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子瑾逃到濉河南岸,躲在芦苇丛中,目睹了地主武装把江上青等人的遗体抛到水中的经过,气得肝胆欲裂。但他此时是过河的泥菩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凶手们扬长而去。
听到枪声小湾村响起激烈的枪声,受江上青指派负责接应盛子瑾一行的赵汇川部,赶到了附近。盛子瑾这才露面,向赵汇川说了事情经过,让赵汇川保护他回专署驻地。
赵汇川是员,抗战爆发后自己拉起了一支游击队,江上青随盛子瑾到达皖东北后,和他接上了关系。历史上赵汇川部被编入了盛子瑾部队,编成了一个团。现在和历史不同,八路军到了皖东北,赵汇川部不需要盛子瑾给番号了,直接编入张爱萍指挥的皖东北地方武装序列了。
一听江上青牺牲,赵汇川急了。他是党员,知道江上青是安徽省委任命的皖东北特支,是现在的皖东北特委委员,负有重大责任。他这一牺牲,那损失就大了。
赵汇川什么也不说,带着盛子瑾和部队沿濉河向下游赶,一直到了青阳镇,与泗县第四区区长吴亚民回合后,才在青阳大桥下捞出了江上青等人的遗体。
历史上的小湾事件遇难烈士共8人,只有盛子瑾一人逃生。现在由于盛子瑾带了一个连的警卫部队,牺牲人数竟然高达86人,还有个别警卫连的士兵逃生。泗县第四区区长吴亚民向民间购买了二四棺材,不分级别全部成殓。
刘一民得知江上青牺牲的消息,已经隔了一天了。许志远一伙已经逃向路西去了,追之不及了。再说了,盛子瑾虽然心里清楚一定是许志远派人下的黑手,但并不知道是周益斋、王仲涛、柏逸荪三人具体干的,这事暂时是个谜案,只有抓住了许志远才能弄清真相。而且,许志远是做贼心虚,自己逃跑了,等于是暴露了他的罪恶。不然的话,盛子瑾也只能吃哑巴亏,恐怕连去许志远部调查都不敢。
张爱萍和江上青感情深,钢铁一样的汉子竟然哭的和泪人一样,要求立即追查此事,弄清事实真相,缉拿凶手,为江上青报仇。
刘一民说不用查,盛子瑾说的对,此事绝对是许志远一伙干的。他要不是心里有鬼,跑什么?不说别的,单是他勾结陈国柱部消灭黎纯一部队,就罪不可赦。这帮土顽,打鬼子找不到他们,打内战却在行的很。简直是一帮渣滓!
张爱萍请求刘一民把教一旅骑兵营派给他,他要率领部队追过津浦路,抓捕许志远一伙,给江上青报仇。
张爱萍这也只是宣泄愤怒,他心里明白,许志远一伙逃过津浦路去,就是为了惧怕八路军打击,投入桂系部队怀抱中去了。八路军就算再想为江上青报仇,也不可能主动攻击抗日友军的。
这个事情,说明皖东北根据地建设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要是搁在八路军其它老根据地,许志远一伙休想逃出去,沿途的县区武装、民兵会迟滞他们的行动,等主力赶上来歼灭他们。同时也说明地方武装通讯手段太落后,要是赵汇川他们有电台,只要给在灵北高楼地区的高原发个电报,八路军自会派骑兵追击,许志远也不可能逃脱。
痛定思痛,刘一民给彭雪枫发报,要他注意查找许志远行踪,一经发现,想法诱捕,审讯查明江上青牺牲的真相,为牺牲的烈士报仇。同时下令在青阳镇召开江上青烈士及小湾事件烈士追悼会,建立烈士陵园,刻碑永志。命令教一旅、新一旅暂停向淮河以南和津浦路的军事行动,所有部队以连、排为单位,集中一段时间帮助张爱萍的皖东北特委整编地主武装,建立县区政权。
刘一民特意提醒高原、程翠林,一定要到许志远盘踞的老巢去,查清楚都是哪些人跟着许志远跑了,如果是大地主,要没收他们来不及带走的粮食和钱财。
许志远跑了,黎纯一跑了,张国柱也跑了,皖东北最大的地方武装都跑了,只剩下盛子瑾率领的专署直属武装了,这支部队没有太大问题,既不会当汉奸,也暂时不会与八路军搞摩擦。只要八路军快速行动,趁势清理那些地主武装和游杂武装,皖东北的形势一下就会彻底稳定。
江上青的牺牲,竟然换来了皖东北如此好的形势,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在江上青的追悼会上,盛子瑾泣不成声,他一直视江上青为左膀右臂,现在臂膀折断,让他如何不悲痛欲绝?
也不光是盛子瑾,整个第六专区参加追悼会的两千多人全都泣不成声。他们哭的不仅仅是牺牲了一个战友,而是为皖东北抗战而哭。江上青自到皖东北后,帮助盛子瑾拉队伍,开办军政干部学校,对坚持皖东北抗战立下了大功。可能是感动了上天吧,追悼会进行中,突然下起了绵绵细雨,让干旱的皖东北、苏北大地旱情明显缓解。
张爱萍在会上发表了悼念江上青的讲哈,号召皖东北人民团结起来,建立抗日政权和武装,坚持抗战,用胜利来纪念江上青同志和小湾事件牺牲的烈士们。
刘一民参加了江上青的追悼会,他说:“江上青同志是替盛子瑾专员牺牲的,敌人是冲着盛子瑾专员来的。只不过他们不认识盛子瑾专员,以为穿军装、戴眼镜的江上青同志就是盛子瑾专员,这才集中火力瞄准江上青同志打。这说明什么问题呢?说明在团结抗日的旗帜下,仍然隐藏着一些不顾大局、不识大体、打鬼子不积极、搞摩擦当先锋的顽固派。这些人,不是为了抗战,而是想利用抗战来抢地盘、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发国难财。他们和鬼子汉奸一样坏。谁要是影响了他们的利益,他们马上就会刀枪相向,根本不管你是不是他的战友或上级。盛子瑾专员和江上青同志就是因为没有认清许志远这类人的真面目,以为他们再过分也不会对自己人下杀手,这才遇伏。江上青同志和小湾事件牺牲的烈士们的鲜血没有白流,它让皖东北的老百姓擦亮了眼睛,认清了谁是抗日的,谁是打着抗日旗号干坏事的。也就是说,认清了谁是我们的同志,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一点是用烈士们血的代价换来的,对于今天的皖东北来说显得尤为重要。”
刘一民接着讲了建立和恢复皖东北抗日政权、建立皖警备司令部的重要性,鼓励皖东北军政干部学校的学员们放下课本,到军队中去,到地方上去,建立县区村三级政权,宣传发动群众,动员群众组织成立真正抗日的、保家卫国的地方武装,坚决打退日伪军将来的扫荡。
处理完江上青的后事后,皖东北政权建设和地方武装整编进入了实质性阶段。现在除了宿县县城还在日军手中外,皖东北淮河以北的五河、灵璧、泗县、盱眙四县的县城都在八路军手中,五河县长李东逸已经被我党委派的县长代替,灵璧县长许志远和代理泗县县长黎纯一都跑了,宿县县长、盱眙县长还在游击。整个皖东北出现了政权真空。以刘一民的作风,自然是不会让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的,一道道命令从半城镇发出,江上青创办的皖东北军政干部学校的学员紧急毕业,同唐星樱在双沟创办的干部训练班学员一起,组成一支支工作队,在从部队和地方武装中抽调的老党员干部的带领下,开赴各县,组建县、乡抗日政权。
张爱萍以赵汇川部、孙象涵部和从萧、铜地区撤过来的我党控制的地方武装为基础,组建了三个团、七千人的皖东北警备旅,并以我党在皖东北的地方武装为基础,组建各县县大队、区中队,开始和教一旅、新一旅进行混合训练。
这一次,刘一民下了狠心,他知道光凭这些新组建的武装短期内是打不了硬仗的,主力一撤,皖东北就会重新变为敌占区,最起码也会变为游击区。历史上张爱萍部队扩大很快,但开始不注意质量,没有多长时间就缩减了。主要还是部队训练跟不上,缺乏干部。这个问题对于教导师来说不算什么,刘一民直接从教一旅、新一旅给皖东北警备警备司令部抽调了一批、团、营、连、排干部,充实皖东北警备旅、县大队、区中队,加强政治工作和军事指挥。可别小看这个措施,就这一招,就奠定了皖东北我军将来成为主力的基础。
从教一旅、新一旅抽调的干部算是离开了教导师的建制,大家的心情都不愉快。过去从教一旅抽调的干部多了,但是去的部队都是教导师序列的部队。就连派往几个主力师的特战干部,也都仍然归教导师特战司令部指导。现在派往皖东北警备司令部,这算是什么部队啊,对外还号称是皖东北抗日民主武装。这不是变成了地方武装么?
刘一民专门赶去给干部们开了个动员会,再次重申天下领导的军队都是一家,干部是党的宝贵财富,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去了就要勇挑重担,生根发芽,打出一片新天地来。不要说同志们了,就是我刘一民、罗政委,那也是中央想调到哪里就调到哪里去,都是为了革命,没有什么这部队、那部队的区别。将来形势发展了,部队规模扩大了,打大仗了,皖东北警备旅成主力了,很可能就又属于一个部队了,还要在一起统一指挥、配合作战。
临别的时候,刘一民给大家一起照了合影照,赠送每个人一支笔、一个笔记本,写上了临别赠言,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给团级干部的赠言一律都是“发扬老红军传统,带出老红军团队,以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打出一个红彤彤的皖东北,打出一个红彤彤的新中国。”
给营、连、排干部的赠言就比较个性化了,比如给一个营长的赠言写的是“抗战爱情双丰收,杀敌娶妻两不误。再见面时你小子如果还是光棍,老子就关你的禁闭。老子没有这么窝囊的兵。”
还有,给一个连长的赠言是:“再听说你抱着机枪冲锋,老子就不认你是老子的兵。教一旅打的是智力仗,是用脑子说话,一个连长抱着机枪冲锋是鲁莽,不是勇敢。你给老子好好的活着,将来和儿娶媳妇,还要请你去喝喜酒呢!”
这种写法本来是不严肃的,但是当兵的天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还都喜欢这个调调。刘一民带兵几年,对此很有体会,写的都是干部们爱听的。这也是干部战士把刘一民题词的笔记本、写字本珍若生命的原因。
刘一民亲自动员、亲自送别,干部们还有啥说的,都是革命工作,都是打小鬼子,再哪里打不是打?干部们打起背包,愉快的到皖东警备司令部报到去了。
由于教一旅、新一旅很快就会随刘一民返回山东,留在皖东北的时间有限,张爱萍要求各部队务必抓紧训练,白天训练队列和步兵五项技术,晚上进行诉苦和三查,剔除不坚定分子。务必在主力离开前,初步形成战斗力。
刘一民检查后很满意,说张爱萍把红军大学学来的本事全用上了。只要照这条练兵的路子走,要不了多长时间,皖东北警备旅就会成为一等一的主力旅。
张爱萍的资历比刘一民老的多,但人就是这么奇怪,可能刘一民本身的胸怀比较宽广,心里没有那么多的门户之见,对个部队的支援都是倾尽全力,张爱萍觉得要是刘一民负责苏皖地区的话,形势一定会越来越好。因此,他委婉地向刘一民提出,等少奇同志来后,能否向中央建议,将中原局和山东局合并,成立统一的党政军指挥机关,统一指挥山东和苏皖地区的军事斗争。
刘一民很吃惊,这个张爱萍还真不简单,看问题总是大处着眼,难怪他以后有那么大的成就。事实上,解放战争时期,华中地区和山东就是统一指挥的。不过这个时候不行,而且这个建议也不适合自己来提。
刘一民笑着说张爱萍考虑的太远了,这些问题是主席、周副主席、朱老总应该考虑的。
张爱萍不服气,说是每个党员干部都有向中央提合理化建议的权力。只要是对革命有利,别人不敢说,他张爱萍敢说,怕什么啊?
刘一民不接这个话题,转而和张爱萍探讨如何坚持皖东北的问题。
刘一民的说法是皖东北、苏北不同于华北,这地方战略纵深小,不适合大规模部队生存,也只能保有一个旅的部队。坚守皖东北,政治上现在的条件好了,普遍建立了抗日政权。汉奸、伪军、地主武装被清理干净后,就可以形成我党我军控制的坚强的根据地。现在虽说由盛子瑾的第六专区政权,但要不了多久,盛子瑾就会离开皖东北,不会让他一直和八路军新四军合作的。盛子瑾走后,不管安徽省政府派谁来主政皖东北都不行,一定要把他赶跑,形成我军独控皖东北的局面。
军事战术上,一是挖路壕,二是筑堤坝,三是小部队主动出击。挖路壕就是要把每条大路都变成路壕,让鬼子的坦克、汽车、装甲车跑不起来,让每一条路壕都成为我军的预设阵地。筑堤坝就是要在河道上修筑暗堤,可以过木帆船,小鬼子的汽艇、巡逻艇一来,撞上堤坝就倒霉,我军可以趁机打伏击。而且暗堤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做好记号,平时看不出来,需要时部队可以通过堤坝迅速过河。小部队主动出击,就是要以小部队多批次高频率向日伪军占领的铁道线发起进攻,主力埋伏于后,诱敌追击,于伏击中消灭敌人有生力量。这一点很重要,因为皖东北警备旅是新部队,需要一个漫长的实战过程才能成长起来。这种打法可以迅速锻炼部队,培养高昂的士气。特别是县、区武装和民兵队,一定要轮流拉上去参战,哪里有鬼子就到哪里去打,打出一支悍不畏死、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主力部队。
挖路壕不是什么新鲜战术,红军大学里讲坚持平原敌后游击战时专门讲过,八路军在华北平原干的多了,皖东北警备司令部一下子从教一旅、新一旅引进那么多干部,干这种事情应该是没有任何困难的。张爱萍对筑堤坝感到很新鲜,拉着刘一民,让工兵直接试验了一把,这才放心。
张爱萍请示如何处理那些地主武装。
刘一民的答复是把他们整编进各地方武装,进行教育转化。这些地主武装的团丁大部分都是贫苦农民子弟,当团丁一是受地主胁迫或欺骗,二是为了混口饭吃。教育好了都是响当当的战士,不能歧视他们。最起码不能让他们跑去当伪军。一个县光有县大队、区中队还不够,要建立起我党领导的独立营或独立团,把这些地主武装纳入进去,将来训练好了可以补充主力战损。
皖东北抗战的团结统一局面,到了此时才算初步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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