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薛长官决定在汨罗江一线与日军进行决战,一决雌雄。其部署是:
第37军(附第99军第92师)以一部任长乐街、新市间至汨罗江南岸守备,主力于麻峰嘴、李家桥、彭家坳占领既设野战阵地,完成战斗准备;
第99军仍任汨罗江南岸归义、营田、湘阴一带守备;
第26军推进至金井、将军坝一带地区,伺机由东向西侧击南犯日军;
第10军由衡阳、衡山向高桥、上杉市、长沙、金井推进;
第74军以2个师开浏阳,1个师开洞阳市,策应湘北方面作战;
第72军改调平江,支援汨罗江防线作战;
新20军以一个师的部队留守长沙后方的株洲,主力部队从湘潭和株洲向长沙前进。
由第6战区增援而来的第79军第98师即开益阳、军山铺;
重迫击炮第2团、第74军炮兵团、炮兵第1团集中使用于汨罗江南岸之主阵地线,先协助第37军守势作战,尔后支援第26军反攻。
9月20日晨,薛长官下达的上述作战命令被日军截获。当时,日军第11军的参谋部正在研究向汨罗江南岸发动进攻的方案。
阿南惟畿接到这份情报后,立即派出飞机进行侦察,将第9战区军队调动的情况与电文相对照。在证明所得情报确实无误之后,阿南惟畿立即改变了“将主力用于湘江方面”的原作战指导方案,决心从东面对第9战区的部队进行包围,在捞刀河以北地区捕捉歼灭国民党军队。
随即,阿南惟畿令第6师团由瓮江、三角塘方面向金井方向挺进,包围第26军;第40师团由平江经社港向洞阳市迂回,尔后与第6师团一起围歼第26军;第3、第4师团分别向麻峰嘴、栗桥挺进,包围第37军。
20日,日军第3、第4、第6师团强渡汨罗江,并将正面逐次向东移动,企图包围汨罗江南岸中国守军的右翼;其第40师团则沿关王桥、长乐街以东山地,经三枣桥向瓮江挺进。
21日中午时分,阿南惟畿正式向各师团下达作战命令:
“军决定于22日黄昏开始行动,在捞刀河以北地区捕捉歼灭当面之敌。”
然而第9战区的悲剧还不止于此。
22日晨,日军再次截获了第9战区的作战命令。
这道作战命令是薛长官于21日23时发给第74军的。它要求第74军主力立即向浏阳西北的蕉溪铺集结,而以一部在社港南面的新安铺集结。
阿南惟畿得到情报后,再次派飞机进行侦察。结果第74军的行踪不但事先暴露,而且日机还发现了正由长沙向金井急进中的第10军及由金井向瓮江方向前进的第26军的队伍。
于是,阿南惟畿将原定于22日黄昏开始的攻击时间提前,于11时发布了开始攻击的命令。
两道被截获的电波就这样决定了第9战区军队的悲惨命运。
第9战区的各部队接到命令后,马上向各自的指定方向开进。
20日,日军一部窜至长乐街、横山桥,被第4军击退。20日夜,第20军克复关王桥。日军第40师团一部来援,被第4、第58、第20军协力击破。随后,这三支部队由东北方向继续向长乐街、磨刀滩、新市、归义衔敌后侧攻击前进。第37军则与渡过汨罗江之日军一部展开激战。至21日上午,日军一部退回汨罗江北岸,另一部仍占据着浯口及长乐街南岸一线。第197师仍在洞庭湖南岸与日军对战。
第26军原定防守汨罗江南岸金井至将军坝的第二线阵地,但20日又接到命令,要求该军推进至汨罗江南岸平江以西——浯口——新市的第一线阵地。
21~22日,第26军昼夜兼程赶往指定防线。不料,在瓮江、浯口一带遭到日军第6师团的围攻。双方随即展开激战。
与此同时,防守洞庭湖与汨罗江所形成的三角地带的第37军第95师和第140师也遭到日军第3、第4师团的攻击。当时,日军以第3、第4师团的一部攻击第37军的正面,以第4师团主力从第99军第99师与第95师的结合部穿插而过,自左往右向第95师神鼎山阵地迂回,以第3师团主力从第140师双江口阵地右侧与第26军的结合部穿过,自右向左往第140师侧后迂回,企图从左右两个方向将第37军的两个师包围消灭。双方在马头岭、伍公市、新市、骆公市等附近捉对展开厮杀。
23日,第26军经过苦战,未能击退当面之敌,反而有陷入日军四面合围的险境。第26军肖军长立即向薛岳报告险情。薛长官指示,第26军可向南撤退至蒲塘。
同日,日军第3师团从第140师右侧突入,向双江口阵地全线猛攻。最后,第140师陷入日军重围之中,各方的通信联络都已中断,全师官兵于混乱之中只能各自为战。第140师虽伤亡惨重,但仍在坚守阵地。第95师则在神鼎山阵地顽强抗击着日军第4师团的攻击。
24日,第26军边打边向蒲塘撤退。日军第6师团紧追不放。同时,日军第40师团又从东面压来。日军2个师团跟踪追击到蒲塘,对第26军展开围攻。
此时,第37军阵地已被日军第3、第4师团攻破。为使第37军免遭日军全歼,薛长官令第37军南撤收容整理。于是,第37军全线南撤。而日军则跟踪第37军向栗桥、福临铺、金井进逼。
25日,在蒲塘地区陷入包围圈的第26军,在日军凌厉的攻势下已经难以招架了。是日夜,拼死向更鼓台、石湾方向突围。
此时,在第9战区的部队中,有三支王牌部队。这就是素有“泰山军”之称的第10军,以“抗日铁军”闻名的第74军和在日军官兵里有着“魔鬼军”之称的新20军。
第10军李军长,山东广饶人,黄埔军校一期生。1938年夏任第8军军长。在武汉会战的南浔线战斗中,因战功卓著被军事委员会授予华胄勋章。指挥南浔作战的薛长官则赠送给第8军“泰山军”锦旗一面。“泰山军”之名由此而来。第一次长沙会战后,李军长调任第10军军长,“泰山军”之名也随之被带到了第10军。此后,该军就一直在衡山附近整训。
第10军是19日才接到开拔命令的。由于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进行充分的作战准备工作,也没有对官兵进行必要的战斗动员教育,接到命令后,各部便匆匆起程。由于连续日夜行军,部队疲惫不堪,许多士兵边走边打瞌睡,有的甚至走着走着便倒在路旁睡着了。
22日,第10军终于赶到金井地区。当晚,第10军便接替了第37军第140师在金井及其以北地区的防务。
当时,在金井北面的瓮江、浯口一带都有日军。但浯口至金井间没有大道,只有崎岖的山路,且地形复杂。而沿瓮江南下,交通十分便利。因此,第10军判断日军不会从浯口直犯金井,而会从瓮江沿大道南下。于是,第10军以第190师防守瓮江至金井间的大道,并将其作为堵击日军南犯的重点,而以预备第10师驻守金井西北沿河的村庄。
由于预备第10师对敌情估计不足,加之缺乏严密的戒备,日军一支骑兵部队于23日拂晓前,从浯口取道崎岖小径直奔金井,对预备第10师进行偷袭。该师驻在金井西北最前沿的一个营,“鼾睡中被日军突入营舍,乱刀砍杀,猝不及防,受到很大损失,死伤二三百人”;该师其他各部,“不知敌人夜间从何而来,有多少人,阵势如何,于是在黑夜中盲目抵抗、搜索,乱作一团,师、团、营、连之间,失去联系。及到拂晓以后,方师长才把情况弄清,报告军部”。
23日傍晚,预备第10师前哨发现日军的骑兵部队。方师长立即下令全师做好战斗准备。次日拂晓,日军第4师团在飞机的掩护下向预备第10师阵地发起攻击。战至午后,日军改变攻击方法,以骑兵从正面冲锋,以步兵从两侧包抄。方师长见部队有被合击的危险,立即下令撤退。金井遂告失陷。
方师长在战后谈起这次战斗时曾说:“敌人此次尽用骑兵,专打我们的指挥机构。我们刚离开第一个指挥所,日军就抢先把我们第二个指挥所打烂了,破坏了通讯。他们有空军优势,侦察情报准确及时,行动迅速,使我们上下失掉联络,指挥意图无法下达,部队群龙无首,遇有情况无心应战,一味后退,战斗力完全丧失,以致我们这次如此惨败。”
第190师于23日上午奉命占领金井西面的古华山东北高地,堵截由浯口取小径进犯金井的日军后续部队。第190师遂兵分两路向古华山东北方向前进。途中与日军第3师团先头部队打了一场遭遇战。后奉命北上驰援第37军第140师作战。
24日,第190师又奉命返回到福临铺一带设防。朱师长率部占领福临铺北面之梁家?F阵地,以第568、第569团占领?F北警戒栗桥之敌;朱师长亲率第570团及师直属队占领梁家?F南端之高地。不料,朱师长在率部行进中突遭日军迂回的一队骑兵的侧击,朱师长负伤,副师长阵亡,师部直属部队和第570团溃散。不久,另两个团在日军的进攻下也向南撤退。
25日,第10军军部由金井向西南转移至孙家桥。傍晚,日军跟踪而至,第10军军部被围。李军长率特务营边打边向西北突围,一直跑到青山铺,脱离了战场。
日军在击溃预备第10师、第190师后,又集中兵力直扑第3师福临铺附近高仓段一线阵地。第3师虽拼死抵抗,无奈日军兵力过于强大,第3师很快被其分割成数段。战至26日,周师长只好令各团突围。
至此,素有“泰山军”之称的第10军全线溃败。
日军第11军司令部在9月22日中午发出向汨罗江南岸攻击前进的命令后,下午便开始筹划下一步的作战指导方针。经过讨论,形成这样一个决定:在击败金井附近中国军队后,应向浏阳河下游追击,继而攻取长沙。
23日,日军第11军各师团对第9战区的第26、第37、第10军展开全面攻击。
当天早晨,天空正下着大雨。阿南惟畿在睡梦中被雨声惊醒。他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祈祷上苍,但愿云开雾散”。因为雨天不利于进攻,特别是对作战飞机的影响更大。阿南惟畿认为,“今日为决战日”,“此次会战,应在今夜至明晨决定大势”。
24日傍晚,前线陆续发回战报:日军各个师团对第26、第37、第10军的包围圈业已完成,正在围歼之中;第3师团已将第140师击溃,傍晚时从福临铺东北方转入纵队追击;第6师团于早晨占领金井,切断了中国军队的退路;第26军的无线电台正午仍在蒲塘北方,企图向东南方逃脱;中国军队有向长沙撤退的迹象。
阿南惟畿看到上述战报后十分高兴,他在日记中写道:“大势已定。第9战区薛司令长官部撤出长沙,移往湘潭。第26军准备向东北逃脱。而新调来的第10军已遭我第3师团痛击陷于混乱。”
根据上述战场态势,日军第11军司令部按照“以一支有力部队监视浏阳方面的第74军(歼灭其先头部分)以主力追击敌军,夺取长沙”的既定方针,制定了向长沙追击的作战命令。
其主要内容包括:
一、军决定以一支有力部队扫荡歼灭金井方面包围圈内之敌,并以主力向长沙追击敌军。
二、第4师团应经黄花市向浏阳河河口附近追击敌军,并及时渡过浏阳河向长沙东侧地区继续追击。
三、第3师团应经长沙市向金潭附近追击敌军,并在该地渡过浏阳河向长沙南侧地区继续追击,应以一部兵力将现包围圈保持到25日正午。
四、第6师团应急速进入北盛仓附近捞刀河河谷,如敌第74军已进入该河谷,应即就地将其击破,特别应以有力部队确保现包围圈,并与第40师团协力完成对金井附近敌军的扫荡。
五、第40师团应从24日夜至25日,扫荡歼灭金井包围圈内敌军,以后于金井附近准备追击。
上述作战命令经阿南惟畿过目后,立即获得批准。
24日19时,阿南惟畿正式下令:向长沙追击!
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内,第9战区第26、第37、第10军三个主力军便先后被日军击溃,这令薛长官十分恼火。日军正在向长沙步步紧逼,第9战区的战场态势越来越不利,薛长官决定让第74军担负起阻止日军南下的重担。他认为,如果第74军能阻住日军,那么,第9战区聚重兵于捞刀河一线,与日军还可一较高下。
薛长官之所以让第74军担此重任,是因为第74军有着骄人的抗战业绩。特别是在1941年春季的赣北会战中,第74军奋勇杀敌,使日军伤亡惨重,赢得了“抗日铁军”的称号。但是,这一次第74军在象非洲草原上的鬣狗一样蜂拥而来的日军面前,并没有能够坚持多久。
27日晚,第74军各部奉命突围,向醴陵集结。
第74军的防线被击破后,通往长沙的屏障已全部被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