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卓家族里并不是一个铁桶,卓家的阴私事有许多,自顾都尚且不暇,否则卓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个能拿出来的人物,还要仰着女子当家,拿跟周家的联姻来维持川西大族的地位了。
可惜的是卓青眉竟然对卓家的地位一点儿不重视,只以为能够与位高权重的人牵扯在一块儿,就能得到失去的土司之位,真不知她到底是被如何养到这样大的。
但要苦恼的却不止这一件事。
“顾曼曼好端端的怎么会从云浮来这里,”婵衣皱着眉头道,“真是叫人厌烦,原本在云浮城里就整日整日的不安生,来了这里能有好事才怪!”
楚少渊听她这么烦恼,反而笑了。
“晚晚若是不想她这么碍眼,也不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婵衣听他说有办法,眼睛一亮看过去,可他却只是笑,并没有说是什么办法。
她忍不住去扯他的袖子:“快说,别卖关子!”
楚少渊眼睛一弯,笑容中有几分狡黠,“你且看着便是了,早早的说出来,万一不成,岂不是叫你白白高兴一场。”
既然不确保,那又何必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婵衣瞪他,楚少渊却笑得神秘。
罢了,既然他有了主意,管他是什么主意呢。
婵衣忽的想到周夫人对她提及的事情,忙又道:“周夫人看来是很厌烦卓家了,她一心一意想要将次子的婚事定下来,还请我做中间人,甚至不惜拿了川南的盐井跟马帮来换,虽说这两个生意都是一本万利的,但我想,她真能决定了这么大的事情么?难道马家这般看重她一个出嫁了的女儿?”
楚少渊抚了抚下巴,“说是也不是,说不是的话,还真有些关系。”
马家的嫡女只有周夫人一个出了嫁的女儿,而周夫人又是长女,在家中向来是有些威望在的,且她嫁给周家的时候,马家正好在争夺盐井的生意,有了周家的插手,马家的生意才能做的顺风顺水,所以周夫人即便是出嫁了,在娘家的地位也很高。
婵衣听着楚少渊这么说,想了想,道:“就是不知道周夫人会选哪户人家定亲了,若是选一个小门小户,只怕是不妥当,毕竟是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可若是选一个势力很强劲的,那也不需惧怕卓家,只不过势力太强,跟现下的这个卓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楚少渊看着她便笑了:“晚晚有没有想过,周夫人会将这件事说与你来听,实际上也是有结交我们的意思,若非如此,马家有官身,又有那样顺风顺水的生意在,便是私下里屯兵,也没什么难的,而难的是如何再往上爬一层,你要知道周家到了土司这个位置,已经是顶到头了,而马家却是还能在朝廷上再进一步的。”
婵衣瞬间了然,周夫人这是想要让马家再进一步,然后让娘家人提携周锐?
但是这很难做到吧,毕竟马家也是用了这样的代价交换到的机会,如何会拱手让人?
婵衣直接问楚少渊:“那我们可要与他们交好么?”
楚少渊在川贵最少也要待几年,这几年当中,不可能一点儿也不积攒自己的人脉,而人脉跟侍卫都是要银钱来维系的,没有银钱,即便是王爷,也是寸步难行的。
楚少渊眼睛沉下来,这件事情他也想过,但若是要靠他的这么一点点俸银,又要将养自己的私兵跟死士完全不够,所以马家这个时候凑上来,确实是有些瞌睡见到枕头一般的及时。
他沉声道:“若是我猜的不错,周夫人应该是相中了她娘家的侄女,才会这样心急的给自己儿子说项,下次她再提这事,果真是马家,你再应。”
也就是说如果结亲的这户人家并不是马家,那这些银钱便不要了?
婵衣想了想,若是周家跟马家结亲,那么卓家这样的人家必然是切断的死死的,他们只有跟楚少渊这个安亲王绑在一起,才能有活路,若不是的话,那周家跟马家就有些摇摆不定,这样有些不好把握,与其将心思都费到这两家身上,倒不如腾出些精力来做其他事。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也不知四皇子如今在江南是不是也如同楚少渊这般两眼一抹黑,万事要靠自己。
但可以肯定的是,四皇子绝对没有他们一路走来这样艰辛就是了。
看着楚少渊,婵衣眼中满是怜惜,“便是周夫人选的人家不是马家,最后也会变成马家的,谁不想要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合心合意的媳妇儿呢?又哪有儿媳妇比自己娘家的闺女更合心意?不然你瞧我大哥怎么就会娶了霏姐姐做媳妇儿呢。”
楚少渊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当婆婆的自然是喜欢听话乖巧的媳妇了。
周夫人再来府上做客的时候,婵衣便暗示给周夫人,结亲的人选最好选马家人,这样既能解了燃眉之急,又能让卓家没有挑理之处,毕竟马家跟周家是姻亲,亲上加亲的结果,与卓家联姻也是一样的。
恰好周夫人想着的也是跟自己娘家结亲,这样一来正好甩脱掉卓家那一家子丧门星,而且还能帮衬到娘家,至少有个做土司的哥哥在,次子能有一个好前途。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转眼便到了下元节,云浮向来有吃豆泥包子的习俗,这一日是水官解厄的日子,也要去祭拜祖先。
婵衣早早的便吩咐厨房做好了两笼屉的豆泥包子,有些送去了亲近的人家,有些则是供奉到了寺庙当中,只留下几碟子自家人享用。
益州城里头有名的寺院不多,属糠市街的大慈寺最为有名。
婵衣闲时也曾去过大慈寺烧香拜佛,知道大慈寺在益州城里香火最为鼎盛,便在大慈寺里做了道场,而大慈寺几乎占了东城的一小半,伴随着一些节庆跟庙会,寺前总是林立着各种的灯市、花市、蚕市、药市、麻市、七宝市,所以大慈寺前十分红火热闹。
所以下元节的这一日,婵衣便在做道场的时候,顺带陪颜黛一同逛庙会。
她坐在车上,笑吟吟的看着颜黛:“出了云浮城,天高海阔的,总不能叫一些规矩给束缚住了,还是要自个儿疼惜自个儿。”
颜黛抿嘴笑着应是,她是从小被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上一次出门还是跟婵衣一同去采买衣料首饰,所以这一次便央求祖母放了她出来。
好在颜夫人不是那么顽固的妇人,又看颜黛近些日子习拳法投壶的,将身子练得硬实了些,便点头同意了,而且她对婵衣这个外甥媳妇也十分的满意,知道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也便将心放了放,提点了几句,便任由孙女出门了。
到了大慈寺,戴好了帷帽下了马车,颜黛透过层层薄纱看到眼前热闹的景象,不由得心中欢喜。
婵衣拉住她的手,侧过头轻声道:“别急,等咱们拜过菩萨再来逛也不迟。”
颜黛的面颊一下子滚烫,她连声说着:“嫂子我没有,我只是很少出门,咱们出来是上香的,我不会……”
婵衣扑哧一声笑了,拍了拍她的手:“瞧你,急的跟什么似得,出了门就不要这样拘谨了,我们走得快些,说不准还能赶上玉石市最后的一点时间。”
颜黛这才知道婵衣是在打趣她,撅了撅嘴,不满的道:“嫂子总是喜欢逗我!”
倒也不是婵衣喜欢逗她,只是颜黛年纪尚小,还是个真真的少女,又活泼又烂漫,而且还长得这般娇美,每每一遇见自己喜欢的事物,便露出欢喜的神色来,叫婵衣看着十分喜欢,她觉得这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大慈寺十分的大,婵衣跟颜黛只拜了弥勒殿、观音殿和大雄宝殿,便让知客僧引着去了客房。
因为婵衣跟主持方丈说着道场的事情,所以颜黛只好在客房里稍事歇息,等婵衣事情完毕之后,再一同去逛庙会。
而就在她歇息的时候,客房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让颜黛十分的奇怪。
忍不住便让丫鬟开了房门去看。
院子里不知何时跳进来了一个男子,长得俊美无俦,身姿更是挺拔如松,站在院子里便有些叫人心仪。
可颜黛看见这人,却一点儿好脸色也没有,立即吩咐丫鬟关门。
那男子的视线扫过来,一见颜黛,脸上立即浮现几分喜悦,大步上前,一边不忘作揖,一边高声道:“颜小姐,可否请在下到屋中一聚?在下有事要与颜小姐说!”
颜黛却冷声吩咐丫鬟:“关门,谁敢给他开门,都撵出府去!”
虽然这人假模假式的说着客套话,可颜黛却没忘半个多月之前,他是如何从树上跳下来,将祖母吓得险些病发的事情。
周摩见这般礼貌的说话,对颜黛没有用,苦恼的看了看四周。