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儿一哭
何媗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昏沉沉的。待看到现在睡的地方并不是自己的房间,何媗便立即清醒过来。何媗第一反应就是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摸到脸上一片光滑,并没有被毁容后那凹凸不平的疤痕。何媗方定下心来,所谓重生,原来不是黄粱一梦。而后何媗才缓缓床上坐了起来,唤了人进来伺候。
门外只一个□□岁左右的小丫头守着,听见了何媗唤人,便进了屋子伺候何媗起床。那小丫头何媗倒是略有些印象,似乎有这么个人,前世在她院子里当了一阵子差,就又被调走了,但名字却没法记得了。
“我怎的睡在这这里?”何媗问道。
那小丫头许是刚当差的缘由,显得很惧怕何媗,颤声回道:“昨晚姑娘在主屋的榻上睡着了,崔嬷嬷怕姑娘着凉,就让人将姑娘移到了这间偏房来。”
“我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何媗自言自语道,想着昨天许是累极了,自己现在这个身体又养的有些娇弱了,所以才不自不觉的睡了过去。但以后可不能这般了,自己院子里的人还不干净,哪里能这般睡死了过去。
何媗洗了脸后,又问道:“少爷如何了?可醒了?”
“大少爷已经醒了,倒是没有哭闹,就只嚷着饿,崔嬷嬷让人为大少爷熬了碗粥……”小丫头回道。
话未说完,何媗已皱了眉,匆匆梳了一下头发就向主屋走去。
走到主屋外,何媗就看到一个穿了一身绿裳,柳眉凤眼瓜子脸,眼角带了些柔媚之气的丫头在正屋门口张望,见着何媗来了也不躲闪。
何媗看了眼那绿衣丫头,因暂时没心思处置那丫头,就忍下了心中的厌烦,直接进了屋子。
进到屋子里,何媗绕过屏风走进内室,就看着崔嬷嬷正在喂何培旭喝粥。何培旭却也没有为昨日的事表现过分惊惧,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崔嬷嬷见了何媗笑着道了一声:“二姑娘早。”
何媗说道:“嬷嬷,让我来喂旭儿吃粥吧。”
崔嬷嬷极知道分寸,笑着将碗交到了何媗手中,说道:“老夫人不定怎么挂记着大少爷呢,如今大少爷醒了,我想回了老夫人一声,让老夫人安安心。”
何媗点点头,道:“你且去吧。”
说完,何媗也不再管崔嬷嬷何时离去,直接在何培旭床边的小凳上坐了下来,忙拿着一只还未用过的汤匙舀了一勺碗里的粥送进自己嘴里。觉出粥里没有被人下药,只略微有些冷了,何媗才松了口气。
崔嬷嬷虽不是何二夫人那边的人,但依着何媗上一世的记忆,崔嬷嬷却也不见得多偏着他们这一边,所以何媗也不敢全信了她。且这粥一路经手数人,实在不得不防。
其实也不怪何媗紧张过度,她好不容易把何培旭救了回来,又哪里会让这失而复得的弟弟再受了王氏他们的毒手。
知道粥没有下害人的东西,何媗就拿了何培旭之前用的汤匙,舀了一匙粥送到何培旭嘴边,说道:“再吃上一口吧。”
方才还吃了小半碗粥的何培旭此时却红着眼圈,低了个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何媗看着何培旭眼眶红了,心里也跟着发酸,忙把碗放到一边问道。
何培旭抬了头,一个劲儿抽着鼻子不让眼泪掉下来:“姐,我昨儿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这话一出,何媗也红了眼眶。虽然这个时候何培旭身上带着伤,且又才吃了粥,不便悲伤。何媗也想开口劝着何培旭一点儿,可整个人就是哽咽着发不出声音来。
“他们杀了青墨,又杀了观砚,接着又追着我杀过来。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很是害怕。想着若是我死了,剩姐你一个人怎么办?就更加害怕了。”说着,方才何培旭还忍着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何培旭立即用袖头狠狠的把眼泪蹭掉,脸上还硬撑着一副倔强模样。
见何培旭还是一团孩子气的模样,却说出这般话来。何媗又是羞愧又是怨恨,羞愧的是自己两世都未保护好自己弟弟,竟让他小小年纪就遇上这样的危险,还要让他来惦记自己。怨恨的是哪怕自己的父亲母亲不在,祖母若多护着自己与弟弟一些,在上一世怎会落得一个怀恨终身,一个丧命荒野的下场。
何媗用力的喘上几口气,待终于能出话来,道:“是姐姐没有照顾好你,以后,以后,不会……”
“姐,别哭。娘亲去世前,说我是男子汉,堂堂大丈夫,我应该照顾姐姐的,可我却害得姐姐掉眼泪,是我不好。”何培旭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眼泪,又用为自己擦过眼泪的袖子去给何媗拭泪。
何媗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就流了一脸的泪水,由着何培旭用脏兮兮的袖子给自己擦泪。因闻着何培旭袖子上的一股子鼻涕味儿,又想着不能再引着何培旭与自己哭到一块儿去,免得伤了何培旭的身体,何媗不由得哭着笑道:“这话倒记得清楚,娘还说过男子汉不能在旁人面前落泪呢。”
何培旭皱了一张小脸:“姐,你又不是旁的人。我在祖母面前也没落过泪呢,方才我醒了之后,见了崔嬷嬷,发现自己没死,我也想哭来着,却还是忍住了。”
何媗强撑出笑意用着打趣的口吻说道:“如此,你当真是个男子汉了。”
“那是自然。”何培旭毫不谦虚的点点头,声音里还带着一些哭意。
何媗拿帕子擦了擦何培旭脸上的泪痕:“那你这个男子汉,以后若要哭,就只在我面前哭。反正无论你怎样淘气调皮,怎样的不听话,怎样爱哭爱闹。因你是我的弟弟,我都喜欢着,不会嫌弃,不会取笑你呢。”
“我又哪是你说的那个调皮样子?”
何培旭抗议道,却也不再哭了,而后又小声的说:“便是小时候是那个样子,我如今也改了。”
说完,何培旭虽眼角还带着泪,竟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咧着嘴笑起来了。
“你现在才多大?哪里来的小时候?你说不淘气,那之前爬树掏鸟窝的又是哪个?”何媗见何培旭不再哭了,也为了哄他,跟着笑道。
“姐,你说过不取笑我的……”何培旭突然直起身子,却因牵扯了伤口,疼的嘶哑咧嘴。
“小心你的伤,。”
何媗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何培旭身上的被子,虽见着何培旭的伤口包扎的很好,且未有血渗出,却也皱了眉把着何培旭的手腕,摸了摸他的脉。说道:“这几日伤口还会有些疼,需忍着些。以后也要小心,不要再把伤口扯开了。”
“我才不怕的那点儿疼呢?”
何培旭嘟着嘴说完,又一本正经的看了看何媗说道:“姐,你今日怎么与刘太医一样说话?”
待何媗要笑着岔开话,就听到芸儿进屋来说:“姑娘,玉珠听大少爷醒了,哭着说要见大少爷一面呢。”
何培旭听到玉珠的名字,就很不耐烦的皱着眉说道:“那个丫头最是烦人,整事劝我要二婶当做亲娘一样敬重,我就闹不清楚了,二婶子做了什么事,值当我将她当做亲娘?而且她还总喜欢用些规矩来压我,说我这不能做,那不能说,难道把我养成一个木头才好?姐,你不要理她,她就喜欢做这些腻腻歪歪的事,若是能赶了她就好了。”
何媗想着,自己上一世便是被养成木头了,何培旭年纪虽小,却比自己要强上许多。于是何媗对芸儿说道:“你出去与她说,大少爷不耐烦见她。”
而后,何媗又对何培旭说:“你不要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若是你要赶那个叫玉珠的丫头走,也不是件难事。”
何培旭眨了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问道:“姐,你能赶她走?她可是二婶子弄到我身边的人,我跟祖母说过几次,祖母却说有个管着我的人好,还说她是个识大体呢。怎么都赶不出去。”
何媗想了想,觉得教何培旭一些小伎俩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就笑着伏在何培旭耳边说了几句话。何培旭开始并没懂得什么意思,好一会儿寻思过来,就贼笑着说:“怎么我睡一觉起来,姐姐多了这么多坏主意?”
说完后,何培旭又怕何媗恼了,又扯着何媗撒了一会儿娇。
因何培旭才哭过,也不能即刻吃东西或睡觉。何媗由着他撒上一回子娇,后又让他喝了一些温水,哄着何培旭喝了一碗药。说了好一会儿话后,见何培旭困倦了,才让他睡过去。
何培旭睡着以后,崔嬷嬷才从何老夫人那里回来了。
崔嬷嬷进屋见了何媗似有话说,何媗瞧着何培旭睡安稳了,怕说话的声音扰了何培旭睡觉。嘱咐芸儿照看好何培旭后,何媗就与崔嬷嬷出了主屋,向了昨夜何媗睡着的偏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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