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家庚兼任校长之后,党校的教学秩序有所改善,但沈淮他们这期进修班,理论学习进行过半,即使每天就两到三节的理论课学习,请假旷课的人数也有失控的趋势。
沈淮不离开徐城,要没有公务上的应酬,而陈丹又不在徐城时,党校理论课学习过后,他基本上都会赶到淮工大图书馆看资料,过着简单的生活;实在推辞不过,才会去参加同期学员的聚餐。
现在不能将朱仪丢在医院里不理会,下午的理论课一结束,沈淮开车赶往医院,拿上一摞书,打算在病房里借以打发时间。
病房里有说话的声音,沈淮推开门,除了朱仪同宿舍的两个女孩子以及秦大伟的妻子徐丽外,成怡与陈曼丽以及陈曼丽的男友程爱军也在,将狭窄的病房挤得满满当当,连转个身都难。
看到沈淮在门口,陈曼丽脸就沉下去,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向一旁,懒得看沈淮一眼。
沈淮也不理会陈曼丽,跟徐丽点头打招呼,又问成怡:“上午工作面试怎么样?”
成怡昨天夜里没有休息好,嗓子有些沙哑,说道:“不是很清楚,感觉没发挥好。”
沈淮笑了笑,不要说成怡这样的海归留学人才是国内急缺的,就凭着成文光的牌子,也不用担心成怡回国后会找不到工作。开始他还想问成怡为什么会参加徐城的工作面试,现在看成怡意兴瓓珊的样子,大概也没有追问的必要了。
沈淮将一大摞书放病床边的矮柜上,问朱仪:“午饭怎么解决的?我听老秦说这边的订餐难吃无边。”
“徐丽大姐煨了骨头汤过来。”朱仪说道。
“你得喊人家徐丽姐,加个‘大’字,你小心人家拿骨头汤泼你脸上。”沈淮说道,又跟徐丽笑道,“小孩子就是没礼貌,徐丽你不要介意啊。”
徐丽哈哈一笑,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里,告辞道:“我还在当班,就不在这里耽搁了,有什么事打内线电话联系我。”又跟朱仪做了个电话联系的手势,看来她今天在这里陪了不少时间,跟朱仪都混熟络了,也没有必要在这时候再凑什么热闹。
“徐丽姐再见。”朱仪这下子把称呼纠正过来了,抬头看了沈淮一眼,忍不住吐了一下舌头,娇俏可爱。
陈曼丽是放心不下朱仪,才拉着成怡又赶到医院来,但眼前的情形更叫她郁苦说不出口。
成怡不想看陈曼丽再跟沈淮起争执,拉了她一下,示意该走了。
成怡不怀疑陈曼丽会说谎话骗她,心想也许背后有她们所不知道的隐情,毕竟昨日这女孩子不顾自己脚伤也要冲上来将围攻沈淮的人推开,给她的印象深刻,甚至叫她感到隐隐心痛。
至于隐情是什么,成怡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见朱仪宁可给卖了也铁心要帮沈淮数钱,而朱仪的父母在接到电话之后,也只是轻描淡写,没有说要赶到徐城来照顾女儿的意思,陈曼丽也知道她再纠缠下去,就真成蛮不讲理了。
不过,陈曼丽犹觉得沈淮骨子里透着虚伪,叫她看不顺眼。
沈淮走进来,陈曼丽也是看他多一秒就觉得厌烦,当下就与成怡还有男友程爱军离开病房。
在走道里,陈曼丽尤不甘愿,愤愤不平地问成怡:“你说天下怎么有那么傻的女孩子,她长那么漂亮,想勾搭哪个男的不成,偏偏要吊死在那个人渣身上?”
沈淮打开门,就当没听见陈曼丽这话,问成怡:“崔老爷子那边,你这趟还要不要去了?”
成怡看着陈曼丽别过脸去,也不知道要替她怎么道歉,只能抱歉的朝沈淮笑了笑,说道:“要的,来之前都打过电话。不过去的话,让我妈知道,会给念叨很久的。”
“那行,明天三点过后,我会有空,我开车过来接你;今天就没办法招待你了。”沈淮说道。
成怡点点头,看到沈淮走进病房,忍不住敲了敲额头。
自从去年在东华沈淮没掩饰他跟陈丹的关系,她跟他便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此时又何苦庸人自扰?
“你们生活圈子里,是不是都是这种垃圾货色,能找到稍微正常一点的不?”陈曼丽问成怡。
成怡苦涩一笑,自己跟沈淮是相亲对象这样的事情,此时更无法跟陈曼丽说出口了……
次日下午三点,成怡在招待所房间准时接到沈淮的电话,下楼来,看到沈淮在徐城开的那辆高尔夫就停在楼前,走近了才看到朱仪坐在后排。
沈淮斜过身子来,帮成怡打开车门,笑道:“朱仪在医院里睡了半天,只喊无聊,我带她一起去见崔老爷子。”
“成怡姐,你不会嫌我碍到你们事吧?”朱仪打石膏的伤脚搁在车后座,身子倾过来问。
“要去见的那个崔老头,脾气又大又臭,还爱教训人。你跟着一起过去,还能帮我们分摊一点火力。”成怡坐进车里,转回身来跟朱仪说话,她虽然这么说,视线还是情不自禁地落到朱仪的手腕上。
今天天气有些凉,右脚打石膏的朱仪穿了一件长裙,上身额外加了一件毛线开衫,袖子有些长,将留有割痕的手腕遮住。
朱仪将手抬了抬,叫成怡看她手腕上的疤迹,笑着说道:“都是我当年不懂事,太任性了,害得沈淮给大家误会这么深!”
成怡看向沈淮:事实果真是这么简单?
沈淮打着方向盘,拐弯出省经院的校门,见成怡亮晶晶的大眼睛盯在自己的脸上,似乎期待他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曾经的“人生”,都是他必须要承担跟直面的过去,由不得他选择。
沈淮拿起一本杂志,丢向跟过来、刻意要帮他说好话的朱仪,跟成怡说道:“这个傻丫头,我现在把她卖了、她也会帮着数钱,你信不信?”
成怡忍不住笑了起来,绽然之际又觉得这么轻易就给沈淮逗笑了,有些失态,但也意识到自己这两天情绪绷得太紧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曼丽对你偏见太深了。”
“陈曼丽对我没有偏见,我以前是做了不少混账事。”沈淮长吐一口气,说道,“所以,陈曼丽拿酒泼我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在庆幸,幸亏我们点了汤早半个小时就端上来凉着。”
成怡抿着嘴,盯着沈淮的脸,问道:“你是想说你知错能改,浪子回头变成好人喽?”又回头问朱仪,“你信不信他的话?”
见成怡没有刚上车时绷紧的神色,朱仪摇头说道:“我都好久没见过沈淮,有一两年了吧;这趟见一次都摔这么惨,我是真不想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听着朱仪似要撇清她跟沈淮的关系,成怡也只是一笑,要真是能撇得清,沈淮在食堂给别人围攻时,她又何需那么惶急跟奋不顾身?
“我都当孙子伺候你两天了。”沈淮回头跟朱仪笑道,“让你想两句夸我的话就这么难?”
“哦。”朱仪恍然大悟状,说道,“临出门我们商量好了的,只能说你的好话,不能说你的坏话,我怎么就忘了呢。”
听着沈淮跟朱仪在那里“拌嘴”,成怡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心想,沈淮也许是个浑球,但跟他在一起,确实不会有丝毫的压力。
海军干休所在徐城市东郊栖凤山里,开车沿盘山公路而上,干休所就建在半山腰上,浓荫遮蔽,仿佛世外桃源。
不是休息时,沿途偶有游人登山。
除了陪同成怡过来拜访崔向东老爷子,沈淮过来还有一桩事,就邀请崔向东爷子去嵛山。
“嵛山湖水电站改扩建工程,月前就正式重新蓄水,由于嵛浦公路还没有修通,进山不方便,也就没有邀请老爷子您过去。”沈淮跟崔向东说道,“这个月月底,嵛浦公路正式通车,我也是受嵛山县委的托请,要请老爷子回嵛山走一走。”
“有什么好走的。”崔向东嗓门很大,扬手拒绝回嵛山,说道,“这些官面文章的活动,烦不胜烦,你们爱玩是你们的事情,不要来烦我这个老不死的。”
“嵛山湖水库的问题,是老爷子您亲自过问,才最终让市里下决心解决。现在,改扩建工程干得好不好,以及往后的运营监督,老爷子你也不能撂挑子啊;你可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啊。”沈淮说道。
“嗬,给你骗了一次,你就讹上我了?”崔向东瞪眼看着沈淮。
“我怎么敢啊,老爷子您不喜欢那些活动,我敢让那些活动烦您老人家?”沈淮“谄笑”道,“就接你到嵛山走走,要有半个你不喜欢的人出现,回来你拿东西抽我。”
“你啊你,跟我耍什么滑头、小心思,你有本事,把你家老爷子请到东华走一走,不比我强上百倍。”崔向东倒不再拒绝重回嵛山,但也忍不住替沈淮担忧,“你就是锋芒太厉害了,跟我当年一样,临到头吃了暗亏也不知道。”
“老爷子,您可冤枉我了,我这段时间可不都在韬光养晦吗,哪里能跟老爷子您当年争风头啊。”沈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