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然得到旨意的时候,正在和宁松处理一些急事,他不敢怠慢,连忙让公公带路,一路快跑。
宁松见状,怕自家大人有什么事情,也跟了上去。他知晓宫里那些规矩,塞了小袋子银子,那是他这个月的口粮。
“公公,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让我家大人进宫呢?”五品以下的官,不能上朝,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宣传。
那小公公平日也不喜林尚书,只因有一次他前去林尚书府里宣读旨意的时候,他们对他十分怠慢,还骂了他阉人。
阉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他做阉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在宫里他虽然称不上什么贵人,也算是师父面前得脸的徒弟,宫里头的公公和宫女,哪个对他不是礼貌的称呼一声小贵公公,哪曾想,在林府就受了那么大的侮辱。
这会听到宁松这么问,他倒是很爽快的说了一些林尚书在大殿上状告的事情。
“啊?我们大人哪里会做此等残害他人之事?这事一定有误会,一定有误会。”宁松忙道。
小贵公公斜睨了他一眼,也不愿意多说,“误会不误会暂且不论,沈大人跟着奴才走一遭,便知道了。”
因着宁松没有品阶,又加上此次只宣了沈亦然一个,所以宁松只能等在午门外。
这一召见,也废了不少功夫。
只是,当对薄公堂的时候,朝堂上的大人却得到了更让人吃惊的事情!
只听沈亦然声音清冽说道:“卑职当日陪着母亲上法华寺上香还愿,不曾想,下山之时,却听说有位庄姓姑娘未等奴仆一一跟上,率先带着丫鬟下山,却不料,半路上遇到了林大公子,林大公子见庄姑娘长的好看,便忍不住的调戏那姑娘,庄姑娘不甘受辱,便想撞树自尽,随后紧跟来的奴仆知晓小姐羞愤撞树,主人家便下了令,抓拿林大公子,卑职当时听说了这事情,便上前查探一二,想将双方拉开,之后,也不知道林大公子究竟是如何,坐在了那折断了的树头上受了伤,之后,林大公子就被贵府的人接走了,过程,就是这样的。”
沈亦然话里把自己摘的清清楚楚,林尚书却气的发抖,大殿之上,直接手指着他。
“你撒谎,信口雌黄!”林尚书目赤眼红的说道。
朝堂上的众人听了当事人这么一说,顿时唏嘘不已。
虽然他们都听到那么一点风声,但是毕竟不是当事人,又与自己无关,倒是没多调查。
“是不是信口雌黄,林大人大可把当日在边上的人都带过来,审问一番,就什么都清楚了。”
林尚书被气的脸色铁青,张了张嘴,胸口一口恶气压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当天有不少人在场。
不过,那些人早已经让他让人去处理过的了,没人会出来作证。
想到这里,林尚书又道:“沈大人大可去把人叫过来,看看是否真像沈大人说的那样?”
沈亦然看着他,目光深深,想要看看,这个林尚书,还想包庇儿子到什么时候?
他对着林尚书笑了笑,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担心。
在林尚书没
明白他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又敛了笑容看向高位上的永贞帝。
“皇上,那些在周围看着的百姓,估摸也不好上来作证,不过,皇上,卑职有那户庄姓人家的全族联名状告书,状告林大公子调戏庄小姐,最后庄小姐悲愤撞树一事。”
沈亦然被手摊开,手中多了一卷纸张。
随后,他又从怀里拿出一本折子,“还有,卑职另一只手里放着的,则是这些年,林大公子欺霸百姓,凌辱良家妇女,迫害人性命的状条。”
林尚书闻声,不可置信的张着嘴,“不……”
永贞帝早已经眉头深蹙,然后让王得全把沈亦然手中的状告书状条一一呈上来。
四周静谧的可怕,有人脸上露出了欣慰,有人依旧是淡漠的事不关己的姿态,而林尚书早就已经把脸都吓白了。
他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沈亦然,不知道他究竟怎么能把他已经掩盖下去的事情,又翻出来。
对于林尚书的震惊,沈亦然显得很平静。
他早就料到了今天。
自从他知道林涛对季云笙有了那龌龊的想法,他就在加紧调查林涛的事情,恨不得将他绳之以法。
可当他一一把他做过的事情找出来的时候,他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睛,更恨不得将林涛剥皮抽筋。
他本来就已经快整理好林涛的罪状,却没有想到,在法华寺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更是奔走各处,将林涛的罪状收齐。
他本来想早点把这些罪状呈上去,交给京兆府尹去办,可又听笑笑传来的消息,说季云笙让他略微再等等。
之后三皇子也说起了这件事情,他便一直等着林尚书来倒打一耙那一天。
如今,终于等到了!
沈亦然像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使命,抬头挺直了背脊,看着高位上的永贞帝。
只见永贞帝看完他呈上去的林涛的罪状,气的嚯的站了起来。
“反了!”
永贞帝将手中的折子甩了出去,面容上带着满满的愤怒,指着林尚书,“林之堂,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林尚书被那折子砸了个正着,惶恐的跪下,捡着地上的折子看着。
大殿之上,所有人见天子发怒,也忙的跪下,“陛下息怒!”
永贞帝这会哪里还能息怒,恨不得把那个还躺在病床上的林涛抓起来大卸八块。
林尚书诚惶诚恐的看着手中的折子,只见上面列了几十条林涛做的那些龌龊事。
乍然看下来,林尚书自己也吃惊了。
他虽然知道儿子这些年有些被宠坏了,可是,他隐瞒的那些事情,也是在儿子处理不到,棘手的事情。
如今看着那列着种种罪状,他脸色都变了。
“皇上,臣……臣教子无方啊!臣……”
“你何止是教子无方?你简直是罪无可恕!”永贞帝气结,恨不得把林尚书头顶的乌纱帽拆下来,方能解心头大恨。
可他知道,如今林尚书手中权势在增大,牵扯也广,他贸贸然撤了林尚书的职,对谁都不好。
这般一想,最终,
永贞帝以教子无方,把林尚书降职一等,为三品侍郎!至于户部尚书之位,暂且悬空。
而林涛这个罪魁祸首,因他如今尚且昏迷,等他醒来,贬到边疆,终审受劳苦之役。
那么多人看着,林尚书不得不谢主隆恩。
说到底,这事情闹那么大,他就算想不承认,都难。
若陛下再狠点,罢了他的官,也不是不可能的,如今虽然从尚书降为侍郎,但是只要他的功名还在,就不怕爬不上去。
至于儿子林涛……
他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也是无法再传承子嗣。
林侍郎突然有些后悔,当年一个丫鬟怀孕了,让他叫人赶去庄子,最后,那丫鬟临盆之际,大出血,母子皆死了,那是个儿子,也就是他的孙子。
出了宫门,林之堂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突然有些难受。
反观沈亦然,从宫门出来,还是那个正义凛然的沈大人。
看见沈亦然,林之堂咬着银牙,一字一句道:“沈、亦、然!”
沈亦然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而是朝着宋右相和季尧的方向走去。
“右相大人,太傅大人!”他恭敬的上前,对着从宫门出来的宋右相和季太傅,打了声招呼。
朝堂上,宋右相站出来为他说话的事情,沈亦然早已经知道。
他很感激宋右相,至于季尧,他更多的是紧张。
季太傅是他喜欢的女子的父亲,也许也是他未来的岳丈,有如此德高望重的岳丈,沈亦然压力也是挺大的。
“呵呵……原来是沈大人,我还以为沈大人早走了,你们年轻人脚步快,不像我们,老了,只能慢慢走着。”宋右相笑着说道。
“右相大人正当龙虎之年,又怎么是老了?”沈亦然恭敬说道,面容上,却没有半分奉承之意。
他也不说感谢宋右相帮忙说话的事情,这些事情,若是说出来感谢,那就真的是奉承的意思了。
反正,他心里记挂着便好。
宋右相被他夸赞了句,摇摇头,笑呵呵的对着一旁的季尧说道:“太傅,你看,如今的年轻人啊,嘴巴可真会说话,老了就是老了,还是龙虎之年呢,不过沈大人虽然年轻,却是英雄出少年。”
“的确,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时候还要努力多了,天下再多些像沈大人这般的人才,皇上惜人才,怕也是高兴的,我们大历啊,也只会越来越好。”季尧笑着赞道,目光落在沈亦然脸上,见少年英姿飒飒,刚正不阿,是难得的好苗子。
说起来,这算是季尧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沈亦然见面,他很早就知道沈亦然的存在,这朝堂上的官员,不管是一品大员,还是七品小官,季尧都一一分析过,谁好,谁不好,他心里有根标尺。
三人寒暄了几句,倒也没有再说下午,各自回了自家家里。
而这厢被贬为侍郎的林之堂,前脚刚出了宫门,后脚又被人叫住。
只听传话的公公笑盈盈的说了句,“侍郎大人,太子有请。”
林之堂闻声,脸色巨变,最后硬着头皮,答了声,“请公公带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