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世子爷对她所说的一切甜言蜜语,全都是假的……
那么多的关爱和呵护;那么亲密无间的耳鬓厮磨;那么体贴的柔情蜜意;那么亲近的朝夕相处;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他用温情挖了一个陷阱,而她却傻乎乎的跳了进去。
为了他片刻的柔情,她却付出了自己生命的代价!
怜月其实很想知道,在世子的眼里,她究竟算什么?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为何他能这般狠下心肠,把她交给另外一个女人,任由那个女人作践她,甚至让那个女人决定她的命运!
被心爱的男人这般背弃,简直无异于致命一击!怜月的心口仿佛被无数银针狠狠的扎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样痛苦的滋味,只要一次就终身难忘!
她再也无法承受,既如此,倒不如一死解脱!
怜月冷冷的看了云婵紫一眼,漠然的拿起秋香送来的白绫。她利索的把白绫抛上了房梁,踩着椅子给白绫打了个死结,然后把脖子钻进了白绫里面,眼睛却死死的瞪着云婵紫:
“你也不用得意,总有一天你会和我是一样的下场!你也会被关进柴房,看着另一个女人对你冷嘲热讽,然后被她活活的逼死。而我,我会一直留在这里,每天在王府里徘徊,等着看你的结局!”
“你……”云婵紫既惊且怒,恨不得再打她一个耳光来解气。
然而,怜月根本就不搭理她,只是僵硬的扯着嘴角,冲她极度诡异的一笑,脚下猛地一蹬,双腿在空中胡乱的踢蹬了几下。没多久就不再动弹了。
云婵紫愕然的看着半空,看着像钟摆般不停晃动的尸体,看着那双还在来回悠荡的脚,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般。
这就死了?这么容易就死了?怜月真的就这样死了?
从活生生的一个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竟然是这般轻易?!
可是,为什么她不仅不觉得心中痛快,反而像被什么勒住了脖子,呼吸很不顺畅,有种强烈的窒息的痛苦?
她这是怎么了?她不是早就恨不得她死吗?
为什么心里会突然很难受。隐隐有种后悔的感觉?
云婵紫想不明白,她只是机械的盯着怜月,连眼睛都忘了眨。
怜月的尸体在空中摆动。慢慢的,竟然不由自主的转了过来。因为上吊的关系,她的舌头已经伸了出来,她的眼睛也变得猩红。她死死的盯着云婵紫,露出了一个阴气十足的笑容。
“啊!鬼啊!不要来找我!”云婵紫凄厉的惨叫了一声。全身不停的战栗着,惊慌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甚至还吓尿了一地。
这可不是夸张,是她真的惊吓过度,大小便失控,直接尿了一地。
很奇怪。死人的模样总是很吓人;大约是沾了死气,所以就显得格外阴森。特别是上吊之人,那充血的眼睛。和那伸长的舌头,还有被吊在半空,不停的打着摆子的身体,都让人毛骨悚然。
云婵紫一边惊恐的尖叫,一边颤抖着后退。退了几步之后,终于找回了一丝力气。转过身来夺门而逃。她是真的怕了,她忽然想起了怜月的临终遗言——她会化作厉鬼,一直在王府里不停的徘徊……
怜月变成鬼了,怜月真的变成鬼了!云婵紫只觉得一股寒意袭来,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果怜月真的变成了厉鬼,那么,她此刻是不是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阴森森的笑?
“世子妃,世子妃!”秋香也很害怕,屁滚尿流的跟着跑了出去。
……
云婵紫回了自己的房间,缩在床上惊魂未定。
她将所有一等和二等的丫环,全都召集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她用被子把自己全身都包裹起来,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她让柳绿点了无数的灯烛,把屋子照得明晃晃的,连一丝阴影都没有。
可是,就算这样,她还是在不停的颤抖。
“她来了,她真的来了。我能感觉到,她就在这间屋子里面。她在偷偷的看着我,她想要害我,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云婵紫的牙关在打颤,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癫狂。
“主子,怜月姑娘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再害您了。更何况,是她害您小产在先的,她死有余辜,您并没有亏欠她的……”柳绿努力安抚着云婵紫。
看着主子这么惊恐的表现,她都觉得自己后背冷飕飕的,双腿也微微的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特别是此刻屋里烛影摇曳,晃动的烛光照在人的脸上,仿佛所有人的表情都透着诡异……
不会,真的有鬼吧?
柳绿当即也打了个寒颤,戒备的看着自己的四周。
“柳绿,你去看看世子爷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就把他请过来。让厨房煮几壶茶水提神。大家今晚都在这里守夜,等明天一早,再去请道长来驱鬼!”云婵紫裹在被子里吩咐。
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可她裹着厚厚的锦被,不仅不觉得热,反而还觉得阴森森的,冷嗖嗖的。她恨不得让人点上几个炭盆,再贴上一大把符纸,把屋子里的阴气全部驱逐出去。
云婵紫原本就因为小产失血过多,身体变得极度的虚弱。如今,再受到这番惊吓,更是雪上加霜,精力透支。果然,还没等秋香回来复命,她就已经开始发热,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云婵紫突然高烧昏迷,可吓坏了屋子里的这些个丫环。
秋香此刻也是惊魂未定,根本什么都顾不上,只有丹红还算有些理智,飞快的去寿安院递话,领了王妃的对牌去请太医。
……
“世子妃又病了?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妃轻轻地晃动着手中的茶杯,神色不变,几十年如一日的端庄沉静。
“回王妃,听说是怜月求见了世子妃。世子妃进去了一小会儿,大概没说几句话,就赐了怜月三尺白绫。后来,怜月当场上吊了,世子妃大概是受到了惊吓,就从柴房跑了出来。”
“哦?这么说,她是亲眼看着怜月死的?……”王妃一边拨弄着茶盏,一边淡淡的问道。她的表情非常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诧,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只是在说无关紧要的小事。
“是,奴婢问了守门的婆子,世子妃是亲眼看着怜月死的。据说,怜月在死之前,还凶狠的发出诅咒,说自己会化为冤魂厉鬼,在王府里不停飘荡,直到看着世子妃和她一样惨死。”
“鬼吗?就凭她,也想化成厉鬼?!我就不信,活着都无用的人,死了就能变得厉害?!当年的秦氏死的那么惨,不也什么都没有吗?”王妃的声音越来越低,有些喃喃自语。
“奇怪,我怎么又想起那个女人了?!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原来我还是没有忘记她么?不过,她的尸骨都腐烂了,至少我还好好的活着。”王妃感慨的摇摇头,告诉自己往事已成追忆。
李嬷嬷没有开口说话,她知道,王妃要的也不是她的回答。
“杀人的滋味,是很恐怖。不过,也仅限于第一次罢了。”王妃轻呼了一口气,语气中竟然满是嘲讽,“只要熬过了这一次,慢慢就会习惯了。杀人,其实和杀鸡没什么分别。”
李嬷嬷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她从王妃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就一直在王妃的身边伺候,陪着王妃长大,陪着她嫁进了德亲王府。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子,变成了现在这般无情狠辣的模样。
可是,若不是被逼的紧了,哪个女人愿意变成这般模样?
谁不愿意风光霁月,谁不愿意无忧无虑,谁不愿意灵魂干净如初?
“王妃,天色已经晚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其实,这深宅后院的女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害人,就是被人害。想要活得好一点,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就只能勾心斗角……”
李嬷嬷到底没忍住,低声的劝慰了几句。
“是啊,哪个女人愿意变成这样呢?女人的恶毒,还不是被男人逼的?为什么女人就能从一而终,男人却偏要三妻四妾?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爱,怎么可能没有争斗呢?谁也不是傻子……”
王妃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依旧白皙细腻,却早已站满了无数鲜血。
她这一辈子,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第一次害人的时候,也曾怕过,也惶恐过,也因为手上沾满鲜血而夜不能寐。只是,慢慢的就好了,就习惯了,就连对自己的亲孙子,也下的去手了。
她恍惚还记得,自己刚嫁给德王的时候,也曾经是个单纯的女子,也曾经憧憬过简单的幸福。若德王没有那些妖娆的侍妾,若她不曾被人害了孩子,说不定她真的会一生幸福吧?
“罢了,既然她要请道士,那就让她做一场法事吧!就当,就当为我那未曾谋面的孙儿超度……”王妃的表情仍旧漠然,只是语气里透出一些疲惫。
如果有下辈子,她宁愿自己出身平凡,嫁给一个老实纯朴的农民,生一堆孩子,然后夫妻俩守着孩子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