的喜娘连忙过来,轻声的劝着,紧接着又拿出粉盒来,飞快重新替庄静怡补了妆。
“走吧。”徐氏强忍着泪水,拍了拍庄静怡的手。
庄静怡端端正正的向前走了几步,客客气气的屈膝给元知昊行礼,然后搭着喜娘的手,踩着马檐子上了花轿了,庄静敏上前一步塞了一个苹果在庄静怡的手里:“好生捧着,别掉了。”仔细的放下了轿帘。
庄静怡紧紧的握住了苹果,心中有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轿夫们抬起了花轿,却没有要启程的意思,和儿郎们一起,使劲的跺脚,击掌,不住的鼓噪着。
已经翻身上马的元知昊骑在马上,笑的见牙不见眼,用力的挥了挥手,非常爽快而豪气的笑着道:“赏!”
一个“赏”字出口,后头早就有准备的粗使婆子抓起铜钱,朝着人群洒了过去。
接亲的,看热闹的,尖叫着,大喊着,你抢我夺的去接那铜钱,元知昊看着漫天飞扬的铜钱,眉梢飞扬起来,似乎要飞了出去一般。
儿郎们,轿夫们,看热闹的收了赏钱,心满意足,欢天喜地的抬着花轿朝着安郡王而去,一路上喜乐喜歌响亮异常。
到了安郡王府,元知昊踢了轿门,然后扶着庄静怡下了轿,跨了火盆,过了拦门,入新房坐帐。
元知昊在喜娘的引导下,入新房接了庄静怡去正堂成礼,牵着庄静怡的手,拜了天地,又对着空椅子拜了父母双亲,这才牵着庄静怡重新去了新房。
夫妻对拜,坐床,撒帐,合髻,交杯酒,一步一步走下来,礼仪完毕,那些原本站在一边的看热闹的人都笑着涌过来,拥着元知昊出去喝酒,应酬满堂的宾客。
原本侪侪满堂的新房,顿时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这时还有资格留在新房里的,全都是一些尊贵的人!
四皇子妃王俨然站在窗边的多宝格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看着庄静怡,可是目光却阴冷如冰。二皇子妃和三皇子妃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手中的青白瓷茶盏,仿佛这时稀世珍宝一般。
大皇子妃站在床前,含笑看着庄静怡,目光中带着亲切,朝着秋香和鹦哥笑道:“赶紧伺候着你家王妃去了这身大礼服,让她歇一歇。”
庄静怡和别的皇子妃不同,她赐婚的诏书下来的时候,跟随着册封为皇子妃的诏书,与别的皇子妃要等祭拜了宗庙才册封不同,因此可以直接称呼为王妃,而不是先称呼奶奶。
鹦哥和秋香屈膝恭声应了,上前帮庄静怡把满头的首饰取了下来,放在托盘里。
正在喝茶的二皇子妃突然眉眼一挑,笑道:“这枚凤钗好生眼熟,我仿佛在哪里看见过……”她说着,拧着眉想了想,却似乎想不起来,扭头问三皇子妃,“三弟妹可记得?”
三皇子妃扫了一眼托盘上面的凤钗,笑道:“二嫂子健忘了,这不就是淑妃娘娘的那枚凤钗吗?娘娘最是喜欢这枚凤钗的,只有大节庆日才拿出来戴一下,想不到没有赏给四弟妹,竟然赏给了五弟妹,五弟妹真是好大的脸面。”庄静怡听的心中“突”的跳了一下,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王俨然,见她猛地拧紧了眉,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的犀利起来,不由得在心中吐槽:“难道就不能稍微悠着一些,这才进门第一日,就这么开始踩着脸倾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