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轩蓉把当下的事情理顺之后又把自己以后将要做的事情一遍一遍仔细推敲。
又过了一天,曾颜良实在牵挂冷轩蓉便偷偷回到了老屋,冷轩蓉也正想着应该去染尘书斋找他,见他回来,也十分欢喜。
冷轩蓉跟曾颜良商议,“颜良大哥,现在你的处境也算是安全了,我们去见一见赵寒武,如何?”
曾颜良一愣,之前他说赵寒武是可以信任的人的时候冷轩蓉似乎还有不少顾虑,现在她竟然主动提出要去找他。不过想来也是,当时曾颜良如果露面,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他们一定就束手无策了。如今他们有了王爷这个靠山,冷轩蓉心里大概也有了些底气吧。
“寒武是可以信任的人。”曾颜良对他们兄弟之间的情意坚信不疑。可冷轩蓉却并不这么认为。
所谓兄弟情意并不是坚不可摧的东西,手中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冷轩蓉也不会拿这一点去冒险。现在她之所以要去见赵寒武,主要是因为她必须找到一个途径探听到县衙中的动向。
不过这些话冷轩蓉并没对曾颜良说。她深知无法信任任何人的这种苦闷,她不想让颜良大哥也变成这样的人。
两人约定了时间地点,曾颜良从老屋中出来,返回染尘书斋。
他刚迈进书斋大门,亲卫首领就迎面过来告诉他,王爷要见他。
曾颜良整理好衣衫,跟随着亲卫首领直奔王爷平日休息的房间。这屋子正是之前窦先生与冷轩蓉喝茶聊天的地方,如今已经完全被王爷杜亦霖霸占了。
曾颜良进到屋中,只见杜亦霖正端坐在小桌后面品茶读书。曾颜良不敢怠慢,单腿跪地向杜亦霖施礼。
杜亦霖抬眼看看曾颜良,浅笑着冲他摆手,“过来坐下吧。”
曾颜良到杜亦霖对面,正襟危坐。
杜亦霖放下手中的书卷,上下打量曾颜良,笑道,“紧张什么?你要与那位冷姑娘学学,她与本王说话的时候可是理直气壮的。”
曾颜良也不知道杜亦霖这话是不是另有所指,他只好垂头沉声道,“小人不敢。”
杜亦霖长出一口气,感叹着,“是啊,别说是你不敢,就是跟随了本王多年的亲卫们,也没有敢那样平心静气与本王说话的……冷姑娘,了不起啊。”
曾颜良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抬头看一眼杜亦霖的脸色,似乎又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曾颜良这才稍微放心。
这时杜亦霖又说,“曾颜良,你也了不起。在这个小小县城中竟然能够练出这般身手,是有名师指点吧?”
曾颜良想了想,才说,“我自小没了双亲,不得已,只能做些活计为生,从那时起就练了些蹿房越脊的功夫,后来县衙一位衙差可怜我,便教了我一些功夫……”
杜亦霖点点头,打断曾颜良的话,问道,“那位衙差必定是个武功高强的人,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昌洪凯。”
杜亦霖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一皱眉,但他随即又问,“这么说,你这一身武功都是从这位昌洪凯身上学来的。那他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曾颜良回想起这位从来没承认是他师父的师父,心情也有些沉重起来。曾颜良小的时候如果不是得到这个人的帮助,现在说不定早就死在哪个荒山野岭里了。
他轻叹一声,答道,“昌大叔有一次外出办事就再也没回来……后来我们在凤泉岭上找到了他的遗物。似乎是在山路上遇到野兽而不敌……”
曾颜良与这位昌大叔的感情一直很好,昌大叔没有家室,最后还是曾颜良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年年拜祭。
杜亦霖看出曾颜良说到那位昌洪凯之后情绪就低落下去了,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的追问道,“那应该是前任县令在任时候的事情了吧?”
曾颜良点了点头。昌大叔死后不久,前任县令就离开了衲岩县,而后这衲岩县令就换成了梁秋荣。
杜亦霖沉默半晌,似乎在思考什么,曾颜良也不知道这位王爷为何会对自己以前的事情如此感兴趣,他更不敢打扰王爷思考,只好端正坐在不出声响。
过了一会儿,杜亦霖才回过神来,他笑着倒了杯茶水推到曾颜良面前,曾颜良急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依旧端正的坐着。
杜亦霖笑着摇摇头,轻声说,“那县令梁秋荣向朝廷上的奏折里写着是你勾结那些匪徒一起抢了官银,可他却没想到有人会给他加上一顶养虎为患的帽子。这个人在朝中没有根基,现在他只能垂死挣扎。可不管他最后结果如何,他上过的折子都不会有所改变。要想洗脱你身上背负的罪名,只有将那些匪徒捉住,让他们指认是否与你有所勾结。”
曾颜良也知道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他想了想,抬头对杜亦霖说,“王爷,轩蓉和冷老先生都曾经告诉过我,他们说官银被劫这件事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件劫案。这事情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我曾颜良身上背负的罪名是小,朝廷社稷才是大。”
“你们能这么想,实在难得。”杜亦霖浅笑着说,“你果然与冷姑娘不同。”
曾颜良一听这话,急忙摇头,“王爷,轩蓉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杜亦霖摆摆手,“这几天你和亲卫们一起去凤泉岭上寻查,不要单找事发周围那么一点地方,到山林里去问问猎户什么的。你对这附近比较熟悉,对这里的人也比较熟悉,这件事情由你来做最合适不过了。”
曾颜良闻言,急忙起身抱拳领命。
杜亦霖这次带来的亲卫加到一起大概有一百多人,他吩咐亲卫首领从中拨出了三十人组成一个三个小队,其中一队交给曾颜良带领。
亲卫首领带着曾颜良与另两支队伍的领头人一起研究了一下行动方向,他们将搜索范围扩大,预计在凤泉岭上过上几夜。
为了以防万一,亲卫首领让书斋的下人出去置办这次行动需要的东西,干粮衣物还有些绳索之类的。
准备这些东西也需要些时间,于是队伍定在次日傍晚出发。
他们这些事情虽然是尽量隐秘的去做,可如今他们毕竟是在衲岩县城中,这里一丝一毫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县令梁秋荣的眼睛。
县衙议事堂中,县令梁秋荣背着双手不停的踱步。在他身边,几个县衙官员和几个本县富贾都苦着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时,一个衙差匆匆跑进来报事。
“老爷,书斋里面出来人了。他们好像在置办上山要用的东西。”
梁秋荣一听这话,脸色更差了。
他挥手打发走衙差,然后闷哼了一声,又背起手在屋中转圈儿。
这时旁边一个官员轻声嘟囔一句,“要置办什么东西,跟县衙说一声儿不就得了么?王爷他可真是见外……”
梁秋荣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气鼓鼓的坐回上座,冷声道,“王爷做事自有主张,我们这些小官小吏没有资格乱说话。”
那名官员知情识趣,闭上嘴不再说什么了。可他身边一名穿着华贵的人又开口了,“他们置办上山用的东西,就是要到凤泉岭上去吧?县太爷,你可是派了手下在凤泉岭上搜了几天几夜也没找出什么来,万一这次让王爷找到什么蛛丝马迹,那我们衲岩县……可就悬喽。”
梁秋荣一听这话,气的手都有些哆嗦。
官银失窃之前,坐在这里的这些人还都与他称兄道弟,摆出一副荣辱与共的样子,可现在再看他们,恨不得马上跟自己撇清关系。
势力小人!都是势力小人!
就在此时,只听门外有人朗声而笑,“哈哈哈哈……只不过是去搜个山,衲岩县又能悬到哪儿去?各位叔伯莫非以为王爷长了三头六臂,会翻江倒海不成?”
话音落下,只见梁三公子摇着折扇走了进来。
梁三公子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只有他那张脸还算不错,可他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难受。
梁秋荣一看三儿子这个样子就出来了,头上青筋直蹦。
这臭小子,难道还嫌别人在他们背后说的闲话不够多么?
“慕寒,你怎么这个样子?到这儿来干什么?”梁秋荣怒道。
梁三公子微微一笑,冲梁秋荣深施一礼,又抬起身扫了一眼坐在周围的这些人,他目光冰冷,像是要将所有人面孔都好好记住一样,看过之后才开口道,“各位想必都在等着王爷查出什么之后,再到这县令衙门来吧?哼,这么想也有道理。王爷到衲岩县却无一人知晓……啊,不对,恐怕是有人知晓,却没知会别人。”梁三公子说完这句话,又扫视众人一眼。
在座这些人都听说过梁三公子的脾气秉性,跟有人在他手上吃过苦头,所以没人迎上他的视线。
梁三公子挑起嘴角微微一笑,接着说,“不过晚辈要在这里知会各位叔伯一声。你们都准备好了,王爷说他要会会这衲岩县里有头有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