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门口遇到季云笙,林静玉一点也不意外。
她已经知道,凛王带着的军队,今天离京前往新月城。
明知道自己没有希望,可她始终不甘心。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季云笙占尽了所有的好处,她有很好的出身,父亲是一品太傅,朝廷忠臣,生来尊贵与公主比拟,太傅大人把她奉为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花了,即便太傅夫人是她继母,也对她关爱有加,将她捧做心肝。
她身边出入的都是帝京贵女,个个与她交好交心,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即便是宫里的娘娘,太子,想要让她嫁入皇族,也要看她的是否愿意?
可她呢?什么都没有,母亲是个姨娘,上头有主母压着,有两个姐姐压着。
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点希望,可是,都没有了。
父亲从一开始,眼里只有仕途,只有往上爬,他们这些儿女,看着再宠爱,也不过是颗妻子,不管是姨娘,还有孙氏这个主母,都只是一群被算计的可怜虫。
有时候她想想,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什么好处都给了季云笙,就连喜欢的男子,也都要跟她抢。
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全心全意付出的,却都被季云笙夺去了。
她不明白,究竟季云笙什么时候与沈亦然认识的,他们又如何走到今天这步?
明明这个京城有太多太多好的男子想要求娶季云笙,即便太子妃,如今的昊王凛王两位的王妃,她想要,也是唾手可得,再不济还有一个李世子,又甚至是她的外祖家的表哥。
那么多男子,明明都比沈亦然好太多,凭什么这点都要和她争?
“季云笙!”暗暗的念着这个名字,林静玉感觉心像被钝刀一寸寸的割着,疼的让她不能呼吸。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所以只有身边跟着的荷香荷枝能听见她喊了什么?
可即便是这样,两人也不敢说什么?
小姐对季大小姐的憎恨,现在与日俱增,她们明白,这都是因为那位沈大人。
小姐喜欢沈大人,未曾想,沈大人居然和季大小姐定亲了。
这定亲来的太突然,仿佛没有预兆,就这么生生的敲进每个人的脑袋。
他们觉得,这沈大人和季大小姐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人,怎么就定亲了呢?
心里奇怪是奇怪,可两人也不好多问,这是小姐的避忌,能不提就不提。
今日小姐会出来,也是二小姐不知道什么安了好心,居然就让夫人答应了。
可只有林家的林宝珠知道,那是因为她知道,林静玉喜欢的那个男子,已经和季云笙定亲了,今日林静玉想出来,不过是因为,那个男子要离京了。
“我那好妹妹,向来心比天高,可没有想到,会栽在一个莽汉手里。”远在侍郎府的林宝珠,冷声笑了笑。
林静玉自然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如今,看见季云笙,她手中拿着的帕子紧紧捏住。
季云笙自然也都看见了林静玉,看着她满目憎恨的样子,季云笙只觉得心一紧,忍不住的躲闪着林
静玉的目光。
可林静玉却朝着她一步步的走来,嘴里瞬间带上了温厚的笑意,仿佛刚才那恨毒的目光,不是从她眼中迸发出来的。
“季大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林静玉笑着上前,问道,笑容和举止,都恰到好处。
季云笙本是想着,林静玉若是不来打招呼,她也不打算理会的,毕竟想到一些前世的事情,她始终心中有愧。
她笑着回了句,“林三姑娘也来这里逛街?”
她把“逛街”二字咬重了说道。
林静玉笑着点头,“正是呢,听说这城门附近有一家好吃的糕点,正想着过来瞧瞧。”
季云笙点点头,没多询问。
只听,林静玉又道:“季大小姐来城门,也是来逛街?”
季云笙摇头,“不是,来送人。”
“哦,送人啊,送沈亦然沈大人吗?”林静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表情,仿佛刚反应过来。
“如今沈大人与季大小姐定亲了,也算是未婚夫妻,来送送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一去,得好些年才能回来呢。”
季云笙听着林静玉话里的意思,没说话。
她听的出来,林静玉话里有话。
她现在倒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她相信沈亦然,相信前一世能坐上永平侯之位的沈亦然,今世不会比前世差的。
这般一想,季云笙笑容倒也大方淡然起来。
“他会平安回来的。”季云笙笑说道。
看着她这般,林静玉心里是难受的,甚至替沈亦然不值。
这样的女人,未婚夫明明是要上战场,她却一点都不担心,就不怕他真的在外头出了意外?
她替沈亦然不值,觉得季云笙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与沈亦然一起。
想到种种,林静玉更是气的手在颤抖。
最终,她说了几句,便准备告辞。
季云笙自然没有多留,对于林静玉,她只想和她当一辈子陌生人。
她若是能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她也不会管辖太多。
只是,想到上辈子沈亦然的妻子是林静玉,而这辈子,沈亦然与林静玉再也没有这种关系,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纠结。
她不知道前世林静玉与沈亦然是怎么样认识的,又是如何走在一起,可今生,都没有林静玉的位置了,甚至沈亦然可能连林静玉都不认识吧!
“唉……”
罢了,也许上辈子是在她离开京城之后,两人才认识成为夫妻的吧!
这般想来,她也不算抢人姻缘吧!
可说到底,因为有前世的事情,季云笙在面对林静玉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连翘见她心事重重,忙道。
而这种心事重重,一直持续到初十季老夫人的生辰宴上。
季老夫人过六十大寿,季老太爷早年跟在先帝身边,是当朝探花,后来进了翰林院当了学士,虽然身份不如现在的季尧要来的高,但是也是人人艳羡的职位。
本该当年季老太爷就要熬到内阁大学士首辅之位,只是后来皇子夺嫡,先帝年迈,这事情
就搁浅了。
也正是因为季家身份不高,所以当时才没让人给盯上。
季老太爷说起来当年还给过永贞帝以及先太子几位皇子授过课,也当得一声老师,又因为季尧与永贞帝关系非常,所以,在季老太爷去世之后,永贞帝登基之后,就追封了季老太爷为内阁大学士,而季老夫人封为超品诰命夫人。
正是因为有这层层的关系在,以至于季老夫人一个老人家的六十岁寿辰,也请来了不少帝京人。
当然,刚开始季家只想请几个亲朋好友互相举杯庆祝一番便好。
可没有想到,季老夫人寿辰还没开始呢,就有不少人来祝贺。
这般一来,请这个不能不请那个,而且京城关系盘根错节的,得罪这个得罪那个,不如都请来。
反正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不铺张浪费,像其他官家老太太那般祝贺一番便好。
于是,本来打算简单过寿辰的季家,却在老太太生辰这天,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拜访者。
门房处不停的念着登记,声音嘹亮。
季老夫人早前两天就已经住进太傅府。
这太傅府早年就已经准备了老夫人的院子——寿康院。
季云笙与丽夫人在后院招呼着前来祝贺的命妇闺阁小姐,而季尧与季书锦,则在前院招呼男子。
这忙进忙出的,倒把季家一家人忙的不亦乐乎。就连季家二房季厉一家人,今日也过来帮忙。
季家本就不是什么枝繁叶茂的家族,可即便如此,一个季太傅,却足以让京都不少大家族望而却步,人一个人能顶你们十个人,再多的人,也不如别人一个。
也正是因为这般,老太太坐在自己的寿康院,便和那些老太太你来我往的夸赞着,你夸我孙女,我夸你孙子,你夸我儿子,我夸你女儿。
这其中,当属宋老夫人最是替姐妹开心了。
“我道你不打算举办寿宴了。”宋老夫人打趣道,虽然满脸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可却笑的开怀。
季老夫人也是笑着,“我也没有想到,都是孩子们的心意,乐呵乐呵也好的,都好些年没和你们这些老姐妹好好唠嗑唠嗑。”
老太太们讲究的都是以前的往事,一件件一桩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光茶水都不知道添了多少回。
而丽夫人这边,则是一群群的宗家命妇,各自聊的,则是哪家儿郎定亲,哪家姑娘嫁人了。
这定亲一事,众人最是好奇的,莫过于季云笙的婚事。
明明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要嫁什么高门嫁不了,可偏偏,怎么选了一个商户出身的破落户,家里还有个丧夫母亲。
这男子虽然有些本事,可说到底,整个家也不算什么权贵之家,众人很多也不明白,究竟这沈家郎给了季家大小姐什么药,让她这般死心踏地?
可心里嘀咕归嘀咕,在人丽夫人面前,他们倒都是一脸的恭喜,恭喜丽夫人寻了个好女婿。
丽夫人不管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一一收下他们的嘱咐。
“只是,沈大郎如今去了北疆,这千山万水的,要回来也得好些年吧?”宗妇中,有人突然疑惑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