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无论是贵族小姐还是小家碧玉,都涌到河边放水灯求姻缘,在这个年代,女子只有一个期盼,就是嫁个好夫婿,平安一生。
男子一生,在每个阶段,有不同的追求,有时候追求荣华富贵,有了荣华富贵之后追求高位权势,有了高位权势,追求长生不老,而无论在哪个阶段,似乎都少不了女人。
红颜,是男子十六到八十六,都极为喜爱的。
女人一生,要一个男人才完整,而男人一生,要许多个女人也未必完整。
而他们是愤世嫉俗的,是欲求不满的,纵然家中妻妾成群,却总觉得没有人了解他的内心,所以,他们最喜欢去一个地方,纵然洒尽万千家财,都必须要去的地方,青楼。
醉月楼,是大周王国皇都最大最豪华也是最贵的销金窟,听闻这里有四名花魁,长得倾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不少土豪们在这里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们一面,听她们弹一曲。
而四个花魁,只卖艺不卖身,青楼其实就是个卖艺的地方,和妓院勾栏,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自然,也有卖身的,可是,姑娘们一旦有了名气,可自己选择卖身或者不卖身,老鸨不会过问,因为她明白一个道理,女子,无论是什么样的女子,洁净便是最值钱。
当然,放长线钓大鱼,就算最终不给大鱼,也要给一条小鱼安慰安慰的,所以,姿色不算十分出众的那些,便成了红牌姑娘的替代品,在床上安慰那些贵客。
一同去的小鬼,有几名是从醉月楼出来的,都是不堪忍受折磨自尽身亡的。
“醉月楼,名声挺好,说是卖艺的姑娘多,但是总有卖身的,姿色不算上乘的,便强迫卖身,碰到死活不愿意的,便令龟奴先破了身子,这样破罐破摔,由不得她了。我是十两纹银卖给了醉月楼,这个价钱算是高的,家穷,没有办法,但是我是不愿意干这营生,龟奴折磨得生不得,死不得,最后,撞墙自尽。”
这位姑娘十六七岁,姿色算不错,柳叶眉,明眸皓齿,说话的时候,口气很淡很淡,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只是阿蓁从她眼中,看到了悲苦之色。
阿蓁了解了整个醉月楼的运作之后,开始担心,小莲虽然胆小懦弱,但是,要爆发的时候还是很烈的,寻常良家女子听到青楼都觉得羞耻,莫说她被抓去了青楼,只怕一时看不开,就撞墙自尽了。
来到醉月楼前的一条街,便见几名汉子迎面走来,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地道:“什么眼神儿?这样也能认错?快回去找,估计还在原地等着。”
果然是认错人了,阿蓁心里当下就有了计较,她定了定神,伸手拦住一群小鬼,“你们在外面,等我命令。”
大家都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她可以凝聚这么多灵魂过来,证明她不是泛泛之辈。这些小鬼其实都很胆小,无主无庙,阳寿未尽,魂归地府也不收,每夜只能在街上飘荡,遇上大人物,便四处逃窜,居无定所。
“好!”红衣女鬼胆子略大,上前应了一声。
阿蓁整了整衣裳,茫然失措地走上前去,对那几名汉子道:“几位爷,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大约这么高……”阿蓁比了一下,眼圈微红,几乎要哭出来了。
那几名汉子停下脚步,仔细瞧了瞧,其中一人还取出一张画像对比了一下,咧嘴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一招手,几名汉子就拥了上去,一把架住阿蓁的胳膊,阿蓁吓得尖声大叫:“你们干什么啊?放开我,放开我……”
嘴巴旋即被黑布封住,她拼命地踢向旁边的汉子,那汉子扬起手,想给她一记耳光,为首那名汉子厉声道:“休得动手,坏了这张绝色容颜,苏妈妈不会放过你的。”
那汉子低低咒骂了一句,粗暴地拖着阿蓁往后门走去。
穿过巷子,便是醉月楼的后门,纵然是后门,却依旧灯红柳绿地彰显着京城第一青楼的气势。
黑色雕花木门咿呀一声打开,阿蓁被推了进去。
昏暗灯光下,一名红衣男子负手走出来,身边的小厮递过来一壶酒,轻声问道:“爷,为何跟踪她?”
红衣男子勾起唇角,妖孽般的容颜有浅淡的笑意,仰头喝了一口,随手把酒壶丢给小厮,伸伸懒腰,“最喜欢看逼良为娼的戏了。”
“只是,他们未必可以逼得了她,她瞧着……”小厮顿了一下,“很厉害。”
“不过是会些招魂的戏码,显浅得很,本王倒是要看看,没了这群鬼,她如何救出她的侍女。”
他回头,顺手在路旁摘了一株柳枝,轻身而起,昏暗光线下,只见他如一尾红色鲤鱼跳跃,手中柳枝挥洒,顷刻,围在醉月楼周边的游魂野鬼便被驱散四处逃窜,一个不剩。
他如蝴蝶般旋转落地,伸手拢了一下头发,“嗯,本王也许久没找轻尘了,走!”
他转身走出巷子,大门口,穿戴得花枝招展扭着水蛇腰的姑娘上前挽着他的手,喜不自禁却又不得不按耐住心底的激动地戳了他的手臂一下,半是调笑半是嗔怒地道:“萧公子,好几个月不见您了,还以为您忘了我们轻尘姑娘呢。”
逍遥王爷伸手捏了那姑娘的下巴一下,不无轻佻地道:“轻尘姑娘是谁,本公子确实是忘记了,可本公子时刻把石榴姑娘记在心里啊。”
那姑娘羞了一羞,捶打了他的手臂一下,“净爱哄人!”
石榴姑娘拥着逍遥王爷进了醉月楼,而那边,阿蓁也被挟持进入后院。
后院所幸不算很黑,树枝上挂着花灯,灯光黯淡,但起码可以清晰看得到这里的环境。
花香扑鼻而来,树与树的间隙中,栽种了许多名贵花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世子路延伸开去,阿蓁便被拖行在这条小石子路上。
没什么人行走,对比前厅的热闹,这里显得太冷清了,石子路走到尽头,便是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湖边栽种了柳树,柳枝懒懒地弯
腰入水,被风轻轻拂过,姿态优美妩媚。
上了拱桥,过了湖对面,一栋精简的建筑坐地拔起,两层高,门前灯火昏暗,有人声响起,极目看去,院子里有人影绰绰。
这里离前厅有一段的距离,几乎已经不闻前厅的喧闹声,极为安静。
她抬头看了一下门匾,写着“初春楼”三个大字。
初春楼,便是刚才那醉月楼女鬼说的专门用来关押和培训刚入醉月楼姑娘的地方,这里,是人间地狱。
阿蓁被两名汉子拖着,人还没进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其瘆人。
随着惨叫声响起,空气中便有些血腥味传开,阿蓁心中一沉,正要踢翻两名汉子,却已经听得“噗”的一声响,一个人从二楼跳下,二楼的高度,不算很高,但是,她的脑颅刚好磕在地上尖锐的石头上,脑浆混着血液飞溅而出,溅得阿蓁一双素白缎鞋殷红如花,一朵盛开的梅花。
那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姑娘,衣衫半裸,露出领口白皙的肌肤,而肌肤上,有一道道紫色黑色的印痕,像是撕咬出来的印痕。
裙摆下没有穿裤子,裙不蔽体,露出一双细长白净的腿,大腿上,有殷红血液蔓延下来,像一条极尽痛苦的蚯蚓。
阿蓁想起醉月楼姑娘说的话,碰到不愿意接客的姑娘,便先令龟奴破了身子,再强迫她们接客,想来这位姑娘受辱之时未能自尽,被破了身子还是寻死了。
那姑娘嘴角溢出鲜血,双眼瞪大老大,眼底还有悲愤与恐惧,她还没气绝,染了鲜血的手拉住阿蓁的裙摆,口中又吐了一口血,想说什么,但是终究是说不出来,就这样,死在了阿蓁的脚下。
空气中,充满血腥的味道,阿蓁觉得胃部一阵翻涌,蹲下身子干呕了一下,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她这一辈子,直面过许多死亡,死亡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极为有尊严的事情,她知道,眼前这位姑娘,她的故事算不得最凄惨,但是,至少,是她所见最悲惨的。
嗜血的光芒充盈她的眸子,她握住了拳头,缓缓地站起来,她身边站立的汉子,似乎已经见惯这个场面,呸了一声,“晦气,又是亏本买卖。”
两人一把揪起阿蓁,便要往里拖。
有两名身材高大的汉子从门里走出来,两人只穿了一条裤子,上身裸露,黝黑的肌肤泛着油光,面容丑陋狰狞,两人大模大样地走出来,见到地上气绝的姑娘,上前便踢了一脚,“妈的,这个月又得扣银子,怎不来的时候就去死?”
另外一人淫笑了一声,“算了,好歹你也爽了一个雏,就当时花银子快活了一回。”
那人呸道:“老子还愁没女人爽吗?在这里当差,最不缺的就是姑娘。”
他回头,一把拉住阿蓁的手臂,伸手捏住阿蓁的下巴,嘴巴一咧,露出黑黄的牙齿,凶狠的地道:“老子警告你,你最好合作点,否则,她就是你的下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