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四周庭院之中依旧安静如常,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响动,严氏房中之人也没有出来或突然叫来人的举动。她这才略微松了口气,扪心自问方才多亏自己眼疾手快,否则恐怕已经被对方发现了。
只是虽然方才她只看了一眼,但她却清楚的看到了房中的人。除了严氏母女之外房中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了,而方才猛然间抬头的也便是此人。
不错,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偏院的管事韩嬷嬷。
韩嬷嬷怎么会和严氏还有苏嫣然单独在一起?
苏芮然心中一时间揣测万千,她对韩嬷嬷本就心存一丝疑虑,加之此刻也并没有瞧见王嬷嬷在场,韩嬷嬷单独在此,就不免让她心中的疑惑顿时更深了。何况她若是记得没错,方才那一眼望下去,屋中除了三人之外并不见有奴婢在旁伺候,如此屏退旁人,看来是当真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了。
想到此,苏芮然又再度挪开瓦片,小心翼翼的朝着房中探头望去。只是有了方才的经验,这一次她没有将瓦片整个全部挪开,而是先挪开了半指来宽的缝隙,也恰好能让她看清楚房中的情景。
她又再瞧见了翰墨墨,虽然从这个位置瞧不清韩嬷嬷的脸色,但只见韩嬷嬷注视着严氏,而严氏则坐在一张四方靠背的雕八宝云纹的梨花木椅上,而苏嫣然正站在她身侧,与她一并面对着韩嬷嬷。
虽然从苏芮然这个角度严氏和苏嫣然的表情也同样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但她也隐约能察觉出严氏表情略微有些凝重,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终于听韩嬷嬷开口了:“奴婢方才所言二夫人可想好了?”
苏嫣然闻言侧目,望向身旁的严氏,口中不禁一声呢喃道:“娘亲……”
她欲言又止,然而还不等她想好把话说完,便听严氏开口对她道:“嫣然你先不要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苏嫣然闻言顿时又陷入了沉默,只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不再开口。
苏芮然听着不免心中揣测不断,苏嫣然方才虽只说了两个字,但从她语气中已透露出明显迟疑的味道。看来韩嬷嬷是在她们母女二人面前提议了什么,否则也不会惹得她母女二人如此犹豫。
苏芮然刚一这么想,便听严氏又开口对韩嬷嬷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她话音刚落又立刻自行补充道:“即便先前在某些事上你的确是个值得信赖的奴婢,但此事事关重大,你也不要怪我多长了个心眼了。”
“二夫人说笑了,二夫人所作所为在奴婢看来也都是合情合理的事,何况奴婢又怎么敢怪二夫人呢?”
苏芮然趴在房顶上,听着韩嬷嬷语气如常应答,心中不禁一凉。从严氏方才所言不难听出,韩嬷嬷恐怕已倒戈相向了。只是不知道王嬷嬷此刻在哪里?莫不成已被她们所害了吗?
她想到此心里不免开始为王嬷嬷担心起来,但却也只能先沉住气,继续听着屋中的动静。
“既然如此,那你不妨有话直说。”苏嫣然突然开口了,但语气之中已
有明显的警惕之意,她眉头微蹙接着便道,“你若真有诚意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呢?反倒让人觉得你另有图谋,你……”
“嫣然,你先别急着妄下定论。”严氏突然打断了苏嫣然的话,她注视着韩嬷嬷,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倒不是苏嫣然那略带焦躁的神色。她仿佛全然不急一般,制止了苏嫣然之后也并没有急着立刻开口,而是先就如此同韩嬷嬷对视片刻,方才不慌不忙的开口对韩嬷嬷道,“嫣然还年轻不懂事,说话若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还望嬷嬷不要放在心上。”
她虽如此说,但言语间却是不卑不亢的语气。
韩嬷嬷忙道:“二夫人严重了,二夫人和二小姐是主子,如何同奴婢说话都是应该的,奴婢洗耳恭听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放在心上呢?何况二小姐虽有老爷的应允,但毕竟也是十分冒险之举,若是不能及时拿出什么证据来,恐怕不光是二小姐连二夫人你也要被牵连啊。”
苏芮然听着明白,看来韩嬷嬷已经知道了苏嫣然来此的目的了。如此不是更加确信了她与严氏母女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吗?看来如此已经足够将韩嬷嬷定论为严氏母女的人了。
严氏听闻她所言,反问道:“你说你有办法可助我们一臂之力,不知是何办法?”
苏芮然听到严氏如此问也不免想知道,韩嬷嬷究竟是如何打算对付自己,何况她此刻更想听到的是王嬷嬷此刻的情况,说不定能从韩嬷嬷和严氏的对话中探听到什么线索。
只听韩嬷嬷直截了当的回答道:“二夫人和二小姐也应该很清楚,大小姐跟你们早已是水火不容,但如今二夫人身陷于此,二小姐在府中又时常受压制,便难免有那么些惯于见风使舵的下人上赶着去巴结讨好大小姐。”她说到此目光突然微微一转,顿时就落到了苏嫣然的身上,只听她继续道:“想来二小姐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所以才会不惜如此冒险来对付大小姐。”
苏嫣然沉默,将目光转过到一旁,但却轻咬着嘴唇,显然是一脸愤恨难平的样子。
韩嬷嬷见此也并不等着她回答,她转过头,又继续对严氏道:“奴婢知道二夫人智谋过人,奴婢也不是那习惯于拜高踩低只贪图眼前的小人。奴婢记得二夫人的恩德,二夫人还有此境遇之前也一直不曾为难过奴婢,奴婢也并非是忘恩负义之人。”
严氏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只听她道:“向来雪中送炭难,不曾想你到了今日也还有此心,也当真是难得啊。倒是一时间让人有些不敢相信了,竟不想你对我母女竟有这一番心意,实在是突然。”
严氏如此说,表面上似乎还对韩嬷嬷此番言辞略有赞许之意。但实际上在苏芮然听来严氏这一番话中似乎另有深意,若说是赞许,倒不如说更像是对韩嬷嬷此番言行的质疑。
果然不光苏芮然如此想,没过多久便听韩嬷嬷道:“奴婢知道二夫人还不能完全放心,不若先听听奴婢这一番延迟再行决定也无不妥,于二夫人和二小姐而言也不会有丝毫不利。”
严
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神色,点了点头道:“好,你且先说说看。”
严氏话音一落,趴在屋顶上的苏芮然又忍不住将头低了低,让自己更靠近移开瓦片的缝隙,以便能听清楚韩嬷嬷到底同严氏说了什么。
其实从刚才严氏母女和韩嬷嬷的对话看来,似乎她母女二人对韩嬷嬷并不是十分信任,否则又如何会言语中尽透着质疑呢?不过二人既然也能当着韩嬷嬷就这么直截了当的把质疑说出口,这也足以见得她们母女二人对韩嬷嬷也并非完全不信,似乎也是在同苏芮然一样在旁观望着,而这可以用来判断和决定的关键与重点,便是韩嬷嬷的法子呢。
苏芮然倒也想听听,韩嬷嬷到底打算伙同严氏来怎么对付自己。
而就在这时,只听韩嬷嬷对严氏母女道:“二夫人一定还不知道,其实以大小姐如今的聪慧过人和洞察秋毫又怎么会就这么眼睁睁的放任二人就禁足于此呢?大小姐她可是正十分警惕的盯着这儿的呢。”
苏芮然闻言不禁浑身上下直冒冷汗,虽然明知韩嬷嬷并非是当真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在这里偷听,但却还是忍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好像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心虚的感觉。
“你说什么?你这个奴婢当着我和娘亲的面也怎的故弄玄虚不把话说清楚,当心我回去禀报了爹爹说你办事不周治了你的罪。”苏嫣然显然有些急了。
苏芮然知道她既如此说,并非是一定都没有猜透韩嬷嬷话中的深意,相反她定然是猜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如此着急。
“二小姐恕罪,并非是奴婢卖弄玄虚,而是……”韩嬷嬷说到此有意停顿了一下,目光一下子落到了严氏身上,又接着道,“大小姐对奴婢早有吩咐,让奴婢在二夫人饮食中做下手脚,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二夫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抱病而亡。”
苏芮然闻言心中一惊,但她却并没有因此而失去冷静。她咬了咬牙,在心底告诉自己,既然已知韩嬷嬷背叛了自己,那么韩嬷嬷将自己同她的计划告与严氏母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没什么想不通的。
苏芮然强行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慌张,反复告诉自己自乱阵脚只会让自己更快落入对方的圈套之中。她稳定了心神又再想房中看去,想先看严氏母女是何反应,只见严氏闻言眉头紧蹙,双手紧握着椅子的扶手,却不说话。
倒是苏嫣然闻言顿时气急败坏,嚷嚷着要回府去讲此事告诉爹爹。
韩嬷嬷立刻阻拦,告诉她不可轻举妄动。然苏嫣然知自己娘亲性命受到威胁,还是苏芮然那贱人动的手脚,她哪里肯就这么轻易罢休,更是不顾韩嬷嬷劝说执意要去。
而就在二人正争执不下之际,原本沉默的严氏陡然间暴怒,将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
只听“哐当”一声轻响,苏嫣然和韩嬷嬷也都顿时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的朝着严氏望了过去。
不光她二人,苏芮然在房顶上陡然听闻此声也不禁吓了一跳,也不由得同二人一样朝着严氏望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