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王氏发丧
待春燕将翠绺的话说给何媗听,何媗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当真是那个差点下毒毒死何媛的翠绺说的话?”
那一日春燕虽不在,但过后也隐约知道了这事,便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她说的,这些日子她去接近何媛。许承了不少恩情,使得她心软了。”
何媗听得这话,笑了笑:“心软?若哪一日何媛知道了这事,她能得个什么好处?不过是自己害了自己。原以为她是个分得清楚的,没想到竟然在这处糊涂了。”
春燕说道:“她当初能为了香莲不惜一死去报仇,就应该是个重情的。越是这样的人,也许就越是承不起别人的情。大姑娘或许只是对了翠绺有那么一点儿好,但在她那里也会放在心上,非要还了。”
何媗站了起来,推开窗户,看外面的树枝上长出的嫩芽,叹了口气说道:“既如此,便成全了她吧。我努力为她一试。”
随后,何媗少不得去求了何老夫人,想法子求她应了这事。
何老夫人起先也为了何媛大闹刘国公府之事生气。但如今看着王氏没了,何媛又被重罚,着实可怜。于是,何老夫人见何媗来求,想着便是何媛身边多个伺候的丫头也没什么妨碍,便允了。
而王氏已死,虽然她死前被何安谦下了休书。但何老夫人还想由着何府来办她的丧事,王氏虽可恶,但终究也是做过何府的媳妇儿。没得才死,就被扔出何府,由着王家人埋了。外面哪里有人懂得这休书是在王氏死前给的还是死后给的,只会同情那弱小者。疑心侯府欺人王家势弱,将死了的媳妇儿丢给他们娘家处置。
何安谦如今泄了那怒气怨气,也觉得当日休了王氏实在鲁莽之举。那王氏也不过是个只剩下了一口气,休与不休又有什么区别。如今听得何老夫人有心让府里为王氏发丧,也就允了,索性装作仿若未休了王氏一般,也挤出了几滴眼泪,演了把情深意长。
只是何安谦便是有所懊悔,在何老夫人埋怨了他几句时,他却仍能找出几句为自己辩白的话。骗的何老夫人反倒可怜了他去。
但这边何府办起了何家的丧事,那边王家却又闹起了事。
王玦拉扯了一些人,竟抬着棺材到了何府门前,死活要将他的姑母带走,埋到王家祖坟去。
何安谦见这前段时间都未看过王氏一眼的王玦哭的如泪人一般,似乎那死的不是他的姑母,乃是他的的嫡亲母亲一般。王玦一会儿赞着王氏如何贤孝,一会儿说着王氏如何死的可怜,过了一会儿便又说起何安谦宠妾灭妻的事。
那贤妻自然是王氏,那宠妾自然是锦鹃。
何安谦见那个许都不大记得王氏长的如何模样的王玦,竟一句句地把他塑造成自私凉薄歹毒之人,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烧。心想,这王玦前几日还如乞儿一样到府上讨饭吃,今日怎就有了钱买了棺材,竟然还敢来败坏自己的名声。必是有人在他背后出主意,来陷害自己。
只是何安谦寻思了一圈儿人,都未寻思个究竟。
而王玦仍旧大声嚎哭,哭喊着定国侯府仗势欺人,已将他的姑母王氏休掉,为何还不将王氏的尸骨归还。让他可以将王氏的尸骨迁回王家祖坟,莫不是到了终了,何家还要逼着王氏做了一个孤魂野鬼?
何老夫人听得信儿,也是十分出乎意料。她原想着王家家贫,必发送不起,才想着由何府打理。王家当初也并未反对,怎么何家才办了起来,那王家就打上门来要王氏的尸体?
何老夫人自没想将这事想到什么阴谋诡计上去,只派人先问了王家,是否听差了,有了什么误会。想着两家也算是结过亲的,且坐下来商讨一下,不必撕开脸来,闹得这般难看。
但那王家却丝毫不理,只说王氏被休的委屈,死的冤枉。
旁的一律不求,只求将王氏的尸体带了回去。
那何安谦见闹到这般田地,若是当真让王家带了王氏的尸体回去,不是更加显得他理亏,显得那王家说得俱是实情。那王玦倒是成了个重仁义的人,而他则变成了个宠妾灭妻的薄情人。所以,何安谦也不愿让王家带了王氏尸体回去。只说他与王氏如何伉俪情深,这何家还有了王氏的女儿,怎么轮的了王玦办那丧事。
甚至何安谦还将被关了两日,又听得王氏死了,已有些精神恍惚的何媛带到众人面前。那何媛见了两三个生人,就更加害怕,在当场便昏了过去。
何安谦埋怨了何媛的没用,却仍不肯讲王氏的尸体放回王家。
两方争执了五六日,那王氏生前是个被两方都嫌弃的人,没成想王氏死了之后,倒被两方仿佛当做了宝贝一般争抢起来。
只那活人自然有的是时间去争抢,死人却是没有时间等得。这时候便不是炎热的夏天,却也是开了春儿的。尸首哪里能够久放,只几日就发出了臭味儿来了。
何老夫人劝了何安谦几次,让何安谦将那王氏的尸体还给王家,将这事了结了。
何安谦这处还怨恨着何老夫人为何给他配了这门亲事,且将这百般不顺心皆推到这门亲事上头,推到何老夫人身上,自然听不得何老夫人的劝。
何老夫人见竟然丝毫听不得劝。何老夫人就也怄起气来,不再理这件事。
只这尸体久放在府内实在晦气的很,何媗就让何培旭先出去避了两日。
何培旭虽不喜王氏,但终究是家里没了人。
何培旭怕如此做事失了体统,惹人非议,便略微有了一些顾虑。
何媗只笑着说:“你且去,那王氏已被休了。本就算不得我们何家的人了,还用顾忌什么忌讳?”
听得此话,何培旭才去了。也没去了许家,只去书院住了两日。
便是何老夫人听了这事,也没说个什么。
只是又埋怨了何安谦几句,说他为何在此时犯了犟脾气,惹的家宅不宁。
这事儿终究闹到了官府知道,待审了下来。那王氏本就被何安谦给休了,文书已到了官府,也能做数。只说,王氏现也不算不得是何家妇,理应回到王家,由王家人安葬。
此事既也有了判决,那王玦便收拾的极为干净体面,来了何府去搬他那姑母的尸体。
王玦以往是来过何府的,只是每次来都是为了讨口吃的。那时候,也许连何府的下人都是瞧不起他的。只是这一次,他来了,他把何府整治的名声尽失,且又有了靠山,何府上下还有谁看不起他?王玦一边这般想着,一边向前走去。
这时迎面走来了一群丫头婆子,而何媗就被簇拥在在群丫头婆子中间。何媗看见了王玦,并未表现出王玦想象中的什么惊讶、愤怒、恐惧。只匆匆瞥了一眼便过去。
但王玦硬是从这一眼中读出了许多轻蔑和鄙夷。
王玦见何媗这般,便握紧拳头。心想,对,还有你一个,我终会让你有一日能跪在地上崇拜我,逢迎我,以我为天。看你如何再来轻视我?
何媗自然没想到她这无意间瞥过一眼的,竟然能使得她那前世的仇敌,立下这番大志向来。
经过一番闹腾,王氏的尸体终于可以埋葬了。
王玦在出何府前,先是去看了何安谦。满脸笑容的对了那强忍着怒气的何安谦,说了一句:“国公爷希望何老爷您自求多福。”
而后,王玦便笑着带了那王氏那发臭的尸体离了何府。
何安谦听得这句话后,先是愣了半日。而后站了起来,晃了晃身体,几乎一副要昏倒了的模样。站在何安谦身边的锦鹃,连忙伸手扶住。
何安谦看了锦鹃一眼,骂道:“你还来扶我?若非你治府不严,何媛她如何能那般轻松得出了府?怎能做下这样的蠢事?我又怎会被国公府舍弃?”
锦鹃立即跪了下来,哭道:“老爷,如今你且看看,这府上哪里是由着我在管?实际上管着我们何府的是哪个?难道老爷还没觉察出来么?府中出了错事,出了乱子自然是由着我来扛着,那最后得了好处的,是哪一个?难道老爷看不出来?”
何安谦听后一顿,眯着眼睛,咬了牙说道:“何媗,何媗,我不信治不了你……”
随后,何安谦低头看了锦鹃一眼,心想,锦鹃虽有几分聪明,但出身不好。王氏虽出身好些,但人又蠢钝。这一遭,许该他去个门第好又有心计的女人,才能治得了何媗。
这般想着,何安谦看着锦鹃的眼神便多了几分算计。
锦鹃觉出了这寒意,便缩了缩身子。
而王玦大张旗鼓的将王氏的尸体夺回王家,也只草草的办了场法事,便算了结了。
说是将王氏的尸体埋到王家祖坟,但那在京郊也王家祖坟也没看得添了新坟。
也不知那王家将王氏的尸体一抬出临京城的大门儿,就将那尸体扔到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