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奉铭的话让鲁中阳心中起了波澜,尤其他说出的“朋友”两个字,更让鲁中阳不得不谨慎思考。鲁中阳重新打量一下萧奉铭,一个奇异的念头马上闪现出来。刚才在房顶与那些苍龙将交手的时候鲁中阳就觉得十分奇怪,如今想来才恍然大悟。有苍龙将做暗卫在身边保护的人,又怎么会是寻常人呢?如果得到萧奉铭的帮助,或许更有机会找回卓兰,而且找到她之后,或许也需要得到什么人庇护啊。
鲁中阳思量许久,开口道,“我和卓兰的家乡在北方寒地,偏僻闭塞,那里巫术盛行,我们从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奉献给了神明,一辈子不得擅离,生活之中所有的事情都要受到约束。但凡有不遵守这些约束的人,轻则受到处罚,重则性命不保,更可怕的,甚至有可能被巫术缠身,生不如死,被折磨几十年。”
鲁中阳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双眼之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些许恐惧,这使得他的话变得十分可信。萧翎晓相信,如果不是真有其事,像鲁中阳这样的高手是不会害怕的。而且在原来的世界里,萧翎晓也或多或少的接触过一些蛊毒降头之类的东西,那些神秘而又可怕的东西不管到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会让人不寒而栗。
按照鲁中阳的说法,当初与苏东瀚勾结的那些人,还有后来这个能够制作活死人傀儡的道士其实都是从他的家乡出来的人。这些人会各种巫术,来到外界之后,便都隐匿了身份。
“卓兰触犯了神明定下的规矩,要被处死。我和另外一些人拼尽全力将她送了出去,可随后我们便遭到了追杀,巫教里的祭祀们宣布我们全都是叛徒,要将我们杀的一个不剩。我们东躲西藏,死伤殆尽,同时也失去了卓兰的消息……”说到这里,鲁中阳声音之中带着悲凉,对萧翎晓和萧奉铭说,“只要能够找到卓兰,我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七年了,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绝不能再与她失之交臂……”
“再?”萧翎晓皱着眉头追问,“莫非你之前找到过她?”
鲁中阳闻言一愣,随即脸上悲凉又增,他垂下头,沉声说,“两年前在雪瀚国,那情形和如今差不多,我得知了她将在某处出现,可等我追去的时候才发现,凭借我一人之力,实在难以在人海茫茫之中找到她。若非如此,今天我也不会来求二位帮忙……”
萧翎晓听他说的有点可怜巴巴的,可仔细一想又发现不对,“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请五皇子帮忙呢?我看你们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五皇子不会连这么一点小忙都不肯帮你吧?”
鲁中阳闻言尴尬的说,“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五皇子知道……从我们相遇至今,他一直千方百计试探我的身份,我猜想他一定误以为我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所以才时时刻刻盯着我的。五皇子不仅生性多疑,而且做起事来很让人摸不到头脑。我怕他知道这件事之后再横生枝节……”
“原来如此……”萧翎晓见到五皇子的时候,总是觉得有点难受,听鲁中阳这么一说她才发觉,那五皇子虽然表面上十分爽朗,但那一双眼睛却总像是能够看穿一切一样。
萧翎晓看看鲁中阳,又看了看萧奉铭。她知道鲁中阳现在说的这些话虽然十有八九是真的,但却都未必是重要的信息。这鲁中阳剥离了事情的关键,避重就轻,想必他还是有许多难言之隐。这一点是可以理解的,若是换做萧翎晓,也绝不会对两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掏心掏肺说出一切。
而让萧翎晓不理解的,是萧奉铭的态度。之前鲁中阳说出萧奉铭暗卫的身份时萧翎晓就发现他脸色变差了许多,那苍龙将三个字一听就像是厉害的角色,这也使得萧翎晓对萧奉铭的身份更加好奇。萧奉铭刚才给鲁中阳两条路走,分明是想知道鲁中阳的身份。鲁中阳说出这些事情之后,萧奉铭显然是明白了什么。
奉铭这家伙,是越来越神秘了,萧翎晓非常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闷哼一声,萧翎晓拍了一下桌子,对鲁中阳说,“既然你肯说出实情,以后我们就都是朋友了。腊月二十二初福楼,我们定会相助。”
鲁中阳闻言双眼一亮,急忙起身抱拳,感激道,“那就有劳两位相助了。”
“啊,对了。”萧翎晓微微一笑,“你不是说在此之前,我怎么使唤你都行么?那我要你去做一件事,你可别说做不到。”
鲁中阳笑道,“翎晓姑娘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中阳一定竭尽所能。”
萧翎晓也站起身来,抱着肩膀轻声道,“之前我杀了苏东瀚和那群人的时候你也在场,那件事虽然没有被透露出去,但是苏东瀚的老爹还是将这笔账算到了我这个不祥之女身上。我猜想,那老头子派人入宫偷了几件宝贝给我栽赃陷害,而且大皇子府里的那个道士也与那老头子有关。这件事,我想请你帮我查个清楚明白,最好能够顺手摆平。如何?”
鲁中阳听萧翎晓说完这话,不由得在心中暗叹,眼前这小丫头还真是够狠的,开口就让自己去摆平堂堂穆德王。那穆德王做了多少年皇帝梦,手里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哪有那么容易能摆平的?
不过鲁中阳脸上却露出儒雅微笑,道,“我当尽力,两天之内必有回音。”
说定了这件事之后,鲁中阳悄无声息的离去了。屋中只剩下萧翎晓和萧奉铭两人,萧奉铭拉着萧翎晓围桌而坐,轻声道,“鲁中阳说的那个北方寒地,实际上被称作天山极地,那里是巫教的总坛,他们在许多地方都设有分坛。那天我听道士说鲁中阳是靛哀堂的人,一时没有想起来,今天听他自己这么一说,我才记起,那巫教总坛下属几个堂,每个堂都专攻不同的巫术,由他们的祭祀统领。他们的巫术大多从阴阳论出,所以巫教里每一个祭祀身边都跟着一个神女。要是我猜的没错,鲁中阳要寻找的那个卓兰,应该就是他们靛哀堂祭祀身边的神女。”
萧翎晓听到这里,微微点头,随即浅笑道,“奉铭,你不会也是那巫教里的人吧?”
萧奉铭闻言一愣,随即笑着摇头道,“我与那巫教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戊蚩国的先帝好战,擅持兵马,将巫术视为祸国殃民的东西,所以戊蚩国里有明确的法令,若被发现使用巫术,轻则斩首,重则抄家灭门。正因为如此,巫教的势力才被隔绝在戊蚩国外面许多年,以至于这里生活的人们几乎都忘却或者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东西。但是其他国家就没有这样圣明的先帝了……”
说到这里,萧奉铭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他望向萧翎晓,像是下了决心一样,道,“翎晓,我不想再对你有所隐瞒了,听我些过往的事情,好么?”
萧翎晓笑着点头,“好。”
回忆起过往的事情,萧奉铭的目光就变得深邃起来。
“我是雪瀚国人,要说清楚我的身世,还要从雪瀚国里发生的一场争斗说起。”
雪瀚国先帝膝下少子,驾崩的时候只有一个儿子,而这儿子也体弱多病,还没等登基就夭折了,这其虽然也有种种谜团,却没有人再做追究,按照祖宗律法,雪瀚国皇帝之位应该顺次传与先帝的弟弟武恒王。武恒王性情洒脱,在皇族之中算是个异类。皇族贵胄人人都是三妻四妾,可唯独这武恒王只娶了一房妻室。而且他的妻子嫁给他之后第八年头上才生了个男孩,这样的夫妻在雪瀚国可谓少之又少,更别说他是王驾之尊了。这件事在雪瀚国也曾被传为佳话。
然而,武恒王登基为帝之后,马上从雪瀚国豪门之中挑选了四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为妃,从此之后也冷落了刚生下孩子的发妻。发妻虽然成了皇后,却再难见夫君一面了。
后来那些妃子接连为皇上诞下龙子,而皇后的娘家则被卷入祸事,失了势。没过多久,皇上就将皇后打入了冷宫,而她生下的那个男孩也不知所踪了。
萧奉铭说道这里,苦笑着一指自己,对萧翎晓说,“我就是那个孩子。”
“这么说来,你是雪瀚国的皇子?”萧翎晓虽然隐约猜想到了,可却还是有些意外。按照萧奉铭的说法,他可不仅仅是个皇子,而且还是皇后所生名正言顺的太子啊。
萧奉铭自嘲的笑着,道,“我这个皇子不仅无实而且无名,七年前我被人带出皇宫逃窜到戊蚩国来,保护我的那些人陆续全都死了。最后我独自一人在山野之中徘徊,幸好被族长所救。”
那年萧奉铭七岁,他深深的记得母后当年对镜哀叹的样子,深深记得父皇对他视如草芥的样子,如今回想起来,那些记忆似乎还都清晰如同昨日。
“这么说,你是想要回雪瀚国去,想要救你的母后?”萧翎晓轻声问。
萧奉铭望着萧翎晓,摇摇头。
他清楚的记得分别之时母后紧紧攥在手里的那个小瓷瓶,母后带着那个小瓷瓶入了冷宫,即使是七岁时候的萧奉铭也清楚的知道,母后早就已经厌倦了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