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随即将剑收入丹田,急着问:“我师父答应我和你离开了么?”得到仙剑她虽开心,可她更急着知道师父让不让她和万碧瑶一起历练。
“嗯,小芙儿,你觉得呢?”万碧瑶并未直说,反而故意反问吊她的胃口。直到芙蕖嘟起嘴有些气急败坏,这才一把带着芙蕖跃上飞剑,迅速朝山下飞去。在芙蕖惊呼声中笑的很是爽快,“呵呵,小芙儿你师父可说了,从此你就交给我了!”
芙蕖见她那张明媚张扬的脸上满是笑意,桃花眼中流光溢彩,整个人很是随性洒脱,笑声中的愉悦直接让芙蕖的心也跟着扬了起来。万碧瑶和芙蕖,在经历凶险之后,又压抑紧张了一下午,现总算是稍微愉快放松了些。
当芙蕖和万碧瑶欢欢喜喜的离开天墉城时,刘煜也带着欧阳巽芳踏上了蓬莱国的土地。本来玉无心是跟随刘煜行动的,可是在临近蓬莱国时,她似乎有所感应,告知了刘煜一声,就单独行动了。
看着不远处的故国边城,欧阳巽芳忍不住眼圈发红,只觉自己这是劫后逢生,定当要报仇雪恨才是!
刘煜轻拍她的肩头:“走罢,先去城里用饭,你虽吃了天山雪莲,但那可不算是饱腹之物,到如今也该饿了。”
欧阳巽芳闻言一愣,顿时觉出肚肠蠕动,果真是饿得狠了。此时言语讷讷:“先生,我身上并无钱财……”于她看来,修士也如仙人般餐风饮露,而金银乃是俗物,刘煜手中也当没有才是。
刘煜笑道:“你且去寻个食肆,去自有法子。”
欧阳巽芳极是信任刘煜,闻言就带头行步,这边城可是蓬莱国的领土,她便有了些东道主的意识来。才进去县中,欧阳巽芳却吓了一跳。只见两街人口萧条,摊贩店铺大多都不在的不在、关门的关门,路上也没有行人,更是人人闭户,便是鸡鸣狗吠之声,竟也听不到了。数日前她来到此地,分明还繁华热闹得很,如今却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欧阳巽芳的双拳捏紧,人呢?人都去哪里了?蓬莱国一向与人为善,和四邻的关系极佳,故而这里即便是边城,但也颇有几分繁华,可现下整个边城萧条成这样,他们……他们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刘煜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将灵力聚集在双目之上,发现整个边城上空都布满了死气。这就说明,这里死了不少人。可是……为什么?
欧阳巽芳飞快地向前奔跑,没人、没人……还是没人!她突然停住脚步,猛然向一家屋舍的大门推去——“嘎吱……”门开了。屋里的摆设很凌乱,但同样没有半个人存在。同样也不像是遭到了洗劫,因为乱是乱了,可能够看出并没有翻箱倒柜的迹象,也没有明显的缺了什么东西的情形。
刘煜足不沾地,跟了过来,他也同样见到了这里的情况,随之他看着欧阳巽芳连续推开了四五家的门窗,里面都是大同小异。就好像屋舍的主人很匆忙地离去……或者说,是被迫地离去了。越发觉得不对劲,两人继续往边城中心走去。
渐渐地,刘煜嗅到了一丝奇异的味道,带着些烟火气的,但已经变得很淡了,却不能瞒过他的感官。“芳儿,往那边。”
欧阳巽芳晃了晃神:“是,先生。”
两人就换了方向,朝左边的街道走去。在走了几百步后,欧阳巽芳再次停了下来。这一次,她是呆住了。原来这是一条被烧毁了的街道,再没有了往日的繁荣,房屋、铺面、摊位,全部化作一片焦灰。在断壁残垣之中,横卧着不少还没有完全烧化的横梁,下面压着些灰白的粉末,风吹过时慢慢散开一些,仅剩的木头、锅盆,都变成了黑色。
刘煜的脸上,也露出了沉重的神情。“那些是骨灰……”阅历极丰的他可以一眼就认出来,那些灰白色的粉末,分明就是尸体被烧之后的情形。而这里这么多房屋,每间房屋都有这样大量的粉末,这就足以说明一件事。
欧阳巽芳已经颤抖着嗓音问出来:“先生,这里很多人被烧死了,是吗?”
刘煜轻声叹了口气:“是,很多人被驱赶着关在这条街的房子里,然后……”然后这里被放了一把大火,连同街道和人都被毁灭了。
欧阳巽芳狠狠地擦了把眼泪:“那逆臣,他们屠了整个边城!先生,这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在这里得到过补给,所以他们就迁怒于民?!”
固然刘煜向来冷酷,这时候也同样忍不住动了火气:“芳儿,这与你无关,是他们丧尽天良。”
欧阳巽芳眼里再次带上了满满的恨意:“我要让那逆臣死无葬身之地!”
刘煜看着这被仇恨占了满心的半大女孩儿,到底还是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再没有人提出要用饭,刘煜将欧阳巽芳带上,顿时化作一缕清风,在障眼法的遮掩下,御剑飞速往蓬莱国王城方向赶去。
大约两刻钟后,王城到了。这座城池占地极广,城外垒起高高的城墙,威武巍峨,兵士于城门上、城墙外列队把守,刀枪剑戟各般武器,都闪耀寒芒。才到此处,顿时觉得一种属于皇族特有的壮阔威严之感。城内气氛紧绷,过往行人不敢多说话、不敢大声喧闹,而往来巡逻的兵士也各个带着冷肃神情,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刘煜落下地来,在解除障眼法之前,先在欧阳巽芳身上指了指,将她变化为另一个模样,说道:“芳儿,这幻化术只能有一个时辰作用,若要混进宫去,可要着紧些了。”
欧阳巽芳眼中刘煜亦是变作普通青年,容貌气质都是平平,只有一双眼中目光仍是柔和,使她满是仇恨的心里生出一丝暖意:“是,先生。”
两人假作寻常百姓,慢慢往王宫方向走去。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总算是来到王宫侧面,王宫外把管更是森严,若要正经自大门进去,自是不能,仍然只得寻旁处而入。刘煜立在外头,却没有先施穿墙术,反而倒抽一口凉气——这王宫里好生诡异!
在刘煜开启了洞察之眼后,只见一条金色长龙盘踞王宫之上,却是伏龙之状,鳞片无光,龙须黯淡,虽无垂死之相,却隐隐现出颓气。金龙双目半合,可偶然张目时,却放出两道耀眼金芒!而更使人惊异的,是金龙略下方处,正有一条黑蛟昂头,它头上生出一支独角,通体墨色,光华灼人。这黑蛟形貌奇诡狰狞,气势凌人,长尾不断摆动,已然间或与龙尾缠在一处,整条身躯似都要渐渐攀到龙身上来!
暗暗叹了口气,刘煜心知,这金龙必定是那东宫太子欧阳少恭龙气显化所成,那黑蛟便是镇国大将军气运凝聚,黑蛟头上生角,乃是化龙之兆,而金龙伏卧,则是沉眠之相。如此看来,的确是大将军日渐势大,东宫太子式微。只是龙气若为金龙,则说明此子气魄宽宏,为明君圣主显征,可黑蛟……却是枭臣奸雄的征兆了。
现下时辰刚到傍晚,天色渐沉,若要进去王宫,未必不是个好时候。也不多想,刘煜如今只愿寻到欧阳少恭,将欧阳巽芳交予他手,便可功成身退,了结了这龙气吸纳的因果。
王宫之中,众禁卫分诸小队,每刻一次轮换,守卫十分严谨。刘煜半揽欧阳巽芳,随心一晃,便只有一缕清风拂过众禁卫眼前,他两个却已然穿身而去了。
欧阳巽芳沿途指路,说道:“先生,东宫便在东面最为瑰丽壮美之处。”刘煜点头,带她轻身疾飞。很快,两人又到了一处极华贵的大殿前,周围站满禁卫,将整座宫殿团团围住,不使一人能从中进出。
刘煜带欧阳巽芳极快闪入其中,走过外殿,又进了一条过道,见到数名太监远远看守在外,心里不由存疑。他两个晃过众太监,到了那阴暗之处,再走得一段,便是太子寝殿了。正此时,欧阳巽芳忽然听到细细的人语声。
“大哥?”欧阳巽芳先是一喜,随即又是担忧。王兄如此被困在寝殿中,不知多日来是如何难熬。她便屏住呼吸,上前数步。然而转瞬间,她却听得里头有另一人出声,顿时觉得很不对劲。
刘煜的脸色却是有些尴尬,欧阳巽芳凡人耳力不佳,他则是听得一清二楚,那情形分明就是……
欧阳巽芳存了警惕,小心在口中捻了捻,于窗纸上捅了个小孔,自窗孔看进去……
欧阳巽芳面色铁青,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长相英武的镇国大将军正在肆意侵犯她一心惦念的大哥!她那天潢贵胄的王兄俊逸宽和,才华横溢,是最出色不过的储君,可他如今却在祸国仇人身下辗转雌伏,忘乎所以!这、这哪里还是她最尊敬爱戴的太子大哥?!
欧阳巽芳的牙咬得咯咯响,气得是头脑发胀,恨不能立刻冲进去质问太子:你忘记杀母大仇了吗!你忘记他如何囚禁我们兄妹了吗?!你忘记他要颠覆你的王朝了吗!你怎么能这样、这样的无耻……
忍无可忍,欧阳巽芳就要闯进屋里,手臂却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那位一路护送她回来的俊雅仙人。“……先生。”她恨得咬牙切齿,“让先生看了笑话,我绝不能让王兄这般、这般……”不知廉耻。最后四个字她吞入腹中,生生没有说出口。
刘煜轻叹一声,低声说道:“芳儿,你仔细瞧瞧太子的双眼。”
欧阳巽芳一愣,心里却陡然生出一股希望来,她连忙说道:“先生,您有没有法子能让芳儿瞧得更清楚?”
刘煜眼光柔和,并指在她眼睑上轻轻一抹。欧阳巽芳便觉得双目明亮,屋中之物于她眼中是纤毫毕现,她刻意忽略了那位镇国大将军,而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家王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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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虽说欧阳少恭神情似有沉迷,那双眼也确是半张半合的暧昧模样,可仔细看去,却能见其中光华湛然,清醒无比,在偶尔落在那冲撞的男子身上时,更流溢出一丝冷意。霎时间,欧阳巽芳大大松了口气,紧跟着便是对那佞臣的浓浓恨意。“那尹千觞竟然这般折辱大哥,真该杀!”她愤然道。
刘煜抚了抚她的肩头:“且莫进去。”
欧阳巽芳闷声开口:“是,先生。”她顿了顿,“我明白的。”若是现下闯进去,打草惊蛇不说,更是让她大哥毫无脸面。堂堂来日里要承接天命、登基为王的太子殿下,若是在这般情态下被宠爱的妹妹瞧见,恐怕要羞愤欲死。便是为了欧阳少恭的颜面,已然冷静下来的欧阳巽芳也绝不会再冲动了。忍了忍,欧阳巽芳拉住刘煜袖口,说道:“先生,我……不愿再看了。”
刘煜很是明白她的心情,便依她所言,与她一同再度隐匿于阴影之中。屋中声响经久不停,足过了有两个多时辰,才传来衣衫簌簌之声,那镇国大将军已是衣着完好,自寝殿里推门而出,一派正经模样。
欧阳巽芳见一名太监走上前来,谄媚笑道:“大将军,奴才已备好热水了,这就给太子殿下送进去么?”
那英武男子抹把脸:“去罢,莫吵醒了他。”
太监连连称是,英武男子再摸一把头发,大步离去。
欧阳巽芳眼中充血,盯着那正招呼送水进去的太监,言语中尽是狠辣:“这些刁奴,本公主要让他们全都给尹千觞陪葬!”
刘煜赞同的点点头,却并未说话。
只听得里头有人问道:“太子殿下,可用膳否?”
那带着些许疲惫与冷漠的嗓音便响起来:“不必了。”寝殿里水声渐没,太监们齐齐退了出来,就剩了屋中冷寂一片。
欧阳巽芳手指颤了颤,在刘煜相助下穿墙进去。寝殿里,那床上帷幔罩下,内中有人平躺,一只瘦削的手不经意放在床沿,似乎能听着那人均匀的呼吸声。欧阳巽芳忍耐不住,悄无声息地快步上前,走到了床边。下一瞬,床上人一跃而起,紧紧扼住她的脖颈:“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