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篮里,两个婆子放下小公子,就互相交换一个神色,便都不约而同退出来。
走到门口,其中一婆子看着院子里静语的身影,假模假样的清了清嗓子,“衣服甭洗了,进来看着小公子。”
静语手上还拎着湿衣服,这也是早晨这群婆子刚刚吩咐她的。她转过身,脸色有些麻木。
婆子就尖起嗓子:“说你呢,耳聋了是不是?”
静语放下衣服缓缓站起,望着婆子:“可是这个时候,应该是冯妈妈带公子。”
静语自从被调派到这个院子,干的都是一些脏重活计,这些婆子也都把她当苦力使唤,真正能接触到小公子的时候很少。
另一个婆子又使了个眼色,说道:“我跟冯妈妈出去有事,你先进来看一会。”
静语看着她们,小公子身边一向都不会断人,难得居然两个婆子都有事。
还没说什么,那冯妈妈已是横眉竖眼:“怎地?还使唤不动你这贱婢?”
虽然都是伺候小公子,但这冯妈妈是左小婉指派的主事,在院中的地位自然更高。
静语沉默走了过去。
那婆子斜睨着她走近,说道:“好生看着,小公子若是有一丝的不舒坦,老娘拿你是问!”
静语也没有反应,兀自朝前走。或许听多了这种话吧。她没有看见身后婆子看见她走进了屋子,嘴角露出的一丝得逞的笑,门在静语身后关上了。
静语走到摇篮跟前,里面的婴孩似乎是在熟睡,并没有动静。静语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直看着婴儿的脸。
不知为什么,静语觉得婴儿现在熟睡的样子跟以往有点不同,看着有点苍白。
可是婴儿怎么可能会出现苍白呢,静语皱了皱眉,不禁伸出手去,想要仔细看看这孩子。
可是手刚刚碰到了婴儿的额头,忽然,一直紧闭眼睛的婴儿,一下子哇地哭了出来。
而且哭声嘹亮,连串的泪珠就从婴儿的脸上滚落。
静语立即从凳子上弹跳起来,伸手把婴儿抱到了手里。她其实并不会哄孩子。
婴儿突然而起的哭声不仅惊人,而且有种不罢休的感觉。眼看婴儿越哭越厉害,静语没办法,只能抱着孩子来到门前,伸手去拉门。
孩子如果饿了,静语毫无办法,只能找冯妈妈这群奶娘了。
可是,手下一动,门却纹丝未动。
静语诧异,忙将孩子搂的紧了一些,再去拉门,发现这一下还是跟刚才没有变化。
很显然,门锁了。
她收回了手,下意识看着怀中的孩子,小孩子还在撕心裂肺哭泣,那个样子,就算是静语这个毫无关联的人,都觉得不忍。
静语腾出一只手用力拍门:“冯妈妈!冯妈妈!”
这么一会功夫而已,冯妈妈不应该走远,可是静语用力的几下,没有换来哪怕一点回声。
甚至,门外面比平常不知安静多少。
左小婉对待这个唯一的儿子,当做命根子一样看重,日常院子里都从来不断人,丫鬟仆妇众星捧月的围绕
宁寻转悠。
可是这么多的人,就在这么一刻,除非是集体失聪了。
孩子的哭声像是尖刀一样,静四壁苍凉,突然有相依为命之感。语退后几步,将孩子搂的更加紧。
她不再叫喊,事情知道了就是知道了,她也不愿对那些故意做出此事的人摇尾乞怜。
她更细心地哄着小公子,将他圈在臂弯中,很有耐心地一下下轻拍。可是婴儿不仅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的更厉害。
静语也并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看到这样,她不由先用掌心试了一试婴儿头上的温度。
没有发热,那应当也不会是生病。两个婆子之前就一直在屋子里,显然已经应该给小公子喂过奶了。既然不是饿,也不是生病,孩子因为什么哭的这样子厉害?
静语的手停在婴儿圆嘟嘟的脸上,忽然目光往下移,看到婴儿的领子里面,隐约露出一道青紫的印子。
她的手指已经把婴儿领口周围的衣裳拨开,露出了那一块青紫。
是一块明显淤伤,静语有点不相信自己看见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个淤伤。
瞬时,婴儿哭的刺破耳膜。静语缩回手,怔怔地看着那块淤伤。忽然她扒开婴儿身上的衣服,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又一块的青紫,遍布在婴儿的身上,就像是被人用手掐的一块一块。
静语忽地全身凉透,再次抱着孩子冲到门口,开始拍门:“有没有人?!”
忽然她用力一推,那扇之前还紧闭的门,忽地就轻轻巧巧滑开来,静语怔怔看着院外。
怀里的小公子还在撕心裂肺哭泣,仿佛在控诉自己一身的伤口。
静语缓慢地,踏出了门外面,就在这一刻,旁边传来惊怒交加的声音:“哎哟我的姑奶奶!这是发生了什么?!”
旁边,原先说有事情离开的冯妈妈,一脸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们。
静语眸中划过慌乱,下意识把婴儿抱得更加紧。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一切,只是心中第一反应,就是想保护怀中这个幼小的孩子。
可是冯妈妈不给她这个机会,上前就去抢夺小公子:“你这个贱婢!老娘不过离开一时,你对小公子做了甚么?”
这才是欲加之罪,静语兀自抱紧孩子,死活也不给冯妈妈碰触。
冯妈妈眼中划过得意,口中却凶狠道:“好啊,你遮遮掩掩,是不是方才在里面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还不快把小公子交出来!”
静语无法再跟这些婆子废话,她只是闭紧嘴,紧紧搂着怀里的宁寻。眼睛看着冯妈妈,那眼神让冯妈妈蓦地就从脚底凉意升上来。
冯妈妈立即就恼羞成怒,不过一个贱婢,夫人都下令明说不待见的一个贱婢,居然敢这样瞧着她,她凭什么要怕了?
一时间,气愤加羞恼让冯妈妈冲昏了头,她立刻一步上前,抓过静语手里的婴儿,不管不顾就往外拉。围观周围的人都不由倒吸一口气,这么拉扯,简直是不把婴儿的安危放在心上了。
说的不错,冯妈妈此刻眼中只一心想要把
孩子夺回来,哪里还顾得上会不会伤到孩子。
看到静语死活不撒手,冯妈妈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忽地抬起一脚踹向静语的心口,静语猝不及防,被踹的跌倒了台阶上,捂着身子蜷缩在一起。
冯妈妈如愿以偿夺回了孩子,正得意,立刻一手扒开孩子身上裹着的衣裳,咋咋呼呼就叫了起来:“要死了!这贱婢居然掐伤了小公子!快来人!”
听见她这喊声的人,都四面八方涌现过来。
原先静语在屋中,怎么拍门都无人应答的静悄悄院子,忽然间就多出了些许人。
静语躺在台阶上,木木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冯妈妈将孩子身上的淤伤露给别人看,每个人都露出惊骇的神情。冯妈妈最后转向静语,恶声恶气说道:“大胆贱婢,快将这贱婢捆了,送到侯爷跟前发落!”
众人一窝蜂去拉扯静语,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被侯爷跟夫人如此宝贝的小公子伤成了这样,想也知道侯爷跟即将回来的夫人会如何的震怒,这时候要是稍有迟疑,那可随时被牵连。
众人都巴不得快点将静语这个罪魁祸首推出去,好撇清自己的嫌疑。原本已经被众人架起来的静语,也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静语,忽地用力,甩开了周围钳制她的婆子。
那些婆子本来看静语一直任人宰割的样子,手底下也放了松,冷不防被她挣开来,都是哎呦一声。
静语冷冷地看着冯妈妈,忽地冷笑:“你不得好死。”
周围哗然,都觉得这贱婢疯了,干出了伤害小公子的事情,竟然还敢诅咒冯妈妈?
而冯妈妈看着静语的神情,居然一瞬间心里虚了一虚,她当然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露怯,色厉内荏说道:“贱婢,有什么留到侯爷跟前说,看侯爷会不会信你!”
静语忽地露出一丝嘲讽,目光如之前一样盯着冯妈妈:“我若是贱婢,你就是心狠手辣、背主忘义的贱人!”
众人看她居然还敢顶嘴,都有些不能相信。
静语如此理直气壮,让冯妈妈越发心虚起来,她自知不能在这群仆妇面前让人瞧出什么,本来就是推出这丫头来顶锅,可不能让她再把锅甩回来。
冯妈妈一瞪眼,故意装出恶狠狠样来:“你这贱婢,分明我离开小公子的时候还是好好地,不过是交给你带了一会功夫,小公子就啼哭不已,满身伤痕,你还敢狡辩?”
听了这话,静语却更加冷笑,盯着冯妈妈的目光,也更加阴冷。
背信弃义,贼喊捉贼的贱人。
冯妈妈胆气被一冲,有些不管不顾地冲旁边嚷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丫头捆了!关在柴房里等侯爷回来再处置!”
众人如梦方醒,七手八脚再次涌上去,只是这次没那么容易再让静语逃脱。
每个人心里都知道,侯爷跟夫人爱小公子如命,这婢子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小公子刚才身上的伤每个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宁无求会让静语活命,才是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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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了没有更新,所以今天双更补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