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还伴随着叫喊声,存安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爷爷‘奶’‘奶’和姑姑姑父,‘门’一打开,姑姑抱怨:“怎么现在才开‘门’!”他们看都不看存安,径直推开存安走进屋里。

‘奶’‘奶’进屋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嚎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都怪你不听妈的话啊。”

姑姑姑父是做生意的,家里条件比存安家好很多,爷爷‘奶’‘奶’也跟着他们住;爷爷‘奶’‘奶’一向不喜欢穆刚这个儿子,觉得他不如‘女’儿有出息,平时与存安家少有来往。

存安一看到他们,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她只是没料到他们居然会来的这么快。她没有‘精’力来怨恨他们的无情,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沙发上的四个人,一句话也不说。

室内只有‘奶’‘奶’干瘪的哭声,存安的眼睛如刀子一样,让人感觉不安,到底是姑姑绷不住,说:“存安,你爸你妈这么撒手一去,扔下你爷爷‘奶’‘奶’,你看老人家多伤心,养了个儿子却指望不上。你们这房子,当初本来也应该有你爷爷‘奶’‘奶’一半的,是二老念你们一家可怜,才都给了你们住。现在也是收回的时候了。”

这房子是穆刚厂里分的房子,早些年爷爷‘奶’‘奶’曾跟他们一起住过,后来才搬去跟姑姑住了。头几年也没什么,可是最近几年姑姑姑父生意失败,境况不是太好。就时不时的为了这房子上‘门’来闹,硬说房子有二老的一半。存安知道父母为此没少难过,所以她一直想自己能够奋斗出来,接父母出去过好日子。却没想到,父母竟然等不到那一天。

存安想着想着,眼泪差点又要出来,她强力忍住,听姑姑说完,进屋里拿出一个存款本说:“这里面是爸爸妈妈的全部存款,我现在就给你们,请你们马上走,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存款本是昨天警察‘交’给她的父母遗物,她还没来得及清点,不过她只想让这些人赶紧离开这里。

正在嚎哭的‘奶’‘奶’忽然止住哭声,抬头看着存安手里的存款本,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她正要伸手去接存款本,姑父却突然拦住她说:“存安,你先让我们看看上面有多少钱?”

存安打开存款本,看了看说:“上面一共有20万7千8百块。”

姑父说:“那不行!你们这房子至少值25万,你爷爷‘奶’‘奶’本来就有一半,现在你父母不在了,他们的遗产你爷爷‘奶’‘奶’也是有继承权的。只给我们,不,给他们20万当然不行!”

存安合上存款本,装进口袋说:“你们不要?好,那就一分都没有了。”

‘奶’‘奶’立即又哭起来,“儿啊,你看你养的这个白眼狼,你让妈的日子以后怎么过啊!”

存安走到‘门’口打开‘门’说:“请你们离开我家,否则我马上报警!”

姑姑立即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说:“你报警?存安,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不过我们家养的一个野种罢了,我跟你说,我请律师跟你打官司,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姑姑本以为“野种”二字一提出来,存安一定会慌。却没想到存安直视她的眼睛,面不改‘色’的说:“你们尽管去告我。不过我要提醒你,由于你们前几年闹的厉害,我爸已经将这房子转成了我的名字。你们要分?最多分掉这些存款。”

姑姑的脸‘色’立即变了,忙看向她的丈夫。姑父说:“我们不信!你把房产本拿给我们看!你根本就不是大哥的亲生‘女’儿,他们怎么可能会把房子写你的名字?”

存安咬着自己的嘴‘唇’,眼泪聚集在眼角,身体抖的厉害,仿佛马上就要爆发。一直没有说话的爷爷突然出声说:“够了!”

一直在哭的‘奶’‘奶’突然止住哭声,屋里一时安静下来,爷爷走到存安跟前说:“存安,爷爷对不起你。你把存款本给他们,我们这就走。”

存安把存款本从包里拿出来,递给爷爷。爷爷刚伸手要接,姑姑在旁边一把抢过,到屋里拉起‘奶’‘奶’说:“妈,我们走!”

一时四个人便浩浩‘荡’‘荡’的又走了。待到他们离开,存安站在那里,忍了许久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她用手背抹了抹,正要将‘门’关上,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温远陌已经站在‘门’口,他面‘色’平静的看着存安说:“我都听到了!存安,你做的很对。”

存安丢开‘门’,往里走说:“你怎么还没走?”

温远陌跟了进来,将‘门’关上,说:“存安,你父母的后事我已经让人在办。他们稍后应该会跟你联络。”

存安刚才积攒的火气还没发出去,听到温远陌这么一说,人立即爆了起来,“温远陌,你到底想怎样?你是看准了我现在无依无靠,一定会跟你回去是吗?”

温远陌在沙发上坐下来,定定的看着存安说:“你会跟我回去,不是因为你无依无靠,而是因为你本来就属于那里。”

存安苍白的笑了笑,说:“温远陌,你不要以为你们有钱,就可以随意支配别人的人生。我对穆席天和他‘女’儿的故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有爸爸妈妈,他们将我看作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我得到过最完整的爱,我的人生没有缺口需要填补。是,他们现在是不在了,可是他们给我的爱从来都不会少,我会待在这里,陪着他们。”她说到最后声音又哽咽起来,因为想到爸爸妈妈。

温远陌再次打量存安,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中长头发在后面扎起马尾,头发边缘都散落,有些凌‘乱’,面‘色’无光,双眼肿的很厉害,可即使是这样,她的固执与倔强却一分都没少。

温远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存安,你知道23年前,穆叔为什么要将你送人吗?”

存安摇头,“我不想知道。”

“不,你必须知道!因为你爸爸妈妈的遇害也许不是意外!”

存安忽然睁大眼睛看着温远陌,“你说什么?”

温远陌说:“存安,你出生那一年,我14岁,当时寄养在穆家。你的母亲安然是穆叔的秘书,他们彼此相爱;可是穆叔的妻子是个非常强势的‘女’人,仗着娘家的势力,不愿意与穆叔离婚,还‘逼’得穆叔不得不把你送人。可是半年前,穆太太离世了,死前她和穆叔有个协议,就是要她死后半年穆叔才能与你相认。”

存安对这个故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故事里的每一个人听起来都那么可疑,她不耐烦的说:“我不想听这些,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说我爸爸妈妈的事不是意外?”

温远陌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穆叔与穆太太的两个孩子,存茂和存芳不想你与穆叔相认,才会做出这种事情。要不然不会这么巧,你昨天上午刚见过穆先生,他们就出事。而且肇事司机当场逃逸。”

存安一听,立即站起来往外走说:“我要去告诉警察!”

温远陌一把拉住她说:“存安,你怎么这么幼稚!他们是什么人?既然已经做出来了,难道还怕你告诉警察?”

存安看向温远陌,牙齿咬的咯咯响,一字一句的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不想你分走他们的财产。”

存安摇头,“可是我从来没想过。”

“他们不这么想。”

存安恨恨的说:“我要去找他们,我要为我父母报仇!”

温远陌看着她,很平静的问:“你打算怎么报仇?用刀还是用枪?”

存安听出他后一句完全是嘲讽,不要说刀枪,像昨天穆宅那个阵势,她根本就不可能近他们的身。她颓然的在沙发上坐下来,一边摇头一边喃喃的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昨天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为什么他们要夺去我的一切。”

温远陌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温和的看着她说:“存安,有的时候,人活在世上,你的出身就已经决定你以后要走的路。无论你怎么否认,你始终都是穆席天的‘女’儿,你逃不掉的。”

存安忽然反应过来,双眼警觉的看向温远陌,“你在说谎!”

温远陌仿佛突然被那目光刺伤,脸‘色’微变,颇有些慌‘乱’的说:“你说什么?”

“你只是想让我去跟穆席天相认,才编出这么个谎言来骗我。”

温远陌站起来,背对着存安,“存安,你想想看,你之前为什么会失去工作?而你作为一个北京市重点大学毕业生,为什么三个月都找不到一份工作?这难道不足以证明,是有人想‘逼’你离开北京。你再想想,你最近还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他们既然连你的养父母都不放过,那一定还做了其他事情。”

温远陌一说,存安忽然想起她自己所遭遇的那次车祸,难道他们最开始是想让她死的吗?她心里疑问重重,但是警告自己,不能被温远陌这样牵着鼻子走。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一个同学是在九江市公安局工作的,她拿起包对温远陌说:“我出去一下,你要走的时候帮我锁‘门’。”

存安在‘门’口叫了车直奔公安局,找到他的同学跟他说明来意,同学对她表示同情,然后带她去了处理穆刚夫‘妇’案件的‘交’通事故中队,找人给她解释案发详细状况。那人直接找案卷给她看,她看了案卷与昨晚警察跟她说的一样。他问那人肇事客车和司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人说车是套牌,是一辆被盗车辆,司机来路不明,目前还没有线索。

存安紧紧的咬住嘴‘唇’,只觉全身血液都往头上涌,她手指甲紧紧扣住手心,随之而来的恨意几乎快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