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黛妮接到徐惠丽的电话,也颇为意外,没想到王卫成调动的事情会这么复杂。
王卫成想去找沈淮当面表示感谢,熊黛妮打电话给沈淮问他在哪里。
沈淮在霞浦还没有安顿下来,临时住在县委招待所北山宾馆里。沈淮接到熊黛妮的电话,知道王卫成要过去找他,就让熊黛妮转告王卫成,让王卫成直接到北山宾馆西楼找他。
熊黛妮将沈淮的电话号码跟住址给王卫成,临了又觉得让王卫成、徐惠丽直接过去找沈淮不合适,犹豫许久,临时叫了一部出租车,赶到霞浦与王卫成、徐惠丽汇合,再一起到北山宾馆去见沈淮。
待穿过幽静的林荫小道,走到北山宾馆的西楼前,看到二楼灯火通明,窗子里几个身影里她爸赫然在列,熊黛妮头皮发麻,只是她这时候想逃也不成,底楼大厅值班的服务员已经看到他们,只能硬着头皮,陪王卫成、徐惠丽走进去。
服务员直接领着熊黛妮、王卫成、徐惠丽他们上楼,熊黛妮见二楼会客厅里,沈淮正站在窗台前,不知道在接谁的电话,其他人,除她爸外,赵东、胡志刚、杨海鹏还有周知白都是她认识的。
这时他们都朝自己看过来,显然都很意外她会出现,熊黛妮也觉得很尴尬,有些解释不清,局促地问他爸:“爸,你怎么也在霞浦?”
“哦,我下午就在渎西乡调研。”熊文斌语气平淡地说道,即使也疑惑黛妮为什么这时候出现,也只能一脸从容。
沈淮是要跟王卫成谈一下,但也没有想到熊黛妮会一起过来,转念想到今天的事情可能叫王卫成、熊黛妮他们有些误解,以为他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是专为王卫成一人,故而叫他们以为这个人情极重,叫熊黛妮不得不亲自赶过来一下。
沈淮接过电话,走过来指着王卫成,跟熊文斌他们说道。
“王卫成,你们都认识吧?赵东、海鹏以前跟我提起过他,我既然到霞浦了,也要用人,就打算让他到我身边工作,你们觉得怎么样啊?我倒是没有想到,小熊跟王卫成的妻子小徐也恰好是同学。”
他又招呼王卫成坐下来,帮他介绍,说道,“老熊、赵东、杨海鹏,你应该都认识,这位是鹏悦的周知白周总,以后你会跟他经常打交道的;这位是我堂妹宋彤,目前是无业游民。”
“我怎么就成无业游民了?”宋彤不满地说道,“我现在好歹是鸿基产业投资基金副经理,手里管着几千万的资产,你不要把人家说得这么不堪好不好?”
“鸿基投资在东华的业务,好像跟你无关啊;你的办公室在香港,你没事要往东华跑,怎么叫人认为你是在务正业啊?”沈淮笑着反问宋彤。
王卫成以前跟孙海文走得亲近时,跟赵东、杨海鹏以及熊黛妮的前夫周明,都经常有机会聚到一起吃饭喝酒;只是后面成家立业,工作忙碌起来,又有小孩,他与孙海文都少有见面的机会,跟赵东、杨海鹏自然就更谈不上亲近了,这些年都没有再见过面。
他跟熊文斌倒是也有见过一两面,但彼此的印象都很淡;他相信熊文斌都未必会记得有他这么个人。
真是世事难料,海文出事故离世,熊文斌数度沉浮,即将出任市委常委,而赵东、杨海鹏也都成为东华跺一跺都会有动静的人物,真是叫人感慨。
“你是徐靖家的闺女吧?”熊文斌看着徐惠丽,见她点头,又笑道,“我记起来了,你当时结婚的时候,你老子徐靖跑过来,差点要把我的办公室给砸了,说市钢没有把好门,让一个外面的野小子闯进来将他家中学都没有读完的闺女给骗走了,徐靖硬是要我让钢厂派出所将这个野小子当流氓抓起来——这个野小子就是他喽?”
徐惠丽见熊文斌重提旧事,红着脸说道:“我爸现在说要感谢你当时没有任着他的脾气乱来。”
“通过借调,把你从学校调到县里来,而没有跟你直接说赵东、海鹏他们跟我推荐了你,就是不想你多想什么。”沈淮跟王卫成说道,“你现在也不要多想什么,这两天把学校那边交接后,就直接到县里来工作。过些天,我会将招商引资工作从县计委划出来,成立县与城南开发区及新浦开发区同步工作的招商局。局长是谁,现在还没有定论,不过我会给你们县中调过来的几名老师里留一个副局长的名额,你要做好参加竞争的准备。”
沈淮还要跟熊文斌、赵东、杨海鹏、周知白他们谈事情,跟王卫成简单的谈了几句,就收住话头。
王卫成与妻子起身告辞,熊黛妮也是心虚,不敢赖着不走,跟他爸熊文斌说道:“我先去惠丽家去,你什么时候回去,直接到县中教职工宿舍那边来接我。”站起来就跟王卫成、徐惠丽他们一起离开北山宾馆西楼。
在屋里,徐惠丽没敢说什么话,出了楼就兴奋起来了,笑着问熊黛妮:“你说我家老王真有能当副局长的样子吗?我怎么看他就不像呢。”
“你不要得意忘形了,沈书记只是让我们学校出来的教师有机会参加副局长的竞选,最后谁能上谁不能上,还不一定。”王卫成要比妻子稳重些,还能控制着激动的心情。
徐惠丽横了丈夫一眼,问熊黛妮:“黛妮,沈书记最后那话,你说他是不是就是说给老王听的?”
熊黛妮认识沈淮多年,也知道他用人的风格,跟东华的官场可以说是格格不入。那么多人给他从很不起眼的角落,送到一个个叫人眼馋的重要岗位上去,却又恰如其分发挥出极好的作用来。
所以他对沈淮会直接提拔王卫成担任即将新组建的县招商局的副局长,她是既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
“在沈淮手下当官,未必就是好事。”熊黛妮笑着说,“就说赵东吧,没有给沈淮调去梅溪之前,长得结结实实的,没过多少时间,他爱人就跟大家抱怨,说赵东已经给沈淮折磨得只剩一把骨头,摸着还硌手。都说沈淮用人,都当成牲口使唤,惠丽你以后可能要辛苦了。”
县中教职工宿舍离北山宾馆不远,熊黛妮就随王卫成、徐惠丽走回去,出宾馆大门,看了有两人迎面走过来。
熊黛妮在昏暗的路灯下也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只当是到北山宾馆住宿的人,也没有在意,倒是对方认出他们,招呼道:“黛妮也过来见沈书记啊?”
待对方走过来,熊黛妮愣怔的片晌,才认识对方是梅溪镇的前党委书记杜建。
熊黛妮知道杜建在梅溪跟沈淮闹得很不愉快,最后给沈淮赶出梅溪,她也不知道杜建以后给调到哪里去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他。
“杜书记,你原来也在霞浦啊?”熊黛妮语气冷淡地说道。
“嗯,我离开梅溪后,就一直在县计委工作。”杜建笑着说道,又看向王卫成,问道,“你是县中的王卫成老师吧?我是计委杜建,以前在梅溪工作,跟沈书记还有小熊认识。”
王卫成认出杜建身边的那人竟然是陈礼杰,诧异万分,没想到在背后捣鬼、让陈斌将他从候选名单上踢下去的人竟然是县计委副主任杜建;更没有想到杜建晚上也会出现在北山宾馆,认出他们来,还主动跟他们打招呼。
杜建难道不应该千方百计瞒住这事、躲着他们才对吗?
沈淮在二楼跟熊文斌他们接着谈新浦钢厂的筹备工作,楼下值班处打电话上来说县计委副主任杜建过来拜访他,他觉得很意外。
待杜建领着陈礼杰上楼来,沈淮眼眸子敛了起来,盯着杜建那张枯燥无味、却又回味无穷的脸看了许久。
“沈书记,我领小陈过来跟您认错来了。”杜建就站在门口说道。
“认什么错啊?”沈淮故作不知地说道,“今天面试,小陈表现不错,是三名教师里表现最好的;以后到县里,还要更好的工作,争取进步。”
沈淮就在门口跟杜建简单说了几句话,也没有说要他们进会客厅坐下来,就收住话头。
杜建也没有死赖着不走,见沈淮收住话头,就识趣地告辞离开。
沈淮站在窗台前,看着杜建走开,才转回身来。
熊文斌坐在沙发上,笑着说道:“梅溪地方不大,但真是藏龙卧虎啊;我们之前还是把杜建小瞧了。”
杨海鹏对杜建没有什么好感,笑道:“他倒不怕玩火自焚。”
王卫成离开后,沈淮就把今天围绕借调一事发生的曲折说给熊文斌、杨海鹏他们知道——说实话,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事是杜建在背后捣鬼,看到杜建出现,也是吓了一跳。
“既然他敢玩火,我怎能示弱了呢?”沈淮笑着坐下来,问熊文斌,“老熊,你觉得呢。”
“杜建还是有些野心,但是这几年来能沉住气,说明他还没有给自己的野心吞掉。”熊文斌说道,“你现在在霞浦这么缺人手,用杜建倒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