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有些迟疑,蛊苗族人的性子都有些古怪,便是他曾经探查时,都不敢太过靠近,生怕惹到了那些人,被下了降头,生不如死。
楚少渊见他迟迟不动,抬起眼睛:“嗯?还有何事?”
魏青犹豫了一下,才沉声道:“王爷,属下觉得若是能和谈,还是和谈为上,蛊苗族的人,便是皇上都不愿轻易与他们起冲突,皇上曾经对属下说,若是遇见了,优先安抚,动武乃是下下策。”
楚少渊皱起眉毛,这还没进川贵就遇见这样大的一个下马威,若当真在这里妥协了,岂不是以后一路都要异常艰难?
魏青怕楚少渊误解自己的意思,连忙道:“王爷,您想想卓云西,那样一个被蛊苗族排挤的人都能够有这样的本事,养的蛊若不是由他亲自解,只怕穷尽整个幽州城的人力都没有一个人能做到,何况如今我们面对的是真正的蛊苗族,不妨先看看他们挡在这里是要做什么,我们再说要不要杀过去。”
只是这样到底还是有些落了下乘,但楚少渊想到婵衣中了蛊之后他整日吃不好睡不好,就有些后怕,片刻后点了头。
“让张全顺跟你去问问他们究竟是为什么要拦住本王,若是索要金银钱物都不是什么大事,能允便允了,等入了川贵我们再计较。”
这样一来就是要舍一些身外之物了,只是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那些人满足,魏青一边想,一边给张全顺递了个眼色。
张全顺应道:“那奴才便跟魏大人去一趟。”
楚少渊坐在马上,看着张全顺跟魏青上前与那些人交涉,像是有些语言不通似得,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又是摇头又是比划的,张全顺跟魏青二人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太好。
待张全顺回来,一张嘴便叫楚少渊火气一下就涨了上来。
他说:“王爷,那些人压根儿就是来找茬的,他们说我们将他们族里的人绑走了,一定要我们将人交出来才肯罢休,还有先前王爷发的那道通缉令,他们说因为这个,族里许多人都被官府抓了,他们要我们将人都给放出来,才肯把路让出来,否则就会一直拦着路。”
楚少渊冷笑:“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本王不过就收留了一个卓云西罢了,竟然要将此人的行踪诬赖到本王头上,简直可笑!张全顺,你把卓云西叫过来,本王倒要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本王绑来的!”
张全顺跟了楚少渊两年,渐渐的摸到楚少渊的脾气,知道他这个样子是发怒的征兆,连忙应声去找卓云西。
可谁知道卓云西听说前头蛊苗族的人来了,一溜烟就想要跑,结果被侍卫拦住了,因被楚少渊特意交代过,不能伤卓云西,所以侍卫们将人五花大绑起来,丢到了下人的车厢里。
见张全顺找卓云西,侍卫都帮着指路,没一会儿,卓云西便被架到了楚少渊面前。
他一脸哀求的看着楚少渊,因之前在下人车厢里太聒噪,被下人们拿了破抹布堵住了嘴,此刻说不出话来连连的摇着头,脸色差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楚少渊见他这般,眉头皱的更紧,抬手吩咐:“将人松开,这样绑着成什么样子?岂不是真的坐实了人是被本王绑来的污蔑之言了?”
张全顺跟魏青连忙七手八脚的将人松绑,可没想到刚一松开卓云西,他转身就想跑,可有魏青在,他哪可能跑得了,立即便被魏青制住了手脚。
楚少渊厉色的看着他:“卓云西,你莫要告诉本王这一切都是你与蛊苗族人联手做的一场戏!”
卓云西逃命都不及了,哪里还有工夫管其他的,被制得死死的后,他才明白逃跑无望,索性瘫倒在魏青身上,张嘴便嚎哭起来。
“哎呀,活不成了!王爷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在众人面前,卓云西连一点儿脸面都不要了,声音凄厉极了,叫人听着颇瘆得慌。
楚少渊目瞪口呆。
平日里,卓云西就有撩猫逗狗的行径,但只要不出格儿,楚少渊听下人们报来,也就当个乐子听了,既然人是有真本事的,又是徐方霖千里迢迢绑过来解蛊的,他将事情缘由弄清楚,不是这人的干系,便不会追究了去,全当是自个儿府里多了一个门客,养着也便养着了。
可今日见到卓云西张嘴就哭的样子,简直将楚少渊的认知给颠覆了,男人当中,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泼皮无赖,还是说川贵便特产这种人,走了一个周摩,竟然好端端的卓云西又开始犯病。
听着绵绵不绝于耳的哭嚎声,楚少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将他的嘴给堵上!吵得脑仁儿疼!”
魏青左右看看,没瞧见什么可以堵他嘴的东西,见脚边有一丛草长得还挺茂密的,连忙随手抓了一把草,塞进了卓云西大张的嘴巴里。
卓云西猛不防的被塞进草去,嘴里要呼的气儿没呼出去,反而噎住一般的打起了嗝儿。
一会儿“咕”的一声,叫楚少渊更烦躁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卓云西那张,还挂着眼泪鼻涕的脸,眼神不由得就有些嫌恶:“前头的蛊苗族人要本王将你放回去,你可愿意跟他们回去?”
卓云西连忙摇头,开玩笑,他可是从族人的手底下逃出来的,若是回去,只怕这一条小命也要交代进去了,他身上还背着阿妈的血债没有报,这个时候回去了,阿妈岂不是白白的为了他死了么?
楚少渊冷冷的看着他,觉得他的神情不像作假,可又不愿如了他的意,沉吟道:“可本王留着你也没什么用处,你瞧瞧你这样子,本王不过是叫你来问话,你却将本王的侍卫大闹一通……”
卓云西立即咿咿呀呀的要辩解,奈何嘴里塞着东西,无法开口出声,急的他几乎要跳起来。
楚少渊似也不在意他要说什么一般,嘴角挑着一抹冷笑:“还是说你们蛊苗族人,都如你这般的不知恩图报?”
卓云西一双眼睛涨得通红。
“不过也不打紧,”楚少渊幽幽的道,“本王不耐烦与你们这些人打交道,既然他们要你回去,你回去便是了,本王原本就不曾做过什么,还怕你说什么不成?”
说罢,给张全顺使了个眼色,张全顺颔首。然后,楚少渊便转了头,像是再不耐烦看卓云西一眼。
张全顺上前,将塞在卓云西嘴里的草一把扯了出来,踢了他一脚:“还不赶紧走?赖在这里,还想污蔑我们王爷对你施了什么私刑不成?”
卓云西睁大了眼睛,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若是当真这么走了,只怕是再也不会有人肯救他了!
他当机立断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您救救我!我若回去了必是死路一条!”
楚少渊也不看他也不撵他,张全顺会意,一脚踢在卓云西身上。
“还不赶紧走?当我们王爷那么好欺负?一次两次三次的,不管哪个脏的贱的都敢往上靠,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个什么下贱的东西!”
这番话明明是侮辱至极的话,可卓云西却一点儿也不敢动怒,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了,若是不想被族人抓回去献祭给蛊神,他就必须要在这个人面前伏低做小,否则别说阿妈的血仇,便是自己也要立即去见蛊神了。
他膝行几步上前,“砰砰砰”的给楚少渊磕着头。
“王爷,您救救我吧!我阿妈便是被族里人迫害死的,我从小便不被族人喜欢,族人说我是不祥之人,我今年十七,再过一月便是十八周岁的生日,族里向来有拿不祥之人献祭的惯例,今年选中了我,所以我阿妈才会拼死将我送出来,我若是真的被族里人接回去,这条命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我一命,日后我必然用这条性命来孝敬您!”
他怕楚少渊不肯救他,一个劲的磕着头,虽然地上没什么石子,都是软软的土地,但到底是叫他一声声磕出了声响,没一会儿,他额头上便有了紫青色的印子。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在卓云西身边不远处停下,伴随而来的是一个清脆娇美的声音,带着些惊讶:“这是…怎么了?”
楚少渊一抬头便看见婵衣跟颜黛二人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头上还戴着帷帽。
他皱了下眉,“怎么不在车上坐着?这里人仰马翻的,别再伤着了。”
婵衣隔着帷帽上的垂纱,担忧的看着楚少渊:“我听说路被堵了,在车上坐着无事,便下来走走,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不想坐着等消息,哪怕是有什么危险,也想一起跟楚少渊面对。
楚少渊还没说话,一旁的卓云西便抬起头,目光明亮的看着婵衣,眼中满是希冀:“王妃!您救救小人吧!小人不想死!”
说着话,他转了个身子,便对着婵衣“砰砰砰”的磕头。
婵衣惊了一吓,原本还以为是哪个侍卫惹得楚少渊不悦了,才会这般的自罚,没料到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