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萱华郡主遇刺受惊,帝后二人震怒,发严旨追捕行刺之人,并赐下大量名贵药材金石玩赏绸缎珠宝等物抚慰萱华郡主。
只见三乘轿子从宫中抬出来,头一乘是八抬髹金朱顶绿呢大轿,这顶轿子是睿郡王庄煜的,后头跟着两乘四抬朱漆银顶蓝呢轿子,乘坐之人分别是隆兴帝身边的大总管陆柄和懿坤宫的掌事嬷嬷常嬷嬷,这二位若是一起出动,便足以说明帝后二人的重视程度。
跟在轿子后面的是抬着各色御赐礼物的太监,皇后娘娘足足准备了装满八只红酸枝大箱子的赏赐,由三十二名太监抬了,大张旗鼓的前往忠勇郡王府。
如此一来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萱华郡主遇刺受惊吓,皇家极为重视此事了。东城大树里羊肠胡同的废宅之中,那些在小树林埋伏庄煜煜无忧无忌一行之人听了这个消息,吓的面无人色,他们也没敢杀人,只是放了几轮空箭,何至于惊起这么大的阵仗,若是皇家铁心去查,还有什么查不出来的呢。
“大哥,我们逃吧!”一个左脸长了一颗红豆大黑痣,痣上还有几根粗长黑毛的黄脸汉子向一个满脸麻坑的高大黑胖汉子惊慌的叫了起来。
“慌什么,我们又没露什么马脚,且等等二爷再说。”麻子脸低声喝斥了一句。他口中的二爷便是那脸上忠厚内里一肚子坏水的温诚。温诚在家中排行老二,因此被他的朋友们尊称为二爷。
“大哥,若真出了事,二爷也不能再来了,我们还是逃吧。手中有银子,咱们兄弟几个到哪里不能混,何苦非赖在这里等死呢!”一个瘦小干枯头发枯黄的小个子也急急叫了起来。
“猴子,少说这种丧气话,咱们哥儿几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身份还是二爷给帮着办的,二爷帮了咱们天大的忙,又给咱们银子,咱们这条命就是二爷的。出来混讲的就是义气二字,若没了义气,咱们兄弟还能剩下什么?何况现在也没有什么风声,若咱们突然跑路,反而会引人怀疑,现在不是跑路的时候,得出去多多打听消息,打听到确实的消息,咱们再跑也不迟。再者说,若真出了问题,二爷会头一个就让咱们哥儿几个躲出去。”麻子脸人看着粗,心思却不粗,一番话说的很有些个道理,那十来个兄弟听完之后都连连点头,倒没了先前的惊慌。
“刀子,你下的手,可重伤了那个郡主?”麻子脸拧眉问道。如今外头传的沸沸扬扬,仿佛说那个什么郡主离断气不远了,这让麻子脸很是不解,毕竟在出任务之前,温诚再三交待绝不许伤了那郡主的性命,只取她的头发和几滴血就行,哪怕是伤口拉的深个几分都不许的,只要见血就行。
那个名叫刀子之人就是冲入七宝香车拔了却邪头发,刺破却邪手腕的黑衣蒙面人。他赶紧凑到麻子脸跟着委屈的说道:“大哥,我没下重手,那刀上的血迹大哥后来也是看见的,要是划的深了,怎么可能就那么一点点血。小弟敢拿脑袋保证那个郡主根本就没有受重伤,就那点儿小伤口,搁咱们兄弟身上,咱们看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麻子脸疑惑道:“那为什么都在传着那位郡主都快病死了呢?”
刀子两手一摊,无辜的说道:“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没下重手,就我划那伤口,比六顺前儿做饭被菜刀切了的伤口还小。”
麻子脸点了点头,他的兄弟他自是相信的,特别是这种事情,能不伤人性命,他们也不愿意背上人命官司。
麻子脸这十多个人都是军中的逃兵,他们之所以做了逃兵就是不想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他们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所以能少惹事便少惹事,打听消息这种事情他们愿意做,可说到杀人,他们是真的不情愿。到目前为上,温诚并没有让他们杀人,这也是麻子脸愿意和温诚合作的原因之一。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麻子脸刚念叨了几句二爷,温诚便来到了这座废宅。温诚身着寻常的青缎棉袍,戴着一顶普通的棉帽,腰间扎了一条黑色汗巾子,完全看不出象是郡公府的二管家。平日在府里之时,温诚怎么也要穿一件好缎面皮袍子的。
“大哥,二爷来了。”一个看上去年纪比其他人略小些的男人快步走进来向麻子脸报告。
麻子脸笑着迎了出去,一见温诚便尽量放低声音说道:“二爷可算是来了,兄弟都想听您说说外头的情况。”
温诚拽着麻子脸走进内室,急急问道:“马豹,你们可否是按我吩咐去做的?”
马豹点点头道:“我们自然是按二爷吩咐做事,一切都很顺利,东西不都已经送给二爷了么?”
温诚急道:“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们对郡主下手之时是不是严格照我的吩咐去办的?”
马豹忙道:“二爷放心,刚刚我才问过刀子,的确是按二爷吩咐去做的,那位郡主除了被拔掉几根头发之外,就是手腕被划了这么长一个小口子,除此之外绝对再没有受一点点伤。”
温诚这才松了口气,连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他刚才可是被庄烃狠狠骂了一通,庄烃骂温诚办事不利,让萱华郡主受了重伤。温诚心也在纳闷着,马豹那帮人他很了解,既然说了不许重伤萱华郡主,他们是绝对不会下狠手的。不过为了能让主子放心,温诚这才又跑了一趟废宅。
“二爷,外头怎么都在传那郡主快活不成了,而且皇家怎么那般重视此事,我们也没怎么样那个郡主啊,更不必说伤着那两个王爷,我们的箭都是朝地下放的,连他们一点油皮都没沾着。”内室只有麻子脸和温诚两人,所以麻子脸便也不掩饰心中的担忧,低声问了起来。
温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他知道此时绝对不能让麻子脸自乱阵脚,一定要稳住他们。于是漫诚笑道:“你当郡主和你们一样都是大老粗么,郡主可是娇生惯养,再是金贵不过的,别说是划个口子,就是蹭破点儿油皮都要传太医的,小姑娘家家的见过什么,当然会受些惊吓,你不用往心里去,太医院的太医们可不是白给的,一付安神汤喝下去就什么事都没了。”
马豹疑惑的问道:“果然如此么?”
温诚特别真诚恳切的看着马豹的眼睛,略带点儿伤心的问道:“豹子,你我相交多年,我温老二是那等骗人的人么?”
麻子脸马豹立刻羞愧了,他急急说道:“二爷别误会,我马豹绝对没有不相信二爷的意思。”
温诚这才笑道:“豹子,你还相信我就好。这几日你多多约束着兄弟们,别出门,免得听到一些不靠谱的流言乱了心思。最多不过十日,这事便能了结。到时候我请兄弟们痛痛快快的喝一场酒。”
马豹笑道:“每回都让二爷破费,我们怎么过意的去,二爷已经帮咱们兄弟太多了,等事了了,我们兄弟罗汉请观音,请二爷好好喝一顿。”
温诚笑道:“只是兄弟们快活,怎么样都行,豹子,我还有事,先走了,过几日再来看兄弟们。”说完,温诚将一袋份量十足的银子交给马豹,笑着说道:“别委屈了兄弟们。”
马豹也不推辞,只将银子收了起来,他们兄弟几个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多攒些银子捎回老家,也好让家人的日子过的舒服一些。
温诚自以为行迹隐秘,却不知道他进出废宅之事全都落在隆兴帝派出监视废宅的暗卫的眼中。暗卫们发了消息,自有人一路跟踪温诚去了敬肃公郡公府。
庄烃听完温诚的回禀,心中才算是松了口气,若那萱华郡主真的受了重伤,那他的计划也就彻底玩完了。好言夸奖了温诚几句,又赏了他一块玉佩,庄烃才命温诚退下。命人将大管家苏保叫到了跟前。
“苏保,你去备下份礼物让温嬷嬷送到忠勇郡王府,代本皇子去探望萱华郡主。”庄烃毫不犹豫的说道。
苏保皱了皱眉,府里如今还没有女主人,郡公爷这么大喇喇的给萱华郡主,他未来的王嫂送礼,这实在是与礼不合,就算是让温嬷嬷去也一样不行。温嬷嬷不过是个奶嬷嬷,身上又没有正经的品级,而且论身份,萱华郡主比郡公爷还高,若要送礼,只能由宫中的恭嫔娘娘去送,断没有让未成婚的皇子给已经定亲的女子送礼的道理。
看到苏保既不动也不说话,只木着脸站在下首,庄烃不悦道:“怎么还不去?”
苏保躬身道:“回公爷,您不能送礼给萱华郡主,这与礼不合。”
“你……”庄烃被气了个倒仰,他之所以不喜欢苏保,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苏保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称呼他为“公爷”,而不是“六殿下”。对庄烃来说,公爷这个称呼代表的是羞辱,他更愿意听别人叫他六殿下,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称呼他为“公爷”,只有极少数的人,比如安国公府和锦乡侯府,再有便是暮雨殿的内侍们才会叫他“六殿下”。
“萱华郡主受了惊吓,连父皇母后都多加赏赐,本皇子送礼探望有何不可?”
苏保面无表情的说道:“只有等公爷大婚之事,府中有了名正言顺主持中馈的女主人,才能如此送礼,否则便是不合规矩。不合规矩之事,公爷万万不可为之。”
苏保的讲规矩在整个内府都出了名的,在苏保的眼中,规矩高于一切,一切不合规矩之事都要坚决彻底干净的铲除。就是因为苏保这样的性格,内府都总管才会将他选为敬肃公府的大总管。庄烃开府之时恭嫔正在禁足,所以没有人替庄烃求情,让他自由选择他喜欢的大总管。他比不得庄煜,睿郡王府的大总管丁伯可是皇后娘娘千挑万选才选定的。丁伯最会照顾人,这在内府也是极为出名的。
何大人是个很能记仇的人,庄烃打了内府的人,他不能明着报仇,自然要在暗处时不时的给我庄烃下绊子。庄烃不是最气愤身份之事么,那何大人便将苏保这个最重规矩之人派到敬肃公府做大总管。有苏保看着,敬肃公庄烃就别想有一丝一毫的逾制之举。
庄烃被苏保的死板守规矩快要气的吐血了。苏保是内府指定的大总管,除非庄烃掌握了苏保确凿的罪证,否则他不能轻易罢除苏保大总管之职,若庄烃由着性子免了苏保,内府可就有话说了。
因此庄烃气归气,却拿苏保完全没有办法,只得一甩袖子愤愤的哼了一声,喝道:“本殿下知道了,退下。”
苏保向庄烃行了礼便退了下去,直到走出了房门,苏保的眉头才皱了起来,这郡公爷的脾气越发大了,还那么不守规矩,真的让他很是头疼。
暗卫将敬肃郡公府的二管家温诚进出废宅之事报到隆兴帝的跟前,隆兴帝的脸色立时阴沉下来,双眉紧锁好半天都不说话。庄烃自从上次被他圈在东四宫房静心思过之后,已经明显比从前好多了,隆兴帝还打算等庄烃大婚之后升一升他的品级,让他继续回礼部办差,怎么说也是亲儿子,隆兴帝又不是那种极狠厉的性子,只要庄烃肯学好,隆兴帝不会不给他机会。
只是暗卫送上来的消息让隆兴帝很是失望,难道庄煜无忧无忌一行遇刺之事是庄烃安排的,他到底为了什么呢?因为那一场非正常的刺杀,隆兴帝感觉极为困惑,刺杀,总是有确定的目的,可是隆兴帝到现在都没有想出来那场刺杀的目的是什么?
庄煜和无忧无忌都好好的,当然,那假扮成无忧的小厮受了一点点轻伤,不过就那样程度的轻伤,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就算是平日练武刀剑无眼,受的伤也会比那重的多。隆兴帝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想不通,隆兴帝便觉得不再想了,将那些人全都抓起来审问不能什么都清楚了。有断案高手刑部尚书马志明在,隆兴帝不认为有什么是审不出来的。
“陆柄,命人将那废宅中的一干刺客全都缉捕归案,还有那个温诚也一并抓了。”
陆柄应了一声,然后低声问道:“皇上,是否要惊动敬肃郡公?”
隆兴帝皱眉问道:“能不惊动么?”
陆柄点点头道:“总有办法不明着惊动的。”
隆兴帝沉沉嗯了一声说道:“那便不要明着惊动。”虽然隆兴帝心里知道这事怕是与庄烃脱不了干系,却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这只是温诚的个人所为,与庄烃并没有关系。
陆柄领旨,退下去将两个暗卫头领叫到自己的房中,与他们二人低声说了一阵子,二人领命出宫,兵分两路前往废宅和敬肃公府。
废宅那边没有什么可说的,暗卫们以雷霆之势闯入废宅,将所有刺客一网打尽,暗卫们来去如风,等住在羊肠胡同之人反应过来之时,暗卫们早已经抓了刺客呼啸而去,只剩下那一座废宅。
而敬肃郡公府那边的暗卫,便没有在废宅抓人的暗卫那么痛快了。因为陆柄特意交代下来,命他们不要惊动了敬肃郡公。所以暗卫们便想出了一个主意。
为了办事方便,庄烃特许温诚不住在府中,他在敬肃郡公府后街有一所自己的小宅院。几个暗卫扮成绑匪便去了温家,一通打砸抢之后,还绑了温诚的独子温小宝做人质,要胁温诚一个人两天内拿一千两银子前往京城七十里外的虎峰山赎人。
温诚得了消息大惊失色,温嬷嬷更是哭的死去活来,温小宝是温家唯一的男孙,他若没了温家的香火也就断了。所以温氏母子二人求到庄烃面前,求他让温诚带着银子去虎峰山赎人。
虎峰山上的确有一帮子专做没本钱卖买的土匪,官军曾经清剿了许多次,都因为虎峰山地型太过复杂而无功而返。那群土匪惯以绑票为生,不过只要苦主肯付银子,他们便不会为难苦主和肉票,只有苦主没有按时拿银子赎人或者是报官他们才会撕票,所以庄烃也没有多想。便给了温诚一千两银子去虎峰山赎人。
温诚带着银子只身一人骑了一匹快马赶出京城,谁也没想到他刚出城门便被暗卫们抓了个正着。温诚被打晕后装进黑布口袋里运回京城直接送进了刑部衙门。
因这个案子是隆兴帝亲自交待下来的,马尚书不敢马虎,调集了最精干的捕快衙役牢子将温诚等人分别关押起来,免得让他们有机会串供。
温诚被抓之事,庄烃一点儿都不知道,他还以为温诚真的去虎峰山赎人了。只安慰温嬷嬷道:“嬷嬷放心吧,那些土匪只是求财,他们不会伤害小宝的,温诚一定会把小宝平安带回来。”
温嬷嬷哭着跪下给庄烃磕头,庄烃对这个从小便照顾自己的奶嬷嬷很有感情,亲自将她扶起来,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总算哄的温嬷嬷心里踏实了一些,庄烃便命人扶温嬷嬷下去休息了。
虽然不知道温诚被抓之事,可本能却让庄烃有些隐隐的不安,他在府中也待不住,干脆递牌子进宫,也好探一探那位高人开始做法了没有。
内侍将敬肃郡公请求入宫的消息禀报给我皇后娘娘,正在懿坤宫中的隆兴帝听罢很不悦的说道:“从前也没见他进宫进的如此之勤。”
皇后还笑着说道:“老六和恭嫔到底是母子连心,恭嫔被禁足一年多,他们母子必有许多话要说,如今又在大正月里,进宫勤些也在情理之中。”
隆兴帝听了这话脸色才略略和缓了几分,只沉声说道:“宣敬肃郡公进宫。”
庄烃进宫,自得先给帝后请安,隆兴帝虽然对庄烃各种怀疑厌弃,却也没有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在庄烃请完安后便将他打发去了锦棠宫暮雨殿。
庄烃心中有事,也顾不上去仔细观察他的父皇母后眼中的神色如何,只匆匆去了恭嫔之处。
暮雨殿中,顺宁公主庄嫣正和恭嫔说话,因为庄烃大婚在即,两人讨论最多的便是有关婚礼的一切细节。恭嫔正和庄嫣讨论着怎么准备聘礼之时,庄烃便到了。
庄嫣忙站起来迎向庄烃,如今她再不会在这种小节上头失礼。庄烃是兄长,她是一定要站起来相迎的。
庄烃倒没有在意,只笑着说道:“嫣儿也在啊,正陪母妃聊什么呢?”
庄嫣笑道:“母妃正说为哥哥准备聘礼之事呢,才我听母妃的意思,竟是要把整个暮雨殿搬空了给嫂子做聘礼呢。说起来母妃还真是偏心,对侄女儿兼儿媳妇可真好。”
庄嫣到现在还不知道恭嫔和庄烃准备送聘礼的对象可不是锦乡侯府的胡碧芸,而是忠勇郡王府的萱华郡主。是以才会这么笑着打趣起来。
恭嫔和庄烃眼神微微一滞,恭嫔旋即笑道:“嫣儿可是吃醋了,你只管放心吧,母妃给你准备的私房嫁妆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动的。”公主出嫁,自有内府置办嫁妆,不过公主的生母再给置办一些也不是不被允许的,总是锦上添花的好事,自然不会有人说怪话的。
庄嫣羞的满脸通红,只跺脚道:“母妃您说什么呢?”
庄烃亦笑道:“嫣儿,到时候不独母妃给你置办,哥哥也是要给你置办的,必定让你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出阁。”
庄嫣扭身羞道:“母妃哥哥,你们只会打趣我,我不依啦……”说着,庄嫣便飞快的跑开了。未出阁的姑娘家一听到有关自己婚事的事情,飞快跑开才是有规矩的表现。
庄烃看着庄嫣跑走的背影笑了起来,他若不这和说,庄嫣再不会走的,那么他就不能打听那位高人做法的消息了。
恭嫔知道儿子的心思,便将在周围服侍的人以各种借口给打发出去,房中便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庄烃如今行事也比从前严谨了许多,虽然现在是天寒地冻的正月,可庄烃还是将窗子打开,这样一来他就能从窗子里看到外头的一切情形,能确保有没有人在偷听。
恭嫔自然知道儿子的用意,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打开窗子之后,庄烃走到恭嫔的面前,低声问道:“母妃,那位高人是否已经开始做法了?”
恭嫔笑着点头道:“母妃就知道烃儿是来问这件事的,你只管放心好了,那位高人昨天便已经开始做法了,今天是第二天,再有六天我烃儿便能趁心如意了。”
“真的?”庄烃惊喜的叫了一声。
恭嫔笑道:“母妃还能骗你么,烃儿你只管放心好了。六天之后,那萱华郡主保管象是变了一个人。她会上赶着求皇上开恩解除与五皇子的婚约,转而请求嫁给你的。”
庄烃急道:“那儿子呢,儿子会不会受什么不好的影响?”
恭嫔摇摇头道:“烃儿本就想娶萱华郡主,便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最多便是与萱华郡主一起去求你父皇成全。皇上那么疼爱萱华郡主,一定不会为难你们的。最多轻轻责罚你们一回也就是了。若能求娶到萱华郡主,便是受些个责罚也是值得的。”
庄烃连连点头道:“母妃说的是,若能娶到萱华郡主,受什么样的责罚都值的。”
可叹这母子二人被萱华郡主季无忧背后的势力迷了心眼,只想着如何能娶到萱华郡主,却不想萱华郡主与睿郡王的婚约早就公告天下,哪怕是这两人相看成仇抵死不愿成亲,都无法改变她们一定要成亲的事实。倘若萱华郡主死心踏地的抗旨不遵,还死乞白咧的要嫁给小叔子庄烃,帝后二人便是再宠爱季无忧,也不能容她再活在世间。
自无忧装病之后,庄煜便有了十足的理由整日泡在忠勇郡王府,自然,在此之前他的闲暇时间也有六成是在忠勇郡王府里打发的,还有三成是在宫中,在他自己的睿郡王府,不过是区区一成的时间,为此,一心想照顾睿郡王却没有大显身手之处的丁伯极为郁闷。他甚至比庄煜本尊还盼着大婚之期早早到来。至少大婚后他还有服侍的对象不是!
“五哥,你都不进宫去陪姨妈么?”无忧无忌姐弟有点儿不堪庄煜所扰,无忌不客气的问了起来。
庄煜如今早就练出一副堪比京城城墙的厚脸皮,他只笑着说道:“我一早就进宫请安了,还陪父皇母后用了早膳。”
无忌惊呼道:“那你刚才一进门就叫饿,还要我们陪你吃早饭。”
庄煜笑嘻嘻的说道:“在宫里没吃饱,并且你们王爷的饭菜更对我的胃口。”
无忌狠狠白了庄煜一眼,扭头对无忧说道:“姐姐,你不能再由着这个人了,再这么下去,他得长在我们王府了。”
无忧浅浅笑道:“无忌,今天初五了,五哥还有十天就要去鬼方,便是由着他,也就只有十天了。”
无忌一听这话,什么火气都没了,只低低嗯了一声。去鬼方要承受什么样的风险,无忌心里也很清楚。
庄煜见状忙笑道:“你们可别这样,我不过就去镇守鬼方,又不是去送死……”
“呸呸呸……”庄煜话没说完,无忧便狠狠啐了起来,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狠狠瞪着庄煜,眼中几乎要喷出实质般的怒火,便是无忌也瞪着与他姐姐极为相似的大眼睛,愤愤叫道:“五哥不许胡说!”
庄煜心中流过一阵暖意,他笑着用双手握住无忧无忌的手,郑重的保证道:“无忧无忌,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两年之后,我会全须全影的回来,风风光光的迎娶无忧。”
无忧脸上羞红一片,轻轻往后抽手,可庄煜握的很紧,她无法抽出来。无忌听了庄煜之言,立刻沉了脸,甩开庄煜的手道:“你走,走的远远的,别打我姐姐的主意。”
庄焊无奈的叫了一声:“无忌!”每回他只要一说到与无忧大婚之事,无忌这小子必定炸毛,根本不让他把话继续说下去。若非顾虑无忌的心情,庄煜早就想下小定了。虽然已经有了婚约,可不把三书六礼的程序都行完,庄煜心中到底没有踏实的感觉。
无忧也有些无奈,她比谁都清楚弟弟对自己的依赖,自从父母过世之后,她便成了无忌心中的最后的依靠,无忌再有本事,爵位再高,都掩不去他只是个十岁孩子的事实。想到弟弟要孤孤单单住在这忠勇郡王府之中,无忧便觉得心中象被针扎一般的疼痛。
无忧知道自己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陪伴庄煜,可是能陪弟弟的时间却不多,等弟弟成亲之后,他就不再需要自己了。想到这里,无忧看向庄煜,眼中有一抹企求的神色。
庄煜最是舍不得无忧为难,他立刻放开手,故做轻松的笑着说道:“无忌,再过十天五哥就走的远远的,烦不着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姐姐,连五哥的份一起算上,别叫她受委屈。”
无忌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点点头粗声道:“我知道。”庄煜笑笑,掩去眼底的小小失落。只是这份小小的失落无忧已然看在眼中了。
“无忌,你不说给五哥准备了一份礼物么,现在就给他吧,要不等过几日各府饯行宴一多,五哥会没有时间的。”无忧笑着说道。
无忌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庄煜忙低声问道:“无忧,你给我准备了什么?”
无忧笑着白了庄煜一眼,轻声道:“明儿给你。”庄煜闻言立刻开心的笑了起来。
只见无忌拿着一口箱子走了进来,他将箱子往庄煜面前一方,粗声道:“你自己看吧。”
庄煜知道无忌心里还别扭着,也不介意无忌的语气,只将箱盖打开,便见一只只有半只手臂长短的微缩版劲弩显现在庄煜的面前。
“无忌你做成了?”庄煜惊喜的叫道。
无忌点点头,将那只劲弩拿起来绑到庄煜的左小臂上,将他拉到门外说道:“五哥你试试射天上的鸟。”
庄煜抬头看看天空,只隐约可见几个黑点,目测距离少说有近十丈,他犹豫道:“这么远,能行么?”
无忌不高兴的抢白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庄煜抬起左臂瞄准天空的黑点,右手一扣扳机,只听“嗖嗖嗖……”三声破空之声,便见三只四寸长的利箭刺破青天,直直的飞入云霄。
庄煜惊呼一声:“竟是连珠弩,无忧你真了不起!”无忌听了这话真心夸赞的话,紧绷的小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庄煜话音刚落,只听啪啪啪三声,三只鸟儿便落到了院中,庄煜快步上前拾起三只倒霉的鸟儿,只见一只鸟儿被射穿整个身体,一只被射穿脖子,还有一只被射穿了双眼。
庄煜惊喜的对跑到自己身边的无忌说道:“无忌,这是你改造的,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你给它起名字了么?”
无忌很有几分得意的说道:“我给它起名为连珠臂弩,最多可以同时发出七枝利箭。”
“能发七枝!”庄煜难以置信的惊呼起来,以大燕目前的最高的军工水平,也只能造出连发三箭的床弩,而且那床弩极为笨重,展开来足有一丈见方,移动起来极为不便,需要三名士兵一组才能完全操作起来。可无忌制造连珠臂弩只要一人便能操作,而且能同时发出七枝箭,如此一来杀伤力大的可不是一点点。
庄煜一把将无忌拦腰抱了起来,兴奋的大叫道:“无忌你太了不起了,这臂弩应该以你的名字命名!”
为了研制这连珠臂弩,无忌不知翻查了多少资料,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从七岁那年开始,无忌整整研究了三年,才制出这连珠臂弩。听到庄煜这么激动的夸赞自己,无忌又开心又别扭,他别扭的不是别的,只是因为他此刻正被庄煜拦腰抱起,这让自觉已经是大人的无忌很不得劲儿。
挣扎着跳下来,无忌仔细向庄煜讲解起有关使用连珠臂弩的要点,庄煜便认真的学了起来。
在厅中的无忧看着庄煜和无忌头顶着头说的很是热闹,全没了刚才的尴尬,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忠勇郡王府其他乐融融,可刑部大牢却是阴风阵阵了。大过年的被抓差突击审案子,任谁都不会开心。何况马大人出了正月也要娶儿媳妇,这会子正是忙的时候,虽然诸事都有马夫人张罗,可马大人在府里待着,就好似定盘星一般,让马夫人心里到底要踏实许多。
然而隆兴帝一道密旨便将马大人诏入刑部连夜突审温诚马豹等人,隆兴帝可是下了死命令,不将这案子审结,刑部尚书马志明便不可离开刑部半步。
主审官心里一郁闷,受审的温诚马豹等人可就格外遭罪了,马大人也懒得对他们用什么攻心手段,先审一堂,不论温诚和马豹都是抵死不招。马大人心道:“不招好啊,你们若是痛快招了,本大人岂不是没法子出气。”
一声厉喝过后,马豹等人便被绑到架子上,衙役用蘸了盐水带有倒刺的绞钢丝牛皮鞭狠狠抽打起来。一鞭下去,便会撕下一丝丝血肉,鞭上的盐水侵入簇新的伤口,那种疼痛简单令人难以想象。
不过马豹等人都是兵油子出身,鞭打对他来说还不是无法承受的,因此马豹等人死死咬住牙关,一副打死不说的架势。
马大人当然没有指鞭打一顿就让马豹等人全都招了,他眼风扫过这十来个人,见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胖子双腿抖的厉害,马大人手一指黑胖子,喝道:“将人解下来梳洗。”
马大人所说的梳洗当然不是给犯人梳头洗脸,而是将犯人扒的精光,绑在铁床上,以开水浇身,再用铁刷子一下一下的将皮肉抓梳下来,直到皮肉尽去白骨尽现为止。
马豹等人并不懂得什么是梳洗,因此脸上并没有什么恐惧之意,马大人冷冷一笑,好整以暇的坐在书案之后,端着紫砂小茶壶悠哉悠哉的喝了起来,跟着马大人办案近二十年的长随立刻去准备了几样红红白白的下酒小菜。原来马大人好酒,他那紫砂小茶壶中盛的可不是茶水,而是极烈的烧刀子。
黑胖子被扒光衣裳绑上铁床,开水一浇下来他就厉声惨叫起来,马豹等人都扭过头去不忍再看,可是马大人一个眼神下来,便有衙役上前按住马豹等人的头,硬逼着他们看下去。
“大人饶命啊……”黑胖子的惨叫之声完全变了腔调。
马大人惬意的夹了一片炙牛肉送入口中,淡淡问道:“肯招了?”
那黑胖子哭叫道:“大人,小人刚才已经招了。”
马大人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梳洗!”
一个衙役立刻拿着一把半尺长的铁刷子上前,照着黑胖子的前胸便是狠狠一刷子,疼的黑胖子“嗷……”的一声惨叫便昏死过去。
一个衙役提着混了冰块的浓盐水泼到黑胖子的身上,让他生生疼醒过来。
“我招,我全都招,大人饶命啊……”胖人比一般人都怕疼,所以梳洗之刑在黑胖子身上使用,效果便特别的好,马大人淡淡一笑道:“那就说吧,若是说实话,这梳洗就免了,若然还敢欺骗本官,哼哼,这梳洗之刑还是刑部里最轻省的刑罚……”
黑胖子吓的浑身乱颤,当下什么都不顾了,竟从自己这一郡人当逃兵说起,一起说到受温诚收买为他打探消息和行刺萱华郡主。
马豹恨的目眦尽裂,他只恨自己被死死绑住,不能一脚踹死没有骨气的黑胖子。
马大人听罢黑胖子的话,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