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的名字叫歆恬,不是甜蜜蜜的甜。
幸好是这样,否则她的确会感到甜腻腻。
在医院住了几天,看到歆恬家里拮据,缇娜赶快向医生要求出院。
她看着歆恬妈在收费口结账,将近五十岁的人,身段窈窕风韵犹存,穿着朴素,但是很有气质,不愧当过官夫人。
歆恬妈拿着医院退给她的住院押金,眼神明亮带着惊喜的笑意,说道:“恬恬,有人结过你的住院费了,是不是你们老板?”
自杀不在工伤范畴,骆群航那个奸商会有这么好的菩萨心肠,缇娜表示怀疑,但是她不熟悉歆恬的情况,也不能下断言。
就住在这里?
缇娜跟着歆恬妈妈坐了几站公交车,走了两三百米的路,走到一幢老旧的筒子楼前。
一幢隐藏在繁华闹市背后的老旧筒子楼,提醒人们都市并不全是电视宣传片上那么光鲜亮丽,还有筒子楼这种产物给都市生活画上一道鲜明的贫富分界线。
破旧的楼道,散落着一点没有打扫干净的果皮,天气炎热散发着它们独有的臭气。
一个个狭窄独立的空间,很多租住户的东西在屋子里面放不下,都摆在走廊过道里,堆放的乱七八糟,站在一楼的地台上,将那些东西一览无余。
她们走上楼道,两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嘘地一声响亮的口哨,回荡在楼道里。
缇娜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呆呆地被恬恬妈引领着,打开房门,不意外地看到整个房间布置得十分温馨整洁,充满了热爱生活的女孩子的巧心思。不过,缇娜利眼一扫,已经看出单人床只有几成新,塑料衣柜承受不住里面衣服的重量,有点摇摇欲坠。
最关键的是只有一张床。
她抬起头,问道:“您睡在哪里?”
是敬语您,而不是妈。
恬恬妈没有注意这个细节,而是悲哀地想到恬恬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她边动手收拾屋子,边说道:“恬恬,这几天妈妈在医院陪你,是和傅先生请了假,我在他家里做保姆,你现在出院,我当然要赶快回去上班。”
缇娜张得大大的嘴合不上,走过去,拉住恬恬妈的手,双掌粗糙,满是老茧。
如果恬恬家以前是高官家庭,那么恬恬妈以前就是官太太,想必是养尊处优。可是她现在给人做保姆生活,平静的脸上也见不到一点抱怨,仍然无怨无悔地照顾一双儿女。
疾风知劲草,很多中国女性都是生命力极强的劲草,很多时候,你觉得她们被疾风吹倒了,不过是暂时弯弯腰抵御寒风,根还是牢牢地扎在土壤里,暗中积蓄力量。
待到严寒霜冻烈火一一熬过,春风一吹,你再看那草原,仍然是碧绿如新生机勃勃。
真令人尊敬!
她虽然做不到把她当成妈妈,但是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阿姨,缇娜努力赚钱,让她不用这么辛苦操劳,舒舒服服的安度晚年还是没问题的。
她抚摸着恬恬妈的头发,里面已经有几丛银丝冒了出来,说道:“您还不老,找个时间把头发染一染。”
恬恬妈表情很感动,自从恬恬苏醒过来,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密关切地和她说话。
她看看收拾完的屋子,掏出医院退给她的一千元住院押金,塞到她手里,说道:“恬恬,这钱你拿着,你刚出院,自己多买点有营养的东西吃。”
缇娜一下子将恬恬妈的手推开,她不知为什么占据了恬恬的身体已经很过意不去,怎么还能要让她母亲省吃俭用辛苦赚来的钱。
恬恬妈被她大力的动作搞得有点错愕,缇娜说道:“我卡里还有点钱,这钱你留着吧。”
恬恬妈将信将疑。
缇娜拿出以前做销售总监时欺骗业务卖命的态度,自信坚定地一笑,说道:“钱多着呢,没骗你。”
恬恬妈犹豫地将钱收回,想想抽出一张递给她,说道:“从卡里取钱也麻烦,你留一张在身上,其余的我拿去还给傅先生,免得欠他那么多人情,以后都不知道怎么还。”
缇娜想想,接过这一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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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强在歆恬屋子里住了一夜,半夜里不知道哪里跑出来酒气熏天的醉汉拼命砸门,四邻无人搭理,不知道是见怪不怪,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缇娜自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地破口大骂,抄起门后的扫帚,准备背水一战,那醉汉却被她彪悍的骂声惊到,无声无息地溜了。
只是缇娜再无睡意,她是缇娜,不是歆恬,她要回到自己以往的生活。
今日恬妈离开时,已经太晚,没有办法回到以前的住处。
明天一早她就到骆群航公司辞职,然后就回自己的住处,试着找回自己的生活。
第二日清晨,缇娜顶着歆恬的装扮,来到了骆群航的博盈公司,整个公司人数不算太多,满打满算一百多条枪。
她原以为自杀一事会引起公司同事的悄然围观。
是她多虑。
骆群航公司参加了H市1号地铁2号地铁工程修建和整体用材的招标会。
H市政府为显示市政清廉,今日在当地电视台和网络同步直播网络招标会的实况。
偌大空旷的会议室,在座都是经过资格审查交过保证金的工程公司和供货公司的代表。同时联网的电脑,招标的项目一一列出,品牌规格标准和要求的服务细则都详细列明,参加竞标者只要对自己参加项目提供一个价格。
博盈也参加了其中一项竞标,所以,大多数人都紧盯电脑屏幕,密麻麻的格子间十分安静。
缇娜也紧盯着电脑,毕竟她原来所在的公司太小,还不够资格参加这样的竞标,毕竟光60万的竞标保证金就能让财叔担心到龇牙咧嘴。
分机响起,缇娜拿起电话,财务大姐让她有时间准备一下住院的报销票据,骆总发善心同意给她报销了。
缇娜一愣,医院里替她结算住院费的人真不是骆群航,那又会是谁呢。
她含糊答应几声,看见显示器,投标价一一显示出来,价值三四亿的标的,竞争对手公司只比骆群航的公司标价低了二十万。
电脑屏幕上,一个面色铁青带着博盈工牌的男子沮丧地走出会议室。
真是苍天有眼,一看其他投标企业远远高于两家的报价,以及竞争对手的精准报价,缇娜就知道,骆群航被黑了,有人泄露了公司的标底。
四周博盈员工垂头丧气,缇娜轻笑起来,骆群航你也有今天。
老天让她重生在他的公司,莫非就为看他此刻气急败坏的模样,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骆群航俊脸如冰雕,双眼如积雪,冷着脸走到销售经理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透明落地窗,合页窗完全拉开,骆群航和销售经理两个人边交谈边频频向外看她所坐之处。
缇娜扬了扬身子,拿起早上打好的辞职报告,正好,她也有事找她们,顺便欣赏一下骆群航倍受打击的表情。
“张经理,我要辞职。”缇娜敲敲门,扬扬手中打印出来的辞职报告,大黑框后的眼睛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西装革履国字脸的销售部张经理抬头看了缇娜一眼,露出复杂的表情。
反客为主坐在经理位的骆群航,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冰冷的眼神审视着缇娜,少顷说道:“辞职可以,只要警察查清楚你没有出卖公司机密。”
出卖公司机密?
“出卖公司机密?你们确定没有搞错人,我今天早上才回来复工。”缇娜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她可以确定,她和骆群航有仇,不是这一辈子,估计是连续向上数几辈子都有仇,否则不至于如此犯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