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三天回门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 张清则早便去了朝里,小满起身去与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虽仍阴沉着脸, 却也不多话, 吃完早饭便吩咐她道:“这里府里这一年收支帐簿, 你给核算一遍, 另个, 这个月有定王侧妃寿辰,吴府里老夫人身子抱恙,你给备两份礼去, 备好了叫我瞧瞧。”

素芯将备了的礼单子给小满,小满便送到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只道:“不错, 素芯做事一向妥当, 只是你自己不会拿主意么?”

小满便只能低了头说下次自己亲自来备。小满守在屋里算帐本算得头昏脑胀,天将黑时, 出来陪老太太与青沅吃了晚饭,依旧回了房里算帐本。小满正算完一本,便见看门的福安过来传话:“门外来了客人找将军,老太太躺下了,说请少夫人接待着。”

“什么样的客人, 几个人?”小满问。

“就一个, 小的回说将军不在, 他便说要在将军书房里歇会等着。”

“你瞧着可眼熟, 是将军旧友?”

福安点点头。

“那便叫他歇会吧, 叫人好生看茶侍候着。”

福安得了命令,飞快便去了, 小满不放心,叫素芯端了茶过去瞧瞧客人什么样子的,素芯去了,回来却有些脸色恍惚。

小满再三追问,她才说道:“你是当今太子爷,只是大小姐出嫁那会,奴婢才进府里,只远远看过一眼,记得不清了。”

“那我去报老夫人知道去。”小满听了,

素芯摇摇头,道:“太子是微服来访,还是等将军回来了再看,免得惊动老太太,闹得合府上下都知道了,太子反而不乐意了。”

再说这边太子倚了窗在喝茶,听是远远一个声音喊道:“哎呀,你们两个笨死了,下来,下来,我去够。”

太子抬头看时,一个粉衣女娃正在那要爬树,身后两个丫头忙拉住了她,朝自己这边指了指,那粉衣娃转头见了自己,高兴得张了嘴,脸上笑意漾开,眼瞅着就要朝自己奔了过来,又被两个丫头拉住了,几人拉扯着离了去。

太子看着青沅走远的身影,暗自伤感,口中轻轻念着:“沄妃。”

张清则才回到家中,看门的福安挡了他说:老爷,有贵客来了,在您书房里候着呢。

福安看似只是个司阍人,却是他多年的心腹,因了门户是府里关键,不敢随便安排了人,张清则见他警慎,索性连衣服也不换,直接进了书房。

一进门,看清了人,便笑着行礼,起声说道:“原来是还以为是哪个贵客如此大的气派呢。”

太子起先前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见了他,便也起身笑道:“忙些什么,竟叫我好等。”

“圣上昨日那个梦,叫云机大师给解了,说此行去西汀行宫,怕有灾害,便又吩咐末将将随行护卫再仔细检查一遍,因而晚了,殿下又为何来我府上?”张清则见自己贯常坐的位子被人霸着,便另寻了位子坐下。

太子摇了摇头,皱着眉,原来皇帝所以要去西汀行宫,是因下边有人来报说城东那边开始起了瘟疫,民间大夫说是疟疾,宫里又恰好有些宫人症状与疟疾相似,臣子便请皇上先避一避,皇上自然也是害怕,便同意了百官的请命,命太子监国,并负责瘟疫一事。

“我今日带了吴太医去了城东,确定了是疟疾。”太子脸上愁苦,一双黑眉拧得紧。

“便叫太医们赶紧去研方子去,想法子控制疫情,殿下在我这着急也没用。”张清则笑着说。

“不过在你这歇歇,讨杯水喝。倒是忘了如今你正新婚。也罢,我走了,你当心着身子,别折腾得过了头。”边说边大踏步跨过门槛走了。

张清则笑呵呵回房,小满问起前厅客人,他便将太子的事又说了一遍,见小满不知低头在想些什么,便又说道:“昨日与你说过一回,也不知道你听见了没有。明日我陪了你回门,再后面几天,我便要随圣上去西汀行宫,得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你自己在家要乖啊。”

小满才从自己想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听了他的话,又想起些事情了,正要开口,张清则便搂了她粗鲁地咬了她的唇,缠绵起来。

等要睡时,小满的嘴才得了空,朝张清则说道:“你这次去行宫,可一定要仔细护着皇上,有事要马上报了太子知道。”

记得前世皇帝便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崩的,那时是因思虑过重病逝,这一世,好些事情变了,不知道老皇帝还会不会重蹈旧步,若是这便是他寿命尽了的时候,也怨不得别人,只是自己大夫若是因此得了护驾不力之罪,可如何是好?

“我有分寸,你不要太操心。自己照顾好自己,不叫我惦记得,便好了。”张清则翻过身上,压着她睡着。

“还有,我那店里备了些青蒿,如疟疾这样的瘟疫,最要紧早些控制住,明日你安排人给太子送去。”

“你连这都知道。”张清则搂紧了她闭着眼睡着,迷糊说道。

第二天,两人坐了马车回梁府,梁氏一见女儿便泪眼婆娑拉了问:“他待你可好?”

小满粉粉的脸便有些红霞飞上,梁氏见了她这样,便知道二人新婚生活尚好,便放下心了。

那边张清则便陪了老头子说话,两人又摆了盘棋,一盘下完,张清则拱手道:“承梁劳眷顾,是晚生才拙,连累梁老施展了。”

梁知远出狱后并未得到复任旧职的圣旨,想来皇帝还是疑心两人的,如今两人又结了姻亲,无论如何还是皇帝都要顾忌几分,便是他心里仍是定了太子的储君之位,但他决不准许自己在位期间,储君的势力太过强盛,作为皇帝,他不喜欢那种危机感。

两人对目前的形势都心知肚明,张清则这样一说,梁知远反而笑了,他原先便不是热宗名利的人,只是如有机会得遇明主,一展才能,便是一番豪情得舒,如今见了自己当年最得意的学生做了皇帝,也不过如此,心思便渐渐淡淡了,反正现在盛世太平,忧国忧民的事,也不差他一个。

“下棋最讲境界,老朽的乐趣,你又何曾能明白。”

张清则情知老人家豁达,便也不再多说,与他认真厮杀起来。

两人在府里混了一日,将近天黑才回。梁知远与梁氏见了两人和谐,倒是安下心了,只是对面的梁英夫妇倒是睡不踏实,因此上次秦氏因与蓉姨娘的事闹得梁知远恨上了自己,连着后面这些日子见了自己,也不见多好脸色,便连日来有些后悔,想着怎么讨好二叔一下,叫他依旧给自己屋里人一些差事去忙。正好又见蓉姨娘没了孩子,又被他送了出府,自己便又有机会辨清了,又见了小满与太子小舅子成了亲,想来梁知远的官运也是不会差到哪去的,便整日个抓耳挠腮想着怎么再得二叔的喜爱。

原以为小满回门,梁知远会叫了这边二兄弟过去的,却不想,只是在午后时分,小两口来府里虚礼了一番,便回去了。可叫秦氏好一番顿脚,早知这丫头会高嫁了,当初不该疏忽了她才对。

心里只是不甘,这第二天一起早,便去找她的妯娌董氏,道:“二叔从狱里出来这几日了,一直瞎忙着,咱们要不要整桌席面,给他洗尘去去晦气。”

董氏道:“二叔向来不讲究这些个,整了他也不一定来。”

“哎呀嫂子,这是咱们做晚辈的心意,不管他来不来,咱们得尽自己的本分才是啊,你看,我将份子钱都带来了,足一两的。”秦氏边说边掏出一小块银子来,放在董氏面前。

董氏哪将她这钱放在眼里,心道这点银子够做什么,却不知道她向来性子,能出这一两也是不错了,便道:“先收着吧,等你大哥邀了二叔,二叔答应了,咱们再凑这份子吧,省得麻烦。”

梁知远竟然答应了,并着梁氏,还有因小满婚事回府尚未离去的小梁氏,一大家子人凑在了一起欢欢喜喜吃了顿饭。

秦氏本以为二叔又如同以前一般了,高高兴兴凑了份子钱送到董氏手中。

第二天午饭后在院里溜达,却见婆子正指挥人往董氏房里搬东西。心里纳闷,忙上前躲在了一旁。听得程婆子说:“这二百两银子,十匹绸子,五匹彩缎是老爷叫我送过来的,特地交待了,是给大爷房里的。”

董氏听了大为光火,一起凑的份子钱招待二叔,为何送东西,便没自己的份,莫不是董氏在背地里搞了什么鬼。

秦氏知道董氏一向好脾气,不与自己争执,上前便大声囔道:“姐姐好本事,博得二叔高兴,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怎的就没我的份呢?姐姐别忘了,我也有凑份子钱的。”

董氏笑道:“你刚才也听见了,是二叔特意交待的这些是给我们房里的,大概,你的一会也便送过来了吧,要不你先回房里去,腾点地方,一会好放东西。”

秦氏将信将疑,回了屋,等到晚饭时分,也不见个人影,气呼呼直奔董氏房里:“嫂子,你得陪我去问问二叔,他什么意思,凭什么同样是晚辈,你有我却没有?”

董氏声音一如往常软绵绵的,道:“你自己不会去么?为何要拉上我?”

秦氏气结,转身提了裙子,快步赶过梁知远府上来。

那时梁知远在书房写字,见了自己侄儿媳妇过来,也不抬头,也不吱声,仍只管写着。

秦氏冲上前,满肚子委屈:“二叔偏心着的呢,凭什么送了大哥房里一堆东西,我们却没有?”

梁知远再也忍不住,怒道:“还知道我是你们二叔?那我问你,芸娘给你们的银子,你们打点到哪里去了?”

秦氏便愣了,她这二叔是个读书人,向来不愿将钱财挂在嘴上的。

“你俩生了两双利爪,却也连自己亲叔叔也不放过。”梁知远怒意在脸上闪过便逝了,依旧从容淡定,讽刺着说道。

秦氏嘴硬:“那些事都是您侄儿在外头跑,我也不知,等他回来了,我叫他过来跟您讲。”

“你回去吧,也不要来问我为什么给大房里东西。那是你嫂子将铭姐儿嫁妆给了小满,芸娘补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