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亦霖一脸阴沉的坐在那里,一想到这些麻烦都是因为冷轩蓉而起,他就恨不得现在就亲自动手宰了这多事的女子。可等他再看到冷轩蓉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心中又有点埋怨自己不该这么想。冷轩蓉毕竟只是一介女流,她刚到皇城就中了别人的毒手,现在又被卷入朝廷里的争斗之中,认真算下来,其实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这冷轩蓉也够倒霉的了,本来是个千金小姐,可却被父亲牵连吃苦受罪,好不容易有了个心怡之人,又差点丢了性命,之后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杜亦霖觉得若是换做普通女子,只怕撑不到今日了。可这冷轩蓉不单活的好好的,看她的精神头也远比在衲岩县的时候要好的多。当初在杜亦霖心中徘徊的想法又窜上脑海,他觉得这个冷轩蓉一定是隐瞒着什么秘密。
不过现在冷轩蓉如何都不重要,关键还是如何应对安平之。
杜亦霖转头问窦彦东,“五先生觉得这件事应当如何应对?”
窦彦东神情也很凝重,看样子这件事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不过再难的事情都有应对的办法,窦彦东听到杜亦霖开口问他,沉声回道,“这件事是安平之自己提出来的,轩蓉丫头也没有当场推辞,现在只能听之任之了。”
杜亦霖闻言一皱眉,“五先生,安平之此举所为何故?”
窦彦东微微一笑,道,“轩蓉丫头在安平之所摆的宴席上中毒,刑司将矛头对准了大将军府,这个时候安平之携轩蓉丫头入宫,自然是为了将轩蓉丫头中毒的这件事彻底宣扬开。现在众人在背后讨论此事,总有诸多猜测,安平之为的便是解开众人心中疑惑,让这件事变得比众人此事猜测的还要严重。这样刑司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那胡奇章一定会死死咬住大将军府,而到了那时,大将军府也就不得不做出一个姿态来了。”
安平之和安龙义想要的结果就是大将军府的态度,如果他们此时投靠他们安家,那么下一步安家就可以利用大将军府的势力图谋起事,而如果这个时候大将军府投靠到了皇上那边,首辅丞相安龙义无疑会用朝野中的手腕将大将军府几个主要人物一举扳倒,从而清除他起事路上最大的障碍。
经过窦彦东一番解释,在座众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冷轩蓉有些懊恼,没想到因为自己对前世那些幻影的留恋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她早就看到了杜亦霖对自己咬牙切齿的样子,但此时此刻,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这种时候的决断只能由身边这几个举足轻重的人来决定,根本轮不到她冷轩蓉。
冷轩蓉再一想到在丞相府那荒芜的院子中,那栋木楼里安平之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听似真心诚意,实际上,背后却含着这样深深隐藏起来的目的,一想到这里,冷轩蓉就不由得背脊发寒。
她与安平之之间的差距绝非毫厘,冷轩蓉现在才真正认识到,她想用自己的头脑和计谋对付安平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时窦三小姐开口问窦彦东,“五叔,你说轩蓉妹妹一定要入宫,可后宫的险恶你也不是不知道,万一在那儿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没有把握能够保轩蓉妹妹无事啊。”
现在的后宫已经不是皇上的后宫了,那里充满了安家布下的眼线,连后宫几个妃子身后的家族势力都已经向安龙义示好了。别人不说,就说那与窦三小姐情同姐妹的燕翎娘娘,她最为得宠,但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她现在也绝对不敢站出来与安平之为敌。就算是她不顾自己,也不能不顾她娘家魏家的安危。
与燕翎娘娘情形相同,其实窦三小姐也有顾虑。现在帝师府表面上还是置身事外,可家中那些长辈们的动向窦三小姐又岂会不知道呢。自从上次大将军府那边有所行动,而家里老太爷子也有了相应的动作之后,帝师府就在暗中与丞相府较上劲了。万一这个时候明面上再起冲突,窦三小姐清楚,这无异于要引火烧身。
窦三小姐的顾虑,在场的窦彦东和窦皓维也都非常清楚。
冷轩蓉一人的安危与帝师府窦家或者是其他人身后的巨大家族比较起来,实在不值一提。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将冷轩蓉作为弃子,在危难的时候,巧妙的扔掉就可以了。
可窦皓维无论如何不能放任这种作法,他抬手拉住窦彦东的手臂,眼神中似乎写满了祈求,他知道五叔一定能够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窦彦东拍拍窦皓维的手,然后皱起眉头拨弄这眼前的茶杯,看上去是在想办法。
这时坐在冷轩蓉身边的曾颜良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死死的攥成了拳头。他察言观色,看出了这桌上其他几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在场这些人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曾颜良虽然不能断言,但他觉得自己已经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看着他们的架势曾颜良就知道冷轩蓉此行入宫一定是充满了危险,刚才窦三小姐一开口,更是验证了曾颜良的想法。而他没有放过这些人脸上细微的表情,窦皓维向窦彦东求助的样子曾颜良也看的清清楚楚。
曾颜良心中暗想,你们这些人一个个口中念着的都是大义,可到了这个时候,却要让轩蓉一介弱女子冲锋陷阵?实在是卑鄙至极。曾颜良暗下决心,如果此时窦彦东不能给出一个令他觉得没有破绽的说法,没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曾颜良就放弃一切带着冷轩蓉离开皇城,远离这些是非。
虽然那样他就没法去找义父昌洪凯了,恐怕也没有机会再知道当初官银被劫的真相了,但为了冷轩蓉,曾颜良觉得放弃那些也是值得的。
他默默的看着这些人,任由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窦彦东脸上的神情终于舒展开了。
他长舒一口气,开口对众人说,“轩蓉丫头中毒的事情不单是关系到他们安家,同时也关系到了骁瀚王和我们帝师府。因为轩蓉丫头是住在骁瀚王府,说白了她也算是骁瀚王手下的人,而她中毒的时候,我与皓维都在场,所以安平之既然要把事情讲清楚,不如我们都到场。”说着,他先对窦三小姐说,“燕翎娘娘这次宫宴的名头是赏花?”
窦三小姐点了点头,“燕翎娘娘请的都是姨娘辈分的人带着她们各个府中待嫁的闺女和未娶的少爷们。辈分再高的,以燕翎娘娘的身份也难请动了。”
窦彦东点了点头,转头对杜亦霖说,“王爷,你即刻入宫,请皇太后出面把这件事揽过去,然后将这赏花会办的更大。”
“五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全都要参加?”杜亦霖听窦彦东这么说,就想到了他的打算。
如果他们全都被邀请参加宫宴,那么冷轩蓉虽然也会在名义上随同安平之入宫,但他们这些人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冷轩蓉身边的盾牌。像燕翎娘娘和窦三小姐这样的人,单个站出来也许不敢与安平之对抗,但如果是群起而攻之,那么安平之大概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更何况如果杜亦霖和帝师府的几位男子在场,安平之就更会有所顾虑了。这样既能够让他们这些人在场有个随机应变对付安平之的机会,又能够保住冷轩蓉的性命。果真是两全其美。
只不过,现在再想要把这场宫宴扩大,至少要有个名头。这名头,杜亦霖一时半会儿的可是想不出来。
窦彦东听杜亦霖说出忧虑,想了想,扭头对曾颜良说,“颜良,这件事你去办,皇城外面十五里的一个庄园之中有一位养花的神匠,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秘密的将那老头子给我弄回来。”说完之后,窦彦东急忙又补充了一句,“活的。”
既然这窦彦东真的想到了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曾颜良也没有多做犹豫,当场应下了这件事。可等他应下了之后,窦彦东又皱起眉头苦着脸对曾颜良说,“那老头子性情古怪的很,颜良你可记住了,一定要把事情跟他说个清楚明白,然后给我带个活的回来。这件事要是办不成,后面的事情也一定不好办了。”
曾颜良把窦彦东的话记在心里,与众人辞别之后他立即起身去那庄园。
出了骁瀚王府,曾颜良骑上快马匆匆出了皇城,没跑出多远,身后两匹马便跟了上来。曾颜良回头一看,果然是小十九和白重令两个人。
这两个人自从来了皇城之后就像是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了一样,不管曾颜良做什么事情,他们都义无反顾的跟着。两个人可以算是曾颜良的良师益友,从他们身上学到的本事,曾颜良以前想都想不到。
“颜良老弟,这又是要去哪儿啊?”小十九嬉皮笑脸的骑在马背上高声问曾颜良。
曾颜良看看左右没人,这才回道,“西十五里,贵彩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