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求非常不喜,盯着地上的静语,显然不记得她是谁了。
静语被宁无求冷冷的目光盯的鸡皮疙瘩顿起,忙爬起来,跪在地上不敢回话。
宁无求身后还跟着几个锦衣的护卫,见状他不悦道:“让你们留下伺候姑娘,这般冒冒失失上哪里去?”
小诗已经看见了他,神色有一瞬间凝固,转眼已是如常。她一手扶着腰身,慢慢走向宁无求。
“侯爷……”
这一声柔语唤醒了宁无求,他看向小诗,神色也缓了缓:“这个奴婢想要去什么地方,这才刚天亮,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静语面色白了白,跪在地上哪还敢吭声。
越是这样,宁无求越是怀疑,转过身将静语打量了一下,脸色已经沉下来。
“你……”
小诗目光微微动了动,这时柔柔一笑道:“侯爷恕罪……她是,奴婢让她去请老爷的。”
宁无求原本正准备发落静语,闻言看向了小诗,倒是没料到这答案:“请我?”
小诗面上露出一抹羞怯来:“昨夜突然惊醒,见到院中有火光,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夜也未曾合眼,想来想去,还是想见老爷一面。”
这话让宁无求听得大为顺耳。他看着小诗娇柔无比的样子,已经把静语的冒犯丢到了云外去。上前来到小诗跟前,语气也不似刚才生硬:“昨夜的事只是意外,你不用放在心上。”
小诗抬眼看了眼那几个侍卫,似乎有些迟疑,宁无求已经道:“最近府中也有些不太平,这些侍卫以后就守在你的院子,也免得有旁人进出。”
小诗依然柔柔一笑:“奴婢多谢侯爷看重。只是奴婢身份卑微,没想到还有侍卫,叫奴婢惶恐。”
宁无求也只有在小诗身上才能找回他作为一府侯爷的感觉,对小诗的态度自是满意。“你身子贵重,若以后有事需要请我,让你的丫鬟自去主院找我即可。”
小诗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微垂下头:“奴婢多谢侯爷的垂怜。”
宁无求的主院,自然是等闲人进不去的。现在小诗身份也只是个奴婢,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极有份量。
静语此时依然跪在门口,没有宁无求的赦免,她自然不敢起来。
这时候,宁无求终于也发现了她,语气和缓了一些,只是仍旧是对着奴婢那般的淡漠:“你起来吧。”
静语慌忙叩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起身的慌忙,加上久跪引起的膝盖发麻,竟一时间踉跄了一下,就这么一下的功夫,她的怀中便飘出了一样东西。
当看清楚掉落的东西时,静语瞬间脸色煞白。
宁无求原本已经来到小诗身边,准备携着小诗进去,就在这么一个转身的距离,他就瞥见了静语怀中飘落的东西。
他的目光瞬间一凝。
小诗自然也在那一刹那瞧见了。她的面色微微泛白。
“那是什么。”宁无求冷冷道。
静语因为慌乱,再加上
害怕,竟然膝盖一软,又再次跪了下去。
却不知道这种举动更加平白遭人怀疑,宁无求这样的多疑的人,视线自然落到地上的那张薄薄的信纸上。
见静语哆哆嗦嗦不说话。宁无求甚至松开了小诗的手,向前走去:“本侯再问你一遍,这是什么?”
他的称呼都变了,通常这是绝不会善了的标志。
静语看到他走过来,本来就害怕的心里更加惊怕的不敢抬起头,浑身的颤抖根本停不住。
然而,尽管如此,她的贝齿还是咬得紧紧地,没有发出一个字。
宁无求浑身的气蕴都开始冷凝起来,有种三尺之内,人畜无存的阴寒。
对于奴婢的命,他历来都不会看在眼里。
他的目光自然地看向小诗,却依然是在对着静语问话:“那我再问你,这个东西,是谁交给你的?”
宁无求能走上今日的巅峰侯位,他从来都不是个蠢笨的人,只是他的内心太过自私,冷酷,所以在很多时候,他显得不能变通。
但所有这些,都不妨碍他能看穿一些把戏。而在他面前耍把戏的人,尤其是女人,更是触到了底线。
因为所有这样做的女人,都让他想到了宁承玉。
他爱小诗的温柔缱绻,但,也仅仅是这样。若这温柔的表象下,也是在满腹阴谋,他也绝对容不得。
所以,他这样问静语的时候,眼睛却在看着小诗。听静语回答,看小诗的表情。
静语浑身一震,听见宁无求怀疑到了自家姑娘,嘴唇一动,几乎立刻就要喊出来“与姑娘无关!”
就在她要这么做的时候,小诗的面庞始终沉静如昨,眼睑垂下来,像是一扇温柔的窗。小诗在静语说话之前,开了口:“侯爷,那是奴婢写的一封信,准备让静语带出的。”
宁无求目光闪了闪:“哦?”
小诗抬起头,对他笑了笑。看不出任何异样。
宁无求眸内的黑暗更加深了一层,却是声音淡淡的,不露情绪问道:“本侯怎么不知道,你在这府中,还认识谁?”
他的称呼没有改变,显然意味着他并没有相信小诗的话。甚至,他重新将目光看向了脚下的那张纸片。
小诗也慢慢走上前,面色有些暗淡:“是奴婢,奴婢昨夜突感腹中绞痛,不禁感到担心,所以便想要请大夫来看看,便让静语去请了老爷之后,顺便再去将大夫也请进府里来。”
刚才说让静语去请宁无求,此话已经放了出去,现在她自然又加一句,说顺便让静语去请大夫。
宁无求的眸色便深了下去,他看着小诗半天,忽然说道:“将这信打开我看看。”
小诗自然看向了静语,静语几乎是面如土色了。她并不知道小诗信里写了什么,但这封信是写给大小姐的,自然里面的内容不可能为人知。如果宁无求要打开来看、那……
所以静语,竟迟迟地不动作。
宁无求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方才的柔情,虽然看似还没有声色俱厉,但不管小
诗还是静语,都早已能明白宁无求的所谓的阴晴不定。
他此事后淡淡看着小诗:“这个奴婢如此听不懂话,我看,是不是要把她逐出府去,重新找人牙子卖了?”
话中已经非常的阴郁,小诗哪怕露出一丝一毫的心虚,或者慌乱,都一定会被宁无求看见。
小诗看着宁无求的眼,她的脸上,仍是挂着柔和的笑,从刚才起,就始终没有消失过的笑。
“奴婢这就拿给老爷看。”
她的裙曳及地,遥遥地走过来,目光触及静语脚边的那张纸,淡淡一笑,伸出素手,便将那张纸捡了起来。
随即,将之展开,缓缓地递到了宁无求面前。
宁无求眸色阴暗,缓缓将纸张接到了手里,目光在纸上一扫。
只见上面两个字:孕吐。
且笔迹一字一画,写的很是用力。宁无求看着纸上那两个字,许久没有说话。
小诗随即掩了面,有些叹息道:“奴婢才学粗陋,不通文墨,只会这两个字,期盼大夫能懂,倒是叫老爷见笑了。”
宁无求慢慢地将纸折叠了起来,抬眼看向小诗,小诗连耳根都是红的,脸埋在手心中,似乎极为羞怯。
静语这时候,快要跳出来的心,才好似被压了下来,她暗暗咬着唇,几乎浑身都是冷汗。
宁无求声音果然和缓了一些:“若只是寻常请个大夫,这个丫头为什么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连话都不敢说。”
静语这时才深悔自己的失态,有心想要补救,却发现自己此刻不论说什么话,都只是欲盖弥彰。无奈之下,只得继续沉默。
小诗却是慢慢掩嘴一笑,幽幽的眸子看向宁无求道:“这丫头怕不是被侯爷您吓住了,她一贯胆子就不大,又看到侯爷这般威严,想是胆子也吓破了。”
这番话说的自然又有些揶揄之意,静语这时,果然双肩颤抖,一副害怕的样子。
宁无求再次看了看她,皱起了眉。
“这丫头既然这样不经事,干脆就调出府去,另派个机灵的来伺候你。”
小诗看了一眼静语,继续不经意地笑着说道:“侯爷垂怜,奴婢自是感激不尽,不过……奴婢实在身份卑微,身边有人能服侍,奴婢已经觉得格外惶恐,现在又有侍卫……所以奴婢,恳请老爷,不要再费心了。”
宁无求看了一眼地上的静语,片刻才状似无意地点了下头,“也好,就依你吧。”
小诗重新温柔一笑,抚上了宁无求的臂弯:“老爷难得来一次,让奴婢为老爷泡一杯茶。”
宁无求看着小诗俏丽的容颜,心中之事淡淡放下,也就对静语说道:“你起来吧,以后别让本侯再见到你如此无用,本侯必定不轻饶你。”
静语这时候才能找到话说,忙跪在地上对着宁无求磕了好几下响头,声音微颤地说道:“奴婢明白!都是奴婢的错!请侯爷恕罪!”
宁无求不再看她,拥着小诗走入了内厢房。那张纸片从他的指尖飘出来,缓缓地落到静语脚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