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三小姐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窦皓维跟三姐姐争执了很久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弃了。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事情并不是与三姐姐争执,也应该是与人道别,而是要想方设法让三姐姐的事情做成。
窦三小姐的想法虽然莽撞,但如果真的成功里,也许也是一条解决问题的捷径。既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窦皓维觉得自己应该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赶快去做万全的准备。
窦皓维带着守居离开帝师府,他压低声音告诉守居几句话,然后又谨慎的嘱咐他一定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冷轩蓉以外的任何人,守居听过之后使劲儿点了点头,悄悄从窦皓维的轿子里离开,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窦皓维的视野之中。
守居离开之后,轿夫们再次抬起窦皓维的轿子朝着骁瀚王府的方向而去,可还没等到骁瀚王府,轿子前突然响起女子的声音,轿夫们骤然停了下来。窦皓维撩起轿帘一看,挡在轿子前面的居然是小花娘。
“窦先生!”小花娘风摆杨柳一般笑呵呵来到窦皓维轿帘跟前,冲他一甩香气扑鼻的手帕,道,“我家相公特意让我在这儿等着,说是有朋友想见见窦先生。”
“朋友?”窦皓维闻言一愣。梁三公子在这皇城之中按理来说除了窦皓维之外应该没有什么朋友了,更何况他要见自己又何必让小花娘在这半路等着拦轿子呢?
窦皓维虽然满心疑惑,但对方毕竟是那个梁三公子,现在手边有许多事情要做,窦皓维不想多耽误时间,自己下了轿子让小花娘坐上去,然后快步而行,来到了他给梁三公子置办的那座宅院。
抬手敲门,应门的是个看上去十分腼腆的小丫头,窦皓维迈步进了院子,直接来到前厅。一到前厅窦皓维就吃了一惊,梁三公子居中而坐,除了他之外,这屋子里竟然还真的有两个窦皓维不认识的人。
三个人一看窦皓维露面了,都站起身来,梁三公子快步过来拉住窦皓维,有些埋怨的说,“你怎么把我丢在这里就不管了?这么久都不来一次?”
窦皓维闻言苦笑,“前段时间我到皇宫伴驾去了,去的匆忙回来的也匆忙……”
“哼。”梁三公子闷哼一声,拉着他坐在了自己身边。
这时对面两个男人过来冲着窦皓维抱拳施礼,两人各自报了自己的名字,窦皓维听到那两个名字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在下武明郡齐宗燕。”“我叫张宏世。”
两个男人看上去都有些落破,他们满身的杀气,想要掩盖似乎都掩盖不住,尤其是那个叫张宏世的瘦高个子年轻人,他双眼满是血丝,脸上还带着一条很大的伤痕,看样子伤是不久之前才受的。
窦皓维对两个人是完全不熟悉,但这两个名字他却听人提起过。他刚从皇宫出来之后不久见到冷轩蓉时冷轩蓉就曾说起过这两个名字,后来他又从骁瀚王杜亦霖口中听到了这两个名字。窦皓维心中暗想,自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个人应该是朝阳寨中残留下来的山贼,他们到皇城来,应该是来找安龙义父子二人报仇的。
这样两个人,怎么又和梁三公子成了朋友?
“慕寒……这是怎么回事?”窦皓维还礼之后皱着眉头问梁三公子,就见梁三公子摇头叹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窦皓维知道梁三公子既然特意让小花娘将自己叫道这里来,一定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所以他也稳住心气,在这里认真听梁三公子说些往事。
“当年我父亲在衲岩县县令任上,曾经受朝廷派遣,参与了几次剿匪的活动。”梁三公子轻声对窦皓维说,“当年那凤泉岭之中山贼多如牛毛,皓维你在衲岩县生活的时候应该也听说过许多关于剿匪的事情吧?”
窦皓维闻言点了点头,当初他还曾经和梁三公子一起骑马到凤泉岭去游玩,在那里没少听梁三公子说起剿匪的事情,其中不乏许多恐怖的故事。衲岩县里发生的一切对于窦皓维来说都依然记忆犹新,那些故事尤其如此。
“当时我也告诉过你许多事情,但其中也有许多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当初剿匪的时候我也经常会随着县衙差役们参加行动,我多数是为了玩乐,身边也有人保护,唯独只有一次,我遇到了凤泉岭上朝阳寨的大当家的,那时我身边正好什么人都没有,我那一身衣着又十分扎眼,所以马上被他们给捉住了。可事有凑巧,在被他们带回山寨的途中,县衙来了救援的人,大当家的带的人不多,他们最终被俘。我念在他们没有杀我,所以将他们放了,大当家的为人豪爽,我们从此还有了书信的往来……”
能够与绑架了自己的山贼成为朋友,窦皓维望着梁三公子感叹,天底下大概也就只有这个人能够做到了。
梁三公子说自己从那时就成为了朝阳寨大当家的的友人,那么现在他认识朝阳寨幸存下来的这些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初我家遇难,我与小花娘逃亡的时候,还曾受到过大当家的不少帮助,没想到我们刚刚离开朝阳寨前往皇城,那里就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梁三公子说着这话,脸上神情也变得十分凝重起来。“后来齐东家和宏世兄弟他们带着一伙人跑了出来,他们到皇城里打听到了我的住处,所以来找到我。当初大当家的对我有恩,我不能对他们的血海深仇坐视不管,但在这皇城之中我又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所以只能暂时让他们在这里落脚,寻求一时的安稳……”梁三公子拉着窦皓维的手,歉意的道,“一直没有见到你,我也不敢到那骁瀚王府或者是帝师府去找你,所以就自作主张让他们留在这里了……想必是会给你惹出不少的麻烦……”
窦皓维还是第一次见到梁三公子对他满怀歉意的说话,他急忙摇了摇头,拍拍梁三公子的手,这时他才发现,梁三公子紧紧攥着他的那只手似乎微微有些颤抖。
“这些人……实在是太会惹麻烦了……”
梁三公子轻叹一声,目光森冷的望着齐宗燕和张宏世,冷声道,“他们这些人本来打算趁着安龙义寿辰那天去给大当家的报仇,可后来遇到了点芝麻绿豆的事情,居然起了内讧。离开的那几个没长脑袋的家伙居然想硬闯丞相府,现在被安平之捉住,等着他父亲寿辰那天血祭呢。”
“血祭?”窦皓维一听这话,背脊顿时升起一股恶寒。
这时愁眉不展的齐宗燕接过话头道,“自从我们那几个兄弟被安平之擒住之后我们就想方设法去打听了消息,说是安平之他们在安龙义的寿辰上要有什么大的举动,其中就包括将我们那几个兄弟的人头砍下来为他们的什么大事血祭……”
窦皓维开始还觉得这话有些荒谬,可仔细想想,就连自己那三姐姐都想到了拿出雕花匕首来,安家眼看着要做他们的大事,血祭也并非没有可能。难道他们真的要在安龙义的寿辰上当场动刀杀人?
窦皓维怀中还揣着窦三小姐亲手交给他的那封大红请柬,窦皓维知道,手里拿到了这份请柬的人们之中不乏许多一辈子没有见过杀人场面的。到时候屠刀一下,必然会惹出一场混乱。或许混乱就是安龙义想要的?这么说来,岂不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有危险?更别提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姐姐她们那些女流了。
单是想着这样的事情,窦皓维心中就不由得害怕起来。可沉默片刻,他突然又想起,这两个男人不会只是为了将这消息告诉自己才特意让梁三公子将自己叫来的。
窦皓维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梁三公子,只听梁三公子轻声道,“皓维,他们想要将那几个被捉走的兄弟救出来……不管那血海深仇能不能报,至少这些逃出来的兄弟们都不能再惨死在皇城之中了。他们想过许多办法想进丞相府,可自从上次他们借着那丞相千金安巧巧的安排入府被识破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到那里去了……所以……”
窦皓维双眉紧锁,低头想了想,道,“你们的意思我是明白了,可即便是我,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到骁瀚王府去,更不可能将那些人救出来啊……”
梁三公子紧紧攥着窦皓维的手,轻声道,“皓维,我知道这实在是强人所难,一切的事情都有他们这些人去做,你只要帮着他们想象办法就好。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们赶在那些人被斩首之前将他们救出来么?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救人……报仇……
这两个词语在窦皓维的脑海之中盘旋,他望着眼前这两个男人,见他们长得都很精悍,看上去都是带着武功的人,窦皓维紧锁着眉头,压低声音对梁三公子说,“办法也……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