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庶嫁
如筝等人经了一下午的颠簸劳累,除了雪缨多少都有些没精神,如筝的身子弱,又刚刚经历了被掳之事,此时更是疲乏寒冷,恨不得赶紧钻到锦被里睡下才好,却无奈被崔妈妈盯着喝了两大碗姜汤,又笼着手炉在堂屋里看丫鬟们收拾里间。
浣纱一边归置着如筝带来的东西,一边叹气,秋雁也是恹恹的,雪缨心直口快更胜夏鱼,此时早已气不忿,皱着眉一边擦拭桌椅一边向着崔妈妈说到:“妈妈,这庄子上的下人们都是怎么伺候的,小姐要来的消息一早儿就送过来了,他们不说早早把屋子烘暖,便连洒扫也是马马虎虎的,真是可恶!”
崔妈妈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罢了,快收拾吧,小姐一会儿还要歇下的。”说着放下手里的包袱,走到如筝身前:“小姐,您还冷不冷,要不要加件斗篷?”
如筝笑着摇摇头:“无妨的,赶紧收拾了睡下是正理,你们也别气,我早听说这里是那一位的亲信在管着,能这样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崔妈妈听了她的话,知道自家小姐心中已有计较,当下也不多说,点头自去忙了。
这边还没忙完,外间小丫头来传信,说是李忠家的来给小姐请安,如筝看了看崔妈妈,崔妈妈上前低声说道:“这李忠是之前夫人派来的庄头,前两年犯事被夺了位子,不过应该还是忠心的,小姐看……”
如筝心里一动,笑到:“叫吧。”
厚厚的棉门帘被挑开,一个四十上下,打扮的虽不光鲜却很齐整的妇人走了进来,恭敬地给如筝行了礼:“大小姐万福,奴婢是庄户李忠家的,给小姐请安。”
如筝抬手虚扶,笑到:“不必多礼。”又让丫头们给她搬了小杌子。
李忠家的千恩万谢地坐下,低眉顺眼地开口说到:“本来早该在门口迎接大小姐的,只是如今我当家的还是待罪之身,那样招人眼的地方,是凑不上去的,也只得这样偷偷地来见小姐了。”说着垂眸苦笑了一下。
如筝笑着令秋雁给她倒了杯热茶:“无妨,你和李管事都是我母家的老人儿了,你们的难处,我多少也知道些,如今你们可还过的?”
李忠家的听如筝这样温言软语的,再看看她神似崔氏的容貌,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忙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恭敬答道:“回小姐的话,过是过得的,庄子上还有些老人儿向着我们,只是近几年夫人派来的薛庄头渐渐势大,我们这些老人儿被他压制的,是愈发没有活路了……”
如筝听着她的话,也打量着她的神色,此时已经大略知道她一家的境况和打算了,当下笑到:“新管事上位,自然是要打压旧人的,说来也是李管事大意,怎的就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呢?”
李忠家的不同于她丈夫,是个极精明的人,如今见如筝这样说,马上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当即跪下,哀到:“小姐明鉴,那件事实实不是我当家的大意,是他们存心陷害啊!”
如筝眉毛一扬,沉声说道:“哦?你起身,细细禀来。”
李忠家的擦了擦眼泪,起身说道:“不瞒小姐说,我夫妇这么多年来还拼命守在这庄子里,就是为了报答当年夫人的知遇之恩,更是心里一直想着小姐不会扔了我们不管!”她哽咽着,把当年薛福得了薛氏的支持,一步一步买通庄子上的小管事,架空李忠又偷换春耕的种子陷害他,继而夺得庄头之位的前因后果给如筝细细讲了一遍。
听完她的讲述,如筝长叹一声:“这么多年,是我疏忽,让你们受委屈了……”
李忠家的听她这么说,又感又愧,赶紧跪下:“小姐折煞小的们了,失了庄头之位,是我家当家的和奴婢大意无能,怎敢怪到小姐头上,只是这庄子毕竟还是小姐娘亲我们的夫人留下的庄子,奴婢以为,切不可让它姓了薛!”她直起身,含泪看着如筝:
“如今小姐来了,我们就有了主心骨,小姐只要划下道来,我夫妻无论刀山火海,都唯小姐命是从!”
如筝笑着点点头,伸手让她起来:“我此次来,就是要办这件事的,你们不必着急,只是那薛福经营多年,也是树大根深,我要办他,也要你们这些老人儿的支持才好。”
李忠家的点点头:“小姐所言极是,我家当家的虽然呆笨,好在人缘还不错,如今还是有几十家老庄户是向着我们的,明日奴婢就将此事告知他们,再把名册给小姐过目。”
如筝颔首说到:“你这个打算不错……”又凝眉说到:“你总出入我这里,太招人眼,你可有更好的联络人选?”
那李忠家的想了想躬身说到:“回小姐,人选倒是现成的,我大女儿环儿如今也十四了,虽然乡野丫头村了点,倒还算机灵,奴婢便令她来给小姐跑腿儿送信,小姐意下如何?”
如筝点头笑到:“很好,明日便带她来吧。”
李忠家的又郑重行了个礼,千恩万谢地走了,崔妈妈上前低声说道:“小姐,这次真的要对付薛福么?夫人那里……”
如筝抬眼看了看崔妈妈,知道她还是为着自己的亲事担忧,但她自己却早已决定就是豁出去不嫁,也要和薛氏扛到底的,当下笑到:“自然要办他,不然岂非辜负了静园那位送我来庄子上的‘好心’?奶娘,你看着吧,她使尽鬼蜮伎俩从娘亲那里谋夺来的东西,我定要她一件一件都吐出来!”
崔妈妈看着自家小姐眼中的坚定和唇角的冷笑,心里也是一颤:才十五岁的小姑娘,若是还有亲娘护持着,正该是情窦初开,日日憧憬着婚事的年纪,如今却这样权谋算计,步步惊心……
她长叹一声,勉强笑了笑:“小姐,浣纱她们也收拾好了,再饮一碗姜汤,便早安歇吧……”
如筝点点头,才觉得浑身酸痛,胡乱梳洗了一下,缩进了厚厚的锦被里。
听着旁边浣纱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心思又飞远了,重生以来一直在府里被薛氏压着算计,她疲于奔命,几乎没有时间想报仇的事情,如今,心里那闷烧着的怨气怒火,如同被加了一把柴,又冒出了火苗:
什么亲事,什么儿女情长,都不是她今生该去想的,娘亲的仇,只有给娘亲报仇,才是她如今该筹划的大事!
浣纱细致,知道她乍换了环境怕是睡不好,特地拿香炉熏了她最爱的沉水香,熟悉的香味传到鼻间,却化作锥心的利箭:她还闻过一种更好闻的沉水香味,夹着莫名的冷香,让人安心,适意。
今生怕是,再也闻不到那样好的香味了吧……
她这样想着,带着一个苦笑进入了梦乡。
一夜混梦颠倒的,如筝早上还是早早就起了床,看着窗白茫茫的雪景,不由得有点出神,门外雪缨清脆的声音传来,说是李忠家的带着女儿求见,如筝赶紧收拾了心思,略梳洗一下便起身出了里间。
堂屋里,李忠家的早已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身后还站着一个半大的姑娘,背上背了个小小的蓝布包袱,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看到如筝出来,李忠家的赶紧上来请安,又拽出身后的小丫头,对如筝笑到:“小姐,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我大女儿环儿。”又一拉环儿的手:“快,给小姐请安。”
那姑娘赶紧上前,像模像样的福了福身:“奴婢环儿给小姐请安,小姐万福。”
如筝笑着一伸手:“起来,抬起头来我看看。”
那环儿起身抬头,甜甜地笑着,一双大眼睛灵动又不显得过分活络,肤色微熏,想来是久在庄子上劳作的缘故,配上她大眉大眼的长相,反倒显得别有一番妙处,如筝一看便十分喜欢,命崔妈妈拿了个银镯子赏她。
环儿谢了赏,恭敬地退到一边,李忠家的又递上庄户的名单,细细和如筝说了这些人的情况,如筝心里便有了数,当下说到:
“你们做的不错,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对庄子里情况十分了解的人,以后都能派上大用场,如今你们夫妻二人不要急,此事我是一定要办的,你们静待佳音即可。”她又看看一旁的环儿,笑到:“你这女儿就先跟着我,正好我这次就带了三个丫鬟,加上她也算是四角俱全了。”
听了她这话,李忠家的忍不住面露喜色,她知道如筝这是有意收了环儿,却也不造次,只是又拉着环儿施礼谢了,便告辞退了出去。
如筝看看环儿言语行动,虽然带了些乡下女孩儿的粗豪,但也算是恭谨守礼,看来她娘也是刻意教过了,当下笑着点点头:
“环儿,你娘送你来这里是要给我当什么差事,想必她也告诉你了,如今左右闲着无事,你便来给我细说说这庄子里的形势吧。”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小杌子,让她坐下。
环儿谢了座,欠着身子坐下开了口:“回小姐的话,如今咱这庄子,虽然是薛庄头把着,倒也不是铁板一块……”她细细的给如筝讲了如意庄内的行事,言语清晰,条理分明,相较于李忠家说的,还多了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听得如筝频频颔首,对如意庄的形势有了大略的了解。
待环儿讲完,如筝让浣纱待她下去喝茶换衣,自己坐在堂屋里思忖着,不由得暗自庆幸此次因祸得福,听环儿的话,那薛福的确是个人物,若是在任由他坐大,恐怕将来便很难拔除了……现下,只要以静制动,趁其不备出手,倒是有几分胜算……
她这样想着,伸手叫来浣纱,让她把环儿到自己屋子当差的消息,慢慢散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