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意味淡然地笑了笑,说了两个字,“条件。”
阿蓁也笑了,“皇上请说。”
皇帝凝望着她,“朕可以做主,取消你跟逍阳的婚事,也可以让太子不娶长屿公主,但是,你要帮朕做一件事情。”
“皇上请说。”阿蓁道。
皇帝眸光深沉地道:“劝太子交出火令军的兵权,并且,离开京城,朕可以给你们封疆,离开京城,你们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
阿蓁笑笑,“皇上以为我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能让太子交出兵权?”
“你有。”皇帝胸有成竹地看着她。
阿蓁想起沈路跟她说国师来过,想来,这是国师的主意。
确实,让冷君阳交出兵权离开京城是最好的做法,国师的主意是好的,对两边都好,但是,国师未免太不了解皇帝的性子了,一旦冷君阳交出兵权,那么,他们只会做皇帝刀下亡魂,而不是神仙眷侣。
一向谨慎的皇帝,又怎会留下祸根?太子什么都没有了,他还会顾念父子之情吗?
显然,皇帝是利用了国师的计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皇帝见她没说话,以为她心动,遂继续说道:“朕知道你们相爱,朕也不怕实话跟你说,太子继续坐大,朕必定不能容他,如果你不想太子落得一个惨淡下场,劝劝他,让他离开。”
阿蓁心底冷笑,太子继续坐大才容不下他吗?现在你就已经容不下他了。如今你所做的种种,难道就不是千方百计地想逼死他吗?
皇帝见她依旧不做声,以为她怕说服不了太子,便道:“朕从没见过太子对任何一个女子这样上心,朕相信你可以做到。”
阿蓁缓缓摇头,“不,我已经放弃了他。”
皇帝神色一怔,眸光严厉地盯着她,带着几分研判的意味,“你确定?”
“确定。”阿蓁抬起头,坦然地道:“我不能接受任何背叛我的人,我也不强求不属于我的东西,如果他坚持要娶长屿公主,证明他的心不在我身上,那我没有必要坚持下去。”
皇帝冷笑一声,“是这样吗?还是你与太子只是表面反目,暗地继续勾结?”
阿蓁觉得皇帝已经气急败坏了,否则不会说出勾结这个词来。
他大概是对国师提出这个建议怀着很大的期望,因为,如果阿蓁答应去说服冷君阳,卦象显示,成功的机会很大,那样,他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夺得太子的兵权,还能一举赶他出京城。
太子一旦离开京城,那就只能任人鱼肉。
阿蓁没说话,只是看着皇帝,眼底有薄怒。
然后,她站起来,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皇上,你不懂得女人的心,女人一旦死心,没有什么不可以丢下的。而您觉得,我还会为了一个曾经放弃过我的男人回头吗?皇上把阿蓁当什么人了?”
说完,冷冷而去。
“你好大的胆子!”皇帝对她无礼的举动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冲她怒道。
阿蓁头也不回地道:“要杀要剐,息随尊便!”
愤然不顾的背影
,决绝的语气,暴风雨一般袭向皇帝,这情景,何等熟悉?不同的背影,同样的绝望和伤心,记忆中的女子决然冷凝的面容,在心底一层层地浮上来,几乎把他整个人淹没了。
“沈路……”他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
沈路在门口见阿蓁冷然而去,继而听得皇上的暴怒,已经惊住了,正欲进去问问怎么回事,却听得皇帝一声凄厉喊声,顿时心中一滞,急忙进去,“皇上,怎么了?”
皇帝像一个溺水的人,脸上是仓皇而惊痛的神情,眼底竟有一抹魔怔,“快,去把逍阳送给朕的雕像拿过来。”
“是!”沈路见他这样,吓得脸色苍白,急忙退出去命宫人看好皇上,然后去了库房。
只是一顿翻找,却没找到那雕像,他连忙去清心殿找春意,春意见阿蓁回来的时候一脸的冷凝进了殿没出来,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妙了,如今见沈路一脸惊慌着急地过来,便小跑了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啊?”
沈路气喘吁吁地道:“你先别问了,王爷送给皇上的东西呢?放哪里了?”
“什么东西啊?”春意一时没回过神来。
沈路急得跳脚,“就是那雕像,旌德皇后的雕像。”
“不是在库房的柜子底下吗?”春意道,“怎了?谁要啊?皇上不是让藏起来吗?”
“他现在要,你快快去找。”沈路急得满头大汗,拉着春意便往库房里走去。
只是两人在库房里一顿好找,都没有找到了,两人面容苍白地对望了一眼,春意颤声道:“皇上要?”
“是啊,都发脾气了。”沈路踢了桌子一脚,“去哪里了呢?我记得分明是放在这里的。”
春意努力想了一下,“我也记得是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
沈路看着满室乱糟糟的东西,出去问库房的内侍监要了一份单子,命人去严查。
这一查,竟发现丢失了好多东西。
“反了,反了,偷东西都偷到咱家眼皮子底下来了。”沈路气得浑身发抖,这宫中内监宫人偷东西在各宫是早有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这正霄宫也有,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
事情只能这样回禀皇帝,皇帝震怒,下令彻查,立刻彻查。
要调查也不难,因为能接触库房的人不多,严刑逼供之下,很快就招认了。
雕像已经被送出宫去,宫外有一个商人专门收宫中送出去的东西,价钱很高,所以宫人都变着法儿去偷。
问清楚之后,皇帝命人杖杀了涉案的宫人,连同那商人多判了抄家斩杀之罪。
这杀人抄家,只在半日之内完成,这商人在民间也颇有名望,只是许多人不知道他暗中收受宫廷物品,所以,对他被斩杀也感到很疑惑。
皇帝的愤怒,在许多人意料之外。大家都知道皇帝是因为宫人偷盗宫中物品而震怒,但是,唯有沈路与春意知道,是因为旌德皇后的雕像。
雕像被追了回来,皇帝接过沈路呈上来的雕像,凝望许久,脸上的表情复杂,似是怨恨,似是悲伤,似是痛楚。
沈路与春意
悄然退了出去,两人对视一眼,都各自黯然。
春意想了想,偷偷拭泪,那段往事,还历历在目,人却找不到了。
皇帝的情绪,似乎一下子就低落了起来,没有人知道阿蓁那句话,对他造成了什么样的打击。
要杀就杀,息随尊便!
这句话,穿透时空而来,直逼在眉睫心上,把他层层隐藏起来的伤口毫不留情地扒开,鲜血淋漓。
第二日,阿蓁依旧去为皇帝治疗。
透析是不能停下来的,这跟现代的透析不同,这种通过蒸汗的方式排毒的功效太少,所以必须每日都进行透析和针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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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到皇帝寝殿的时候,皇帝却不许阿蓁进入。
阿蓁径直推开殿门,背着药箱进去。
皇帝抬头,拿起手中的枕头便扔向阿蓁,额头青筋跳跃,怒气在眼底若隐若现,“滚!”
阿蓁一手接住枕头,面无表情地道:“皇上息怒,生气伤肝。”
“伤什么也不需要你管,你给朕滚!”皇帝面容铁青,坐在床上,床榻旁边就放着那旌德皇后的玉石雕像。
平天铭与李元子见此情况,连忙上前,李元子对阿蓁道:“县主,如果是汗蒸的话,老夫与平大人也知道怎么做的,不如,这一次您不用在旁看着,针灸老夫也会的。”
李元子一边说一边打眼色,想让阿蓁先离开,他们做做思想工作。
阿蓁却仿若看不见,淡淡地道:“不,这是关键的时候,不能出错,我必须要亲自监督和亲自针灸。”
皇帝见阿蓁竟然无视他的怒气,怒火不由得更炽,厉声喊道:“来人啊,把她给朕撵出去。”
门外顿时冲进来两人,阿蓁伸手一挡,抬起头看着皇帝,冷然地道:“病人对我发脾气,我多半会容忍,我只当皇上是说气话,如果不是的话,我这一走,便不回头。”
阿蓁这话,皇帝听了更说震怒,霍然起身,巍巍地指着阿蓁,“你……”
他并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你”字刚出口,他便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阵虚浮,人便“咚”地一声倒地。
“皇上!”平天铭急忙上前扶起,两名禁卫军也上前帮忙,把皇帝扶在床上。
“怎么回事啊?”
殿门响起了皇后微微严厉的声音,她领着宫人快步走了进来。
见皇帝晕倒,皇后面容一变,回头盯着阿蓁厉声指责,“你是怎么医治皇上的?皇上之前好好的,怎地你治疗之后反而动辄晕倒?”
阿蓁没搭理她,上前想检查一下皇帝,皇后陡然拉着她的手臂用力一推,阿蓁纹丝不动,静静地看着皇后,“皇后娘娘,耽误我治疗,若皇上有什么事,是不是你负责?”
皇后一怔,下意识地松了手,阿蓁站在床边,弯腰翻开皇帝的眼帘,然后又检查了心跳和脉搏。
“参见皇后娘娘。”平天铭与李元子行礼道。
皇后在阿蓁这边吃了瘪,心头正怒,只是她也不好随便迁怒人,只冷冷地问道:“皇上是怎么了?你们这么多人都没看好皇上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