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汉文之前总是在看书,其中好多野史包括武林志,阿蓁当时掀开看过,刚好便看到段棋的师门,便留意了一下,其实她不确定当时包屠天与师门反目成仇,是因为摧心掌,但是见他刚才说起段棋对摧心掌的领悟,似有愤怼之意,想来和这事脱不了干系。
武林志交代的事情都是武林中人大部分知道的事情,不过是做一个记载,但是包屠天这一件事情,原因也不难猜测。
阿蓁看着他的脸色,便知道自己猜测大致是对的,遂底气更足了些。
包屠天盯着阿蓁许久,眼底是羞怒的神色,他就这样盯着她,阿蓁仿佛看不见,神态悠闲地喝着茶。
然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韩立,“对了,韩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我三哥和朋友?”
韩立阴阳怪气地道:“三当家说的可是独孤朗与梁汉文?”
“正是。”阿蓁笑着说,“让他们出来买个东西,结果他们倒上了醇香楼,男人啊,就是这德性。”
“他们是闯了醇香楼。”韩立提醒道,一个“闯”字,表明了盐帮扣下两人的原因。
阿蓁微怔,“闯?这醇香楼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是进不得的吗?那每一位来这里耍的大爷们,贵帮都会这样扣下吗?”
韩立笑笑,意味冷然,“确实,醇香楼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但是,醇香楼做生意是晚上,大白天是属于私人地方。”
阿蓁摇头,“这怎么算是私人地方呢?你也没说大白天不能入啊?再说了,韩先生的这个闯字用得不恰当,他们带武器了吗?我们漕帮每年也有许多闲杂人等误闯,但是见过我们漕帮大动干戈了吗?”
阿蓁这话是一语双关的,那些“误闯”进漕帮的人,其实就是盐帮的弟子,故意去打探虚实的,但是,漕帮都是不动声色地驱赶出去,不曾声张过。
包丕子听了这话,面容愠怒,“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给她点颜色,看她还嘴硬不嘴硬。”
包屠天厉声呵责包丕子,“你闭嘴!”他转脸看着阿蓁,冷笑一声,“三当家是我们盐帮的客人,自然是该好好对待的。”
说罢,他一击掌,便有两人进来,道:“带三当家下去喝口茶,记住,不能怠慢了。”
“是!”两名弟子上前,对阿蓁道:“三当家,请!”
阿蓁站起来,对着包屠天拱拱手,“帮主盛情,阿蓁只好生受了。”
说罢,她坦然地跟着两名盐帮弟子走了出去。
阿蓁走后,包屠天冷笑一声,“看来,我们都低估了这个女人。”
包丕子不明白地道:“大哥,何必跟她这么客气?就是打一顿,漕帮也不敢把我们怎么的的。”
韩立摇摇头,“二当家,话不能这样说,如今段棋杀了我们的人,我们请漕帮的人上门解决此事,我们是占理的,可一旦用了刑,我们就理亏了。”
“理亏就理亏,谁还敢过问我们盐帮的事情?”包丕子牛气冲天地问道。
“我觉得,这个独孤蓁是有备而来的。”韩立担忧地看向包屠天。
包屠天想了一下,“她即便有备而来,又如何?眼下漕帮是不敢跟我们盐帮过不去的,平南王与太子那边的,总不会因为她而与我们盐帮过不去吧?就算太子干预,可我们一口咬定段棋杀人,即便到皇上面前,我们也占理,再说了,皇上摆明是不会帮太子的。”
“但是,确实不能对独孤蓁用刑。”韩立道。
包屠天冷冷一笑,“用刑可以,且看用什么刑,我们醇香楼是什么地方?如果说晚上有些贵客误闯了她的住所,我们便管不得这么多了,横竖,她一口一个误闯,便误闯给她看看啊。”
包丕子闻言,狠毒一笑,“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
包屠天叮嘱了一句,“记住,找个来头大点的。”
“知道了!”包丕子邪笑一声,“我们醇香楼,要什么来头的没有?而且,还有一个特别合适的人选呢。”
韩立一时没领会过来,“谁?”
包丕子笑笑,“长孙凊源。”
长孙清源,是长孙尚书的小公子。
长孙尚书的几个儿女,都特别有出息,长子长孙渐离任禁卫军统领,手握京畿重兵兼京中巡防营大人。而正房所出的女儿,则入宫被伺候皇上被封为昭贵妃,其余儿子都皆在衙门任职,唯有这最小的儿子,今年才十六,却已经十分懂得享受生活,每日的最大的爱好就是逛青楼喝酒,与京中许多公侯家中的纨绔子弟混在一块,这醇香楼便是他惯常来的地方。
长孙大人对儿女管教甚严,唯独这长孙清源却如何也管教不好,打过骂过甚至吊过在神楼两日,放下来之后依旧故我。
到后来,长孙大人只能是放任他了,吩咐了当家主母不许给他过多的银子。
可因是家中最小的孩子,长辈们疼爱得要紧,这一扁嘴,无论是母亲祖母还是二叔二婶,没有不给的。
不过,即便没有银子,他也一样上来醇香楼玩。
高相国也说了,小孩子爱玩就让他玩,长孙大人的公子,还说什么银子不银子呢?
长孙清源见来过一次不花银子,下一次继续来,然后,来醇香楼比回家还更频繁了些。
韩立听了包丕子说出长孙凊源的名字之后,与包屠天对视了一眼,皆会心一笑。
这样便是最好,如果说这件事情长孙大人不想闹大,只好请盐帮出面与漕帮那边拆解,可若他不妥协盐帮,那么他得罪的就是漕帮与粤南县主。
“此计,可谓一石二鸟啊!”韩立不由得对包丕子竖起了大拇指,“二爷果然老谋深算。”
包丕子邪笑一声,“得了,韩立,你二爷虽然识字不多,可也知道这老谋深算可不是什么赞赏我的话。”
“自然是赞赏的,当然,也要看二爷怎么理解。”韩立哈哈大笑。
且说阿蓁被带到后院的厢房里,一路过来的时候,阿蓁都目不斜视,无比配合地跟着两人
行走。
她感应到梁汉文与独孤朗就在附近,看来两人都应该无恙,也不着急把他们两人救出去,也该让独孤朗历练一下的。
厢房是封闭的,连个窗户都没有,阿蓁进去之后,门便被迅速关上,而门外有人在呼吸,应该是有人在把守。
阿蓁盘腿坐在床上,环视着屋中的一切,床,椅子,桌子,一应俱全,墙壁比一般的墙壁要厚实,她一路过来的时候也看到这一排厢房基本都是这种墙壁,想来都是用来软禁人的。
阿蓁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盘腿打坐。
到了晚上的时候,门打开了,一个劲装男子走进来,道:“三当家,请移步用餐吧。”
阿蓁起身,道:“烦请带路。”
出了门口,便有两人在门口站着,领着阿蓁穿过回廊走出院子,此刻华灯初上,醇香楼灯亮火明,后院也张灯结彩,繁华的气息甚重。
穿过回廊之后,便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鹅卵石路,路面约一丈宽,两旁栽种桂花与梅花树,如今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在风灯照影之下,只见梅树上的花骨朵儿像繁星点点,把这夜衬托出几分傲然的颜色来。
只是阿蓁觉得,这样的地方,到底是辱没了红梅的傲枝。
一路向前,便是灯红酒绿的院落和厢房,厢房外一排的围栏,十分精致,门前都挂着红灯笼,像极了大户人家妾侍的房间外悬挂的灯笼。
而这一排灯笼,有些是点了的,有些没点,但是房间内都亮着灯。
门口站了一排貌美侍女,衣着也甚是华贵,只是略性感,看到阿蓁与两名盐帮弟子经过,都咧嘴冲那两男人媚笑。
而这一排厢房不远处,有几间单独的厢房,形成一个单间的小院落,每一个门口都站这两名侍女,手里掌灯笼,见人过来,也没有抬头看,想木雕一般站立着。
阿蓁被送到其中一个单独厢房内,这房间比起阿蓁刚才呆的要略大一些,屋内的装修颇为清雅,点了苏合香,香气萦绕,让人心旷神怡。
屋中有一张大床,帐幔是粉色的,这个年代的纺织业比较发达,染料也用得极好,所以颜色十分靓丽。
床的方位坐东向南,居在右侧,左侧墙壁下有一扇珊瑚屏风,屏风下面,摆放着琴架,香炉便是放置在琴架旁边。
一张八仙桌是梨花木制造的,桌面上摆放着热气的腾腾的饭菜,还有一壶酒。
阿蓁闻得房间脂粉气息甚重,想来是往日姑娘们在这里招呼恩客的。
“三当家,请慢用了!”一名劲装男子邪笑一声,对阿蓁吹了一下口哨,然后,与另外一人对视一眼,笑着走了出去,并且把门关上。
阿蓁笑笑,坐在桌子前面开始吃饭,饮酒,饭菜都很丰盛,酒也是她上等桂花陈酿,她想着回去的时候是不是该折腾一壶回去给义父呢?
房中点着的苏合香有奇异的香味,有些像依兰香味,这种香有催情的作用,寻常人闻了一刻钟,便会脸红耳赤,心跳加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