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碧巧说的有朝一日,来的太晚,等小河子再看到苏淮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她躺在行宫的灵堂里了。
陈琰颓丧地跪坐在正中间,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
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了那个假冒碧巧的女人叫陈青浼,是明亲王的人,只因明亲王在去宁古荒塔的路上被人暗杀了,就以为是陈琰秘密派人做的,就是不想要给这个皇叔一条活路。
斗不过陈琰,陈青浼就把歪脑筋动到了苏淮的头上。
南阳老头下的咒符临场失效,让苏淮死在了小丫的手里。
在那之后小丫就每天躲着人不愿意说话,直到南阳给小丫读了苏淮早就写好的一封信,那孩子才没有那样畏缩。
小河子站在灵堂外面,只能远远的看着,陈琰跪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他清楚六皇子对苏小姐的心思,真的是哪怕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他都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还是碧巧看不过去,把小河子拉去休息了。
好在这些日子,阿和已经被翟銮带回皇宫了,没有听闻苏淮过世的消息,要不然不单是她,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一定保得住。
灵堂外,小河子被拖走之后,南阳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外面,凝望着还跪在里面的人。
“重活一世,为什么她还是死了,你告诉我,为什么……”陈琰突然开口,眼眶发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上一世,他千辛万苦找到南阳仙人,求着他逆天改命,再来一世,让苏淮和他自己都重活了一遍。
原想着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哪怕不能得到她的爱……可终究,她现在静静地躺在了灵柩中。
老头一步步走到陈琰身后,只一挥手,就开了棺。
陈琰心头一跳,猛地站起来,可膝盖已经失去知觉,一头就栽在了地上。
“别碰她!”陈琰竭斯底里的怒吼着,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南阳回头看了他一样,就像是没听到陈琰的警告一般,走到了灵柩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安静的躺在灵柩里的女子。
“你以为是我不想让她活?这一切都是命数,上一世,她不是也只活到了这个年岁便去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沧桑,又有些飘渺,似乎下一刻就会随风散去。
“不管再来多少世,结果都不会变。”
陈琰瘫坐在旁边,木讷的盯着那上好的棺木。
不论再活多少世,只要到了这个年纪,这个时辰,苏淮她都会……死,是吗?
“呵……”他突然冷笑了一声,紧接着滚烫的泪从他眼角滑落,灵堂中陡然响起一阵疯笑,“那你告诉我!那你告诉我,要怎么样她才能活的再久一点!要怎样!”
“这次又是要什么,上次要了我梁国的气运,这次又是要什么!”
他死死拽着南阳的衣袍,质问道。
只听着老人轻声的叹了口气,“带着她回京城吧,办法自然会出现。”
“这是善缘,亦是……孽缘。”
说完最后一句话,南阳就像是一缕轻烟,消失在了灵堂之中。
临行前,苏有望决定带着小丫一直生活在南淮郡,留在这儿也算是为苏淮守一方净土,苏明长还是跟着陈琰回了京,一路上为了保证苏淮的尸身不腐不臭,绞尽脑汁,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服用了南阳仙人留下来的丹药的原因,两个月后到了京城,苏淮还是保持着刚死不久的模样,身子虽是凉的,但半点都不僵。
就在三人抵京的前一天晚上,阿和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了,只听说情况不太好,照着宫中有经验的稳婆说的,怕是很快就会早夭。
永慧二年春,帝后情深,帝翟銮退位,传于兄陈琰,改国号为岁稔。
邻国各使臣前来道贺,帝陈琰张榜寻良方救所爱之人前任大将军苏有望之女苏淮。
赵国廉川携妻贾慧兰进献良方,善!
隆冬大雪,陈琰站在御书房门前,看着空中纷纷扬扬飘洒的雪花。
“皇后还没醒吗?”陈琰问。
淮儿最喜欢下雪了。
重活一世,他把她捧成掌上明珠,依旧没能让她逃过生死大劫,七年前的善因得了善果,廉川夫妇带回来的起死回生的方子苏淮已经用了九九八十一天了,今天就该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回皇上的话,半个时辰之前,坤和宫的人传话,还未醒。”
小河子站在旁边,脸上也是悲戚之色。
从六皇子接任梁国大局坐上皇位以来,梁国已经从之前的衰退之势逐渐变得富足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是好事,可这位皇帝的脸上,从来未见笑容。
“皇上!”
话才落一会儿,不远处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想着御书房跑来。
“皇上!皇后!皇后醒了!”
陈琰急匆匆赶到坤和宫的时候,坐在铜镜前的苏淮已经被宫女们梳妆打扮好了,外衣还没有穿上,或许是这般躺的太久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
月牙白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格外的清新脱俗。
听到门外的声音,苏淮微微转过身,那双明亮如皓月一般的眼眸正对上陈琰的。
苏淮站起身,拿了放在桌上的方帕,缓步走到陈琰身边,抬手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你就是皇帝陛下吗?”女孩声音轻浅,看着面前满是胡渣的男人。
“她们说,我是皇后,是你的妻子。”
这种久违的熟悉带着陌生的感觉,让陈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抬手,攥紧了苏淮葱白的手,“是,你是我的妻子。”
语落,陈琰紧紧地将苏淮搂进自己的怀里。
没关系,哪怕她不记得自己了,也没关系,不过就是一切从头来过,她还在,便好。
南淮郡的落英巷巷尾的小户人家里,一个姑娘抱着两岁大的孩子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男人从外面背着药娄进来。
蹲在孩子面前,小心地拉过孩子肉嘟嘟的小手:“今天翟守陈有没有乖乖听娘亲的话?”
阿和笑了,紧了紧搂着孩子的手:“他才几岁,哪里听得懂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