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寒把古箐送到了目的地,临别前,如往常一般落下一记吻,笑着说再见。
可直等到庄寒的车影消失的没有了踪影,古箐依然站在门口,凝望着那早已经空荡一片的前路。
庄寒很坦白,坦白的让古箐无法多想,无法乱想。
他没有用过去来博取古箐过多的同情,同样的,也没有淡化过去的伤痛,但直到此时,古箐才觉得患得患失,她虽然知道过去,却没有过去的那种感觉,无法分享属于庄寒的记忆和情感波折。
庄寒真的有他自己所表现的那般无所谓吗?不,古箐犹记得他的颤抖和害怕,他害怕失去。
古箐用着自己的方式想对庄寒好,但此时此刻,古箐觉得,不够,远远还不够。
她情商虽低,却也清楚的明白,这份想为对方做更多的心思,是喜欢上了,不,也许是更深一些的情感,胜于喜欢,但还不到达爱的程度。
她的情感还欠缺一把火候,所以她注定无法像庄寒那样全然付出的爱,爱到就连一个眼神都无时无刻的想要勾引着一个人。
是的,虽然想想还是想没心没肺的笑,但回想起过去,庄寒的行为,可不就是每时每刻都在对古箐放着电,用眼神,用笑容,用他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
古箐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进了屋。
小丫头在家里陪着姥太看了一下午的电视,吃过晚饭四个大人都在看新闻,她无聊的陪着看了一会就睡着了。
古箐进去的时候,王英正抱着小娃娃,用一层毛毯把孩子裹住,免得受凉,那笑着的神情,充满了慈爱。
家中的温暖,一如既往。
第二日傍晚,张藩生如约亲自开车来带古箐,足以见得对这个干女儿的上心。
古箐穿着上次庄寒为她挑选的小礼服,衣服还很新,就穿过一次,她从不化妆,素面朝天,少了精致的妆容,多了几分清新干净的感觉。
考虑到古箐没对家里说明,张藩生并没有把车子开到小别墅旁,只是在马路的一边靠停后,打电话把古箐叫来了。
“干爸。”
闹不过小湖丫头,古箐抱着女儿来到张藩生的车前,笑容有些无奈。
“这……”张藩生看着这有三岁大的女娃儿,心里不期然的冒出了一个想法,随即他就被自个的想法囧到,笑容有些不太自然的疑问,“丫头啊,这小娃是你妹妹?”
毕竟古箐才十七,这样猜测也不过分,只是考虑到古箐的家庭条件,张藩生又推翻了想法,难道是远房的?
不需张藩生做再多猜测,古箐倒是先笑了,“爸呀,这是你孙女儿,我亲女儿。”
一句亲女儿可算把张藩生带回现实中了,他呐呐的道,笑容有些苦,“都说农村人守旧,爱早婚早育,说是保守,却比这城里人要早熟开放些,但也没想到……姑娘啊,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一回事?想让我断了念头也不带这样突然袭击的……”
古箐知道张藩生这算是被严重打击到了,瞧他一副似乎被雷劈到的表情就心中好笑,却是不敢笑出声的,张藩生虽然是她认的,却帮衬了她不少,虽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给她撮合姻缘……除了某些神话因素,古箐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这是我男朋友的孩子。”确实,是她和庄寒共同的娃儿嘛。
张藩生一愣,却对这个解释挺能接受,但立马又皱起眉来,“他都带这么大的孩子了,能配得上你吗?你又不是没有条件,何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古箐笑起来,“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
张藩生欲要再说,小丫头听出苗头来了,这老爷爷是要拆分她爹娘和她的关系啊,当即乌溜溜的眼珠子一睁,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瞪圆咯,脆生生的捍卫自家和谐,“我爸爸很好的,比谁都好看,还厉害,谁也比不上,只有我妈妈才能配得上她,也只有我爸爸才能配得上我妈妈。”
“噗嗤。”古箐点点她的小额头,笑得不能行,对着驾驶位的张藩生打趣道,“瞧,小孩子都这样说了。”
张藩生倒是没觉得这丫头口尖牙利,小孩子长得俏生生的,脸蛋嘟嫩,带点小粉红,瞧是激动的,配上那严肃的不行的小表情,别说多讨喜了,就跟个护食的小崽一样,怎么也让人生不起不认同的心思来,他哈哈一笑,“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吗?我现在倒是挺好奇,能让我的女强人女儿这样夸赞,又生出个这么聪明伶俐的小女娃来的人,会有多优秀。改天你带给我看看,我拭目以待。如果人真像你们说的那么好,那我以后绝对断了念头。”
古箐抿嘴一笑,应下了。
这是古箐第一次来到张藩生的家,那是个体系无比庞大的庄园,连接着主院的是无数的分院,建筑风格中欧皆有,从远处看去就相当壮观,昂立的主院融入参天的古木群,显得气派而又亲近自然,令人耳目一新的建筑风格。
据张藩生说,这是他从祖上三代就传下来的老庄园了,经过不断的翻新整修,就成就了这般模样,也算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但纵是再美的景物,看了五十来年,任谁都会疲倦,可古箐就是从张藩生的神情中看不出那种习以为常的淡漠,相反的,古箐看得出,张藩生对这个庄园有无比的眷恋。
张藩生是个怀旧的人。
“这一树一木,我就是闭上眼睛都知道位置。”张藩生把车钥匙递给佣人,带着古箐步行在这宽广无比的大花园中,沿路的小径也够两辆小汽车并行的了。
古箐抱着小湖,跟在张藩生的后面,张藩生比之外面,神情间的严谨放松了不少,就像是卸下了沉重的盔甲般,一瞬间就连眼神都柔化了。
“记得二十五年前啊,我和我的三个儿子就在这里玩过捉迷藏,那时候小儿子最可爱,就是太爱哭,走路容易磕碰,那时候我最喜欢他瘪着嘴的样子,可爱得我总忍不住亲亲他。”张藩生的手划过一颗颗桦木,指尖轻轻的点在树皮疙瘩上,回头看到小湖丫头好奇的歪着脑袋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小丫头,你在想什么啊?”
“爷爷好坏,喜欢人哭。”小湖吐了吐舌,躲进古箐的怀里。
古箐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哈哈哈,是是是,爷爷坏。”张藩生被小女娃子的奶声奶气逗笑了,也是变相的被那声称呼给收服了。
这个大庄园不止一条通向主楼的小径,是以几个人一路走过去也没碰见几个人影,认识的会点个头打招呼,想要攀交的被张藩生抬手打发了。
张藩生知道古箐喜静不喜闹,特别在二楼安排了另一间客厅给古箐,和底楼的浮光掠影隔了开来,之后叫侍者送了些糕饼果汁类的吃食,和古箐说了声,就下去忙碌了。
虽然此时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却也已经到了不少人,其中自然有上次张藩生给古箐介绍的几个在各业界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古箐顺着门缝,就见张藩生一下去,就遭到“围拥”,纷纷道喜。
今天张藩生是寿星,自然比别人忙些,不可能一直怠慢那些客人。
古箐把房门关上,就不再管了,至少在开席前都没古箐的事,她乐呵的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打开液晶电视,和小丫头看起了动画片老夫子。
这部动画片在古箐小的时候看觉得很有内涵,此时看起来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主角老夫子很戳,小湖丫头看得相当专注,严肃的小模样可爱的很。
古箐在她脸上吧唧一口,陪着看傻呵呵的老夫子。
不多时,身后的门被轻轻的打开,有人进来了,脚步很轻。
古箐开始没在意,以为是送点心的侍者,头搁在怀里的小湖丫头上,研究着小丫头的小表情。
但不过一会,古箐觉出不对劲来了。
脚步声并没有离去,却也没再动弹,没有声响。
她狐疑的没过脸去,心里顿时生了几分警惕,护体灵气也被调度至全身,连带着怀里的小丫头都裹在其中,却在看到近在咫尺的俊脸时一下闷上了心里的警钟。
“擦!搞什么!你怎么会在这?!”古箐没好气的用额头轻轻攒了一下庄寒,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可以像这样亲密的随意做肢体接触了,顺其自然而又理所当然的,没有犹豫徘徊的过程,就连古箐本身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样的感觉,很不赖。
就像是本孤单在诡谲黑夜行走的女人,遇到了可靠的怀抱,安全的港湾,内心深处有无法自抑的安心与小小的欢欣。
庄寒只是微微一抿唇,露出一抹浅淡却令人无法忽视的笑容,那眸底的柔情款款,依旧醉人,只是此时,似乎因为古箐的一个小小的肢体动作,更加的深邃迷人了……
“爹爹!”本来在专心致志看着动画的小丫头被古箐的灵力波动惊扰到,一回头,脸上立马带上了大大的笑容,扑过去搂住庄寒的脖子,雪白的小牙露出来,小小的虎齿煞是可爱。
“乖。”庄寒揉揉女儿毛绒绒的小脑袋,眸底染上一抹和面对古箐时相同的温柔。
如果这个孩子不是古箐和庄寒共同的孩子的话,古箐忍不住想,她也许会吃醋的吧……
“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古箐把自己从花痴的世界里拉回现实,心中懊恼,怎么每次见到这个男人都会变得不像自己!
庄寒把小湖抱到怀里,和古箐一起并排坐在沙发上,面对古箐质问的目光,嘴角忍不住上扬至一抹坏坏的弧度,“怎么?怕人知道我是孩子的爸?”
古箐一脚踩过去,估计是踩到脚趾头了,庄寒的表情眉毛微微纠结了一下,虽然很细微,很快恢复了原样,依然被古箐捕捉到,顿时心中大快。
只是她没看到,在她幼稚的露出得意的笑后,庄寒眼底的笑意,满载着宠溺、纵容。
“不是说好了一起参加宴会吗?”老夫子放完了,庄寒拿起遥控器帮小丫头找台,低眉垂眼间,睫毛间泄露的眸光如洒落的星子,璀璨潋滟。
很美,这个男人真妖孽,太诱人了!
“谁说要和你一起参见宴会了。”嘟囔一声,很显然的底气不足,古箐拿起一旁的果汁一饮而尽。
庄寒只是扯扯唇角,那无奈纵容的唇角弧度,令人既心动又痛恨,因为古箐总有一种自己被当作小孩来宠的错觉,这样的感觉很糟糕……感觉自己很幼稚!
“喂,和我说说吧,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小湖在这,我谅你也不会胡编乱造。”
庄寒摁着遥控键钮的手指一顿,随即关上了电视。
“也好。”
小湖感觉到两人的氛围转变,看看庄寒,又看看古箐,懂事的没有说话。
“以前的你……”庄寒似乎在回想,表情变得些许迷茫。
古箐全神贯注的看着他,就连小湖也都好奇的看着庄寒,等着听他接下来的话。
却见庄寒缓缓回神,视线和古箐对上,微微一愣。
“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古箐眨巴下眼,也是一愣,“恩?”
庄寒又打开电视,找回了加完广告的老夫子。
小丫头很快融入了电视情节中。
“你特么在逗我吗?!那你刚刚在想个屁啊!”古箐回过神,一个靠枕狠狠甩了过去,颇有咬牙切齿的意思。
“女孩子爆粗口不好,会很难找到对象的。”庄寒笑着接下了看似凶猛的一击。
古箐磨牙,“我特么现在都身为人母了,找屁对象!”
庄寒做出恍然的表情,“哦,你是特意牺牲形象,不给别人留任何的可能性,原来你是这样为我着想啊。”
“滚犊子。”古箐哭笑不得。
“咚咚——你好,古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哦,进来吧。”古箐丢了一记眼刀子过去,赶紧收回手,把靠枕塞回了背后。
看来这次才是真正的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