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卫芷嫱跟我的对话。
郝连他在打算些什么?我又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到大徹呢?
等等,不是已经想好了,不再想起关于大徹的一切吗?怎么又开始想那些事了,不行,我要忘记,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只要置身事外就好了。
我翻个身,望着呼卓珂沉沉的睡颜,听见内心有个声音在说,怎么能置身事外呢?你不能置身事外,你必须打起精神,为这些事情负责。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起郝连畏迟这个人来,他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我开始慢慢地关注起来,他是整个北疆最重要的人物,但是,要命的是,我每次偷偷观察郝连畏迟的时候,都会被呼卓柯发现,每次她都要像抓包一样大声嚷嚷,然后,郝连畏迟也会跟着发现。
每次我都会很紧张,生怕郝连畏迟发现我的意图,但意外的是,他每次都是置之一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有时骑马趟过一条小河去看望卫芷嫱,她的主母没有死,但是她在那个家的地位已经十分牢固了,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每次我去看她,她脸上都洋溢着母性的微笑。慢慢地,我得知她的丈夫就是八部其中一部有名的将军,大概就是如卫芷嫱所说被掳走的时候,两人所产生的交集吧。
我想再探听多一点关于大徹和北疆之间的消息,但是卫芷嫱已经彻底将我当成不认识的人对待,只寒暄,不说事,我大概能明白她这样做的意图,也不敢在外人面前表明我和她的关系了。
这天,我骑着马,哒哒哒地在草地上行走,路过一片小溪,便停下来饮马,草原的天空十分地蓝,而且特别地低,就好像伸手就能触到天上的云一样。
不远处的草地上绿色中泛着一点蓝,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开满了一簇簇蓝色的花,这花我从没见过,十分美丽,就这样大簇大簇地盛放着,我忍不住伸手摘了一两朵,在手里把玩着,牵着马慢慢地往回走。
草原上有风吹过,带来花的香味。
我心情难得十分愉快,一路往回走,却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了郝连畏迟和他身后的八部勇士们。他也看见了我,停下手里的事,过来和我打招呼。
“又去看了大徹的那个女子?”郝连笑着问。
我回头往那边一看,笑道:“是啊,她有了孩子,在异乡应该越发觉得孤单,所以我没事的时候常常过去陪她。”
“你真善良。”他由衷地这样说,我却不确定他这话是不是含有别的意思。只能跟着笑笑。
“你还有事,先忙你的吧,我先回去了。”我对他摆摆手,示意再见。他的视线落到我的手上,有一丝惊奇,“你手上的是……”
我看了手上的花,“啊,这个,这个是我方才在路边看见摘来的。你认识这花?”
看他这样惊奇的表情,我开始怀疑这花是不是有毒,不能采摘。
但是郝连畏迟摇头,“不,不认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花,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我往身后一指,“就是在那边……”然而那个那边已经是很远之外的地方了,看起来郝连他似乎对这花很有兴趣,我思忖着他要回去找也不一定找得到,便顺手将手里的花分给他一朵,“你喜欢的话,我给你好了,那边挺远的。”
听到这句话,郝连畏迟的表情一下子惊讶起来,还带有种不好意思,“你要把它给我?”
我寻思,难道这花是草原上很难见到的品种么?他这样问,我更加不能吝啬了,忙把花递过去,“是啊,你喜欢,全给你好了。”
这么久受人家照顾,不能连一朵花都吝啬吧。
我这样想着,郝连畏迟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勇士们,再回头看我时,脸上竟惊现了可疑的红晕。
他伸手,接过了花,笑道,“送给我了,就不许反悔要回去哦。”
“这个自然。”虽然对他今天的举止觉得有点奇怪,但我不可能一朵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这样想着,我又安心了下来。
郝连畏迟拿着花,转身回到了他的队伍里,那些勇士争先恐后地去看他手里的东西,然后爆发出一阵阵的笑声:“贝尔其其格!贝尔其其格!!”
我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殊不知,这一个没多想,就出了大事。
“你听说了吗?从中原来的那个女人送了贝尔其其格给我们世子!”
“什么?这是真的吗?真的是贝尔其其格?!”
“那还能有假!”
“那世子呢?世子收下了没?”
“要说的就是这个!世子他收下了!”
“天呐!中原来的女人,真有手段!那我们的郡主怎么办?可怜的郡主,那么漂亮又善良,还拿那个女人当好姐妹,唉……”
“…………”
我疑惑地将马栓好,无意间听到的这段对话令我觉得十分不安。
那花,到底有什么其他的意义?为什么这么快,草原上所有人都知道了?而且每个人对此都表现出十足的热情和八卦?
栓好马,走进帐篷里才坐稳,呼卓珂就风一阵地从帐篷外进来,满脸泪痕地看着我,“卫知还,我听到说,你送了贝尔其其格给郝连哥哥,这是真的吗?”
看到她满脸泪痕时,我就意识到这是件大事了,我绝不能伤害到这个天真的小姑娘,于是我立刻否认,“没有的事!你听谁说的?”
呼卓珂显然没想到我会否认,愣了一下,“真的吗?”
“真的!”我斩钉截铁,“我没有送过什么格给你郝连哥哥。”
呼卓珂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背叛我。”
背叛这个词都搬上来了?我心惊肉跳,一边给她倒水,一边试探地问,“那个什么格,是什么东西?你这么紧张。”
“贝尔其其格不是什么东西,是一种花,在我们草原上有规定,如果姑娘喜欢上一个男人,她送给男人这种花,男人接受了,他就必须得娶她,无论对方是谁……呀,水满了!”呼卓珂叫道。
我低头一看,连忙停下动作,干笑两声,“原来还有这样的规定?呵呵,有意思,呵呵呵。”
我在面上强颜欢笑,在心里把郝连畏迟骂了个狗血淋头,卫芷嫱说得果真没错,他是个危险的男人!奸诈!狡猾!居然骗我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该不会真的要以此为据娶我为妻吧!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闹着玩的。
我一边心理安慰着,一边又问,“那要是,送错了呢?比方说,看错人了,或者是,看错花了……”
“那也要娶!”呼卓珂坚定地说。“贝尔其其格是很珍贵的花,它代表圣洁的爱情,草原上的人从不拿这花开玩笑。”
我冷汗都出来了,“呵呵,那个,呵呵,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去一下啊。”
呼卓珂疑惑地看着我,“你去吧。”
一离开呼卓珂的视线,我就飞快地跑去找郝连畏迟,我必须得在他把这事告诉呼卓珂的时候制止他!
“请问见到郝连世子没有?”看见巴布哒,我下意识向他询问。
巴布哒一脸的大胡子,平时看起来老实又和蔼,此时却冷冷地看着我,语气硬邦邦的,“没有!”
说完,似乎一刻都不想和我多待,转身就走,我愣了愣,追上他,“巴布哒,你误会了!”
据我这么多天的观察得知,巴布哒十分维护呼卓珂,每次呼卓珂闹着跟郝连畏迟要什么,巴布哒都会默默记下来,然后以郝连畏迟的名义交给她。看他这个表情,必定是知道了贝尔其其格的事,以他对呼卓珂的维护程度,一定很讨厌我这样的行为,我赶紧抓着他,“你真的误会了,我真的不知道那是贝尔其其格,我去摘它的时候,只以为那是蓝色的花,你知道,我不知道这些。”
巴布哒扭过头,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我。“所以,你就可以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理由,去伤害郡主吗?”
“我没想伤害她!不对,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这是个误会,你告诉我郝连他在哪里,我现在就去解释清楚!”我着急了。
巴布哒看我一眼,最后说:“他刚才去找你了。”
我顿时一愣,去找我?能去哪里找我?帐篷。糟糕!呼卓珂就坐在帐篷里,我顾不上再跟巴布哒说什么,飞快地往回跑去。
郝连畏迟你这个奸诈小人,你最好不要对呼卓珂乱说什么,否则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我在心里恶狠狠地想,一边没命地往帐篷跑去,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跑过这么快。
我气喘吁吁地赶到帐篷,刚伸手打算撩开帐篷门帘,就听到郝连畏迟温和而理性的声音,“可我一直都是拿你当妹妹。”
我举起的手,顿时就停在了空中。
“那她呢?你拿她当什么?情人吗?”呼卓珂的声音已经快要哭出来。
我心都被揪起了,郝连畏迟这个混蛋,他居然说了!
郝连畏迟轻轻叹息一声,似乎在为呼卓珂擦去脸上的泪水,“阿珂,你知道的,我喜欢她,这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所以你就接受了她的贝尔其其格?!”呼卓珂受不了地大喊,边哭边说,“卫知还是个大骗子!她刚刚还在骗我说没有送过你贝尔其其格,我现在就要去杀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