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伯和方大少等人不知什么时候也是停了吃喝,把丁薇的话都听在了耳里。
魏老头儿第一个开口夸赞,脸上满满都是得意的扫向众人,一副有徒如此,师复何求的模样,看得云伯又有些牙痒痒。
方大少瞧瞧面色艳如桃花的丁薇,在看看老实本分的丁家夫妇,很是好奇这样的农家人,怎么教养出这么聪慧的女儿。
风火山林四组更是听得眼睛放亮,他们同丁薇还不熟悉,回来几日不但受丁薇照料衣食,如今更是连他们的安危都尽心考虑到了,这如何能不让他们感激?更何况,山一的伤势恢复神速,他们都看在眼里,以后行走在外,多个保命的法子,谁能不欢喜呢。
丁薇被众人看得有些尴尬,下意识往公治明身边躲了躲,小声道,“我是不是多嘴了?”
公治明闻言,隐藏在眼底的三分疑色却是慢慢散掉了。作为上位者,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属下被别人拉拢,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枕边人。但显见是他多心了,这个女子一向善良的有些没有底线,即便是外院的奴仆丫鬟也常得她的照料,更何况是这些他倚重的护卫。也许,她还有三分爱屋及乌之意吧...
这般想着,公治明也觉有些羞愧,赔罪一般开口应道,“这事很好,你想如何做都好。需要用到人手银钱,随便同云伯支取。”
丁薇其实也不过是随口提一句,哪里想到会得了这样的嘱咐,赶紧摆手笑道,“不过试探做个救急包,哪里需要什么银钱。药物我跟师傅琢磨一下,针线让云影帮忙就行了。”
云影闻言赶紧行礼,应道,“少爷放心。”
魏老头儿是个急脾气,又老顽童一样好新奇,这会儿也坐不住了,扔下酒碗就拉着徒弟商量急救包里放些什么药品,那个止血带又是什么原理。
丁薇虽然没有经历前世那场惨烈的大地震,但看见新闻报道也是心有余悸,特意跑去买过一个急救包,所以对里面的用物也算熟悉,一边琢磨着一边随手接了云影递来的纸笔开始记录。
魏老头儿不时插上两句,师徒两个说得热闹,看得方大少也是好奇,于是凑过去听新鲜,不时拿起那些酒精瓶子或者药粉包嗅嗅。
不知是不是他先前轻易被迷倒的关系,丁薇一直难以对这位大少爷生出什么敬畏的心思,这会儿见他随便乱动,就抬手把他的手拍开,嚷道,“别动,糟蹋了东西你赔啊!”
方大少爷愣了一下,末了居然也不生气,反倒更像小孩子一般笑嘻嘻捣乱。气得丁薇直想踹他几脚,后来干脆抓了他做活儿。
她原本想做个牛皮的背包一类,把急救包背在身上,方便行走,但后来想想万一情况危急,护卫们想要取东西却是有些麻烦。不如直接做成腰包,抬手取用最方便。
火一是个急脾气,耐着性子喝了几碗酒,到底也是忍不住凑了过去。随后风一也是笑嘻嘻跟了过去...
很快,酒桌儿上就空了大半,云伯气得
瞪眼睛,笑着给丁家老两口赔罪,“老哥哥,老嫂子,这些小子没个规矩,让您二位见笑了。”
丁老头儿同吕氏见得闺女在云家这般受重视,只有欢喜的,哪还会有什么不满,赶紧摆手道谢,“云老爷可是折煞我们了,平日我家丫头多亏您照料了。”
“哪里,哪里。是我们云家上下都受丁姑娘的照料呢,真不知您二老是怎么教导的闺女,勤快又聪慧,就是西京里的大家闺秀也比不得她啊。”
果然,听得自家闺女被夸奖,丁老头儿和吕氏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安哥儿坐在姥姥怀里,许是有些气恼无人陪自己玩耍,伸出小手就扯了外公的胡子,疼得丁老头儿惊叫出声,末了低头用胡子扎得他咯咯笑个不停。
孩童清脆的笑声被温暖的夏风送出了院子,听得外边正在疯长的山林好似都跟着欢快起来。
公治明眼望蔚蓝的天空,朗朗旭日,抬手慢慢喝完杯中酒,长长吐出一口气。墨色双眸里隐隐有风雷闪过,蛰伏良久,猛虎归林,潜龙出渊,就在明朝!
“生脉麦味与人参,保肺清心治暑淫。气少汗多兼口渴,嗯...病危...”
初夏的晨间,远处的山里在雾色里显得越发翠绿,生机盎然,调皮的鸟雀在廊檐下欢快鸣叫着飞过。山下院子里书声朗朗,真是人间最和谐宁静的画面。
可惜,这背书的不是童子,是背着童子的娘亲。
丁薇再次打开手里厚厚的医书瞄了一眼,末了懊恼的敲敲脑门,“真是笨蛋,怎么总是忘了这句。”
趴在她身后的安哥儿还以为娘亲在玩什么游戏,小拳头也是往老娘头上招呼,不必说屁股上被狠狠拍了一记,委屈的他立刻就瘪了小嘴儿。
难得早起的方信一出门就见丁薇娘俩“掐架”,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背不出汤头歌,怎么还拿孩子出气啊。可怜的安哥儿,怎么有这么个蠢笨的娘亲!将来就算考不上状元也怪不得你,一定是随了你娘亲了!”
昨晚,那个琢磨了几日,经过众人七嘴八舌提了无数意见,最终完成的急救腰包已是成型,得到了所有人的好评。当然,丁薇这个“工程师”同方信这个“民工”也彻底熟识了。
这会儿听他笑话自己就忍不住反驳道,“我生的儿子,我打他怎么了,要你多嘴!再说了,聪慧的方大公子,还不是被我这个笨蛋一把迷药变成了死狗!”
说完,她照着儿子屁股又拍了一记,可惜到底舍不得真打,惹得安哥儿还以为老娘同他玩笑,痒痒的小手挠了又挠。
方信忍不住哈哈大笑,摇着手里的扇子背起了汤头歌,那个痛快顺畅,好似他自小就拿医书开蒙一样。气得丁薇瞪了眼,恨恨合上手里的医书,扭头去了厨房,私下琢磨一会儿就把这可恶大少爷的粥里多加两把盐,最好把他齁傻了!
方信笑得更大声,直到看不到丁薇母子的身影,这才一摇一晃往正房去了。
公治明刚刚洗漱完,换了一件宝蓝色的锦缎长衫,头上简单插了一支黄杨木簪子,整个人拾掇的神清气爽。他正要支起双拐去院子走动,抬头见好友带着一脸笑意进来,就笑道,“难道有什么喜事不成?”
方信顺手把扇子插在后颈,上前替他递了双拐,应道,“喜事当然日日都有,不过我发现,你这里可比西京热闹多了。左右无事,什么时候都得被老头子请家法,我索性住到你彻底恢复好了。”
公治明死里逃生,也是不舍得好兄弟早早离开,于是就道,“随你意吧,魏伯那里已是准备好药材了,今日就开始解毒,许是没有半月我就能恢复了。”
方信闻言,也是替他欢喜。
兄弟俩慢慢在院子里走动,公治明扫了一眼灶间里忙碌的身影,眼底暖色更浓。自然也没注意身旁好友同样在翕动着鼻子,嗅着隐隐的香气,一脸的柔和。
云家的早饭桌儿,总是同晚安一般热闹。先前还只有云伯同丁薇坐下陪公治明吃几口,如今多了个方信,自然也少不了魏老头儿。
风火山林几个老头儿也总是踩着开饭时辰来禀告请示,于是,饭桌儿小几换成了方桌儿,最后又换成了最大号的圆桌儿。
米粥和各色包子花卷油饼,也是五花八门,摆得满满当当,害得云影见了风火山林几个也是没有好脸色。他们蹭个饭不要紧,她多干些活儿也没什么,倒是让丁姑娘每日多在灶间忙碌两个时辰,自然也同少爷相处少了。
风火林三个老大常被瞪的一头雾水,倒是山一心里明白,于是嘿嘿笑着装傻,他来蹭饭是次要的,多看几眼心上人才是最重要的。
吃过早饭,众人喝着茶水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魏老头考校徒弟,不必说,丁薇手掌又挨了好几戒尺,心疼的公治明眼睛微微眯起,忍耐着没有开口。
倒是方信大咧咧帮腔,“老头儿,丁姑娘又不是孩童,你这么教法有些不妥吧?前日丁姑娘给大娃他们讲那个故事叫什么来着,您老这会儿可不就是在拔秧苗吗?”
魏老头儿听了黑了脸,沉默半晌,居然抬腿就走了出去。
丁薇急得狠狠瞪了方信,恼道,“师傅打手板也是为了我好,你怎么乱说话?气到他老人家怎么办?”
说完,她就匆匆追了出去,留下方信拎起扇子敲在掌心,抱怨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公治明眉头微挑,低声吩咐云影,“一会儿丁姑娘回来让她过来说话。”
说完,他又示意方信进了书房,拿起西京那边送来的消息商量起来。
风火山林四人见此,也就悄悄散去门外等候吩咐。
再说丁薇撵进东厢,果然老爷子又抱起了酒坛子,她赶紧上前抢了过来,赔罪道,“师傅,是我太笨了,让师傅失望。师傅想打就打,不必理会别人的话。”
魏老头儿抬头见她脸上不但没有半点儿怨怪,反倒如此关心自己,忍不住红了眼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