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少女容颜瑰丽无双,眉眼间华贵自成,浓墨重彩的妆扮如同画师笔下的簪花仕女。
犹豫之后,柳云锦还是穿上了太后送来的“金缕玉衣”。她本不想这样招摇,以免树敌太多。但有句话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今日就要顺应太后的意思,打扮得华美妖娆,倒要瞧瞧太后对她到底打了怎样的心思。
柳府外,宫里来接人的马车早早就在等候了。今日接柳云锦入宫的并不是跟在太后身边的福顺公公,而是个脸生的小太监。
往日时常往柳府跑的福顺公公,今日都无暇出宫,看来今日宫中小宴定然热闹非凡,贵人云集。
她望着小太监露出了温和一笑,而眼底却泛着诡谲的黑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丝毫不感害怕紧张,甚至还有隐隐期待。
这一场对弈,到底谁才是赢家?
“大小姐请上马车”小太监恭敬道。
华丽无比的轻纱玉衣一展,在光芒照耀下闪闪灼目。就连净身过的小太监都不敢正眼去瞧他。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他听过这首古乐,却不想世上真有能倾国倾城的佳人。
这厢,柳云锦在马车上刚刚坐稳。柳府门前就传来了一声娇娇柔柔的呼喊,“姐姐,等等……”
如玉素手将帘子撩开,便看见了柳云熙那张清丽无害的笑颜。
她瞧着经过盛装打扮的柳云熙,脸上浮现出诧异的神色,眼底悄然划过嘲讽的冷光。当真是不要脸的人才会得到过多好处。
眼前的嫡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锦绣长裙,上面用银线绣着盛开的莲花。纱带缠腰,显得她柳腰纤纤,不盈一握。最妙的是头上的那支飞鸟衔珠钗,斜斜地插在发髻中,随她莲步移动时摇曳生辉。
清丽脱俗的美人真如瑶池莲花,只可惜,那双充满野心的眼睛和那张涂了艳红胭脂的嘴唇,毁了她好不容易营造出的高雅气质。
骄傲如柳云熙,照样得戴着她的东西去皇宫里撑场面。说来,昨日许嬷嬷送来的首饰她连看都没看。柳府家底几何,她心如明镜。能找来的值钱东西,不过是些陈年旧货,不知是哪一任主母传下来的些破烂玩意。
想着,柳云锦眼中的嘲讽更浓烈了。
“妹妹不好好在府里休息,难道是要送我去皇宫?”她疑惑问道,身子靠在马车门口,根本没有让柳云熙挤上去的余地。
端得高雅如莲的柳云熙被她这样一问,脸色难堪起来。用绣帕遮住微变的脸色,才开口道:“老夫人难道没有和姐姐说吗?让姐姐带着我一同去皇宫里看看,这是老夫人的意思,姐姐不会不同意吧?”
怕柳云锦不答应,柳云熙还特地搬出了老夫人来压她。
“既然是老夫人的意思,我又怎么会不答应。”柳云锦浅笑道,手指抚着帘子上的流苏。
就在柳云熙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柳云锦话锋一转,露出了难色,“只是太后只让我一个人入宫,妹妹若想去的话也得问一问太后才行,免得太后不悦怪罪下来。”
这口气明显不想让她跟去。柳府门外的行人多了起来,好几个布衣平民都对她指指点点的,这样柳云熙背若针扎。
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清美之色,委屈道:“姐姐不是有东宫令牌,带一个人入宫又有何难!姐姐若是觉得为难,妹妹我也不强求,这就去回了老夫人。”
一再地提老夫人,真当她依附老夫人,对老夫人马首是瞻吗?柳云锦只觉得好笑。
说完后,见柳云锦不动,柳云熙眸子中冷光乍现,作势要往回去告状诉苦。
柳云锦做足气势之后,才幽幽开口,仿佛是下了极大决心,施舍了极大恩典一般,“妹妹不必去劳烦老夫人了,我带妹妹去就是。妹妹到底是宴会名册之外的人,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被太后察觉了,惹了太后震怒,我也帮不了妹妹。”
“我会当心……”柳云熙咬牙恨道,手指死死地捏成了拳头。
敢在她的面前拿乔摆谱,她会让柳云锦后悔的!
一路上,柳云锦只靠在马车中备着的软垫上休息补眠,对身边的嫡妹不闻不问。
眼睛不睁,像是想起了什么,向外面的小太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信德。”
得了这句回答之后。柳云锦便不再开口,一手撑着头,姿态极其舒适地闭眼小休。
而身侧的柳云熙憋了一肚子的气,马车里只有一个垫子,她只能靠在坚硬的马车车壁上,身子来回颠个不停。
没过多久,她就有了一种晕车的感觉。想吐又不能吐,整张清美的脸发青扭曲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皇宫门口,马车刚刚挺稳,柳云熙就冲了出去吐了个天昏地暗。
一股酸臭的闻道袭来,小太监的脸上都露出了嫌恶的神色。坐在马车里的柳云锦悠悠然睁开眸子,身影清冷带着责怪道:“妹妹既然身体不适,何必非要来皇宫参加小宴,不如在家好好休养算了。”
柳云熙气得浑身哆嗦,用手绢将嘴边的污渍擦干净。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动怒,当年韩信功成名就之前还受过胯下之辱。这点羞辱算不得什么。但饶是如此,柳云熙的眸子中还是盛满了阴鸷怒火。
阴阳怪气道:“姐姐不就是不想带我来皇宫嘛!何必要这样针对我,羞辱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